楊廣X李世民 208 僞君子
208 僞君子
李世民竭力抑壓着身心之上隨着皇帝那魔手的玩弄而逐漸高漲的情-欲翻騰,勉強集中思緒,說道:“陛下……那瓦崗匪軍的事……啊,別……陛下你先停一下……好吧?”才說了半句,已被楊廣在他腰肢上的一記捏-弄逗引得泄出吟聲。
楊廣看他那一雙劍眉又再蹙起,有一半是源自強抑情-欲的痛苦,卻也有一半是顯出惱怒不懌之意,便在他那蹙起的眉尖上輕吻了一下,頓住那擱在他腰上的手的動作,笑道:“好吧好吧,那你快說完,別讓我等你那麼久,否則就不要怪我忍耐不住了啊?!”
李世民喘過一口氣,又再鎮定心神,繼續說道:“剛纔東郡呈上來的那份奏章,還很詳細地解釋了那瓦崗匪軍舉兵造反的前因後果。原來那匪首叫翟讓,其實並不是什麼泥腿子,而是東郡的法曹,只因一點小事得罪上司,就被打進監牢判了死罪。當時主管監牢的獄吏叫黃君漢,既是替他抱屈不平,也甚是佩服他的驍勇,說他可救生民之命,便將他私自開釋了,他這才逃到瓦崗去聚衆舉事。”
“後來與他同郡的單雄信、徐世勣等人都投奔他。尤其是那個徐世勣,據說本是當地的一方豪富,僮僕不少,積粟都有數千鍾之多,與其父徐蓋均是樂善好施之人,不問親疏地扶貧濟困。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因爲窮困潦倒而迫不得已的鋌而走險呢?那奏章裡還說,徐世勣加入瓦崗之後便勸說翟讓,說附近都是自己的鄉親父老,豈可劫掠侵擾他們?應該到宋、鄭兩州這商旅衆多之地去纔是生財之道。就是因爲這個緣故,他們就遠遠地跑到永濟渠邊上劫取行經的官私船舶的財物。如此看來,那徐世勣實在是個甚有頭腦之人,如此人物,如此才幹,竟然不爲官家所用,而是落草爲寇,那不是太可惜了嘛?”
“陛下,臣看瓦崗匪軍此事並不簡單。河南道討捕大使張須陀將軍確實是能征慣戰之人,臣以往隨父親在軍隊之內也多有聽說他的大名,最早的時候平定過漢王楊諒的謀逆(按:楊諒是楊廣的四弟,楊廣即位時因不滿而於太原舉兵反之),又是他在大業七年剿滅最早於山東長白山首舉亂兵的王薄,還有歷城的裴長才、石子河,北海郡的郭方,涿郡的盧明月……這一大堆的草寇作亂都是他身經百戰、每戰必擊敗敵手而逐一滅平的。以他之能,要打敗瓦崗匪軍應該不難,但臣恐怕這隻會是治標不治本之法。”
“瓦崗匪軍能這樣屢剿屢起,甚至還能不斷地吸納像徐世勣此等出身富豪的英才,可見並不是一般的暴民賊子。陛下是不是應該派遣大臣,到當地仔細地調查一番,看會不會其實是因爲地方官吏治腐敗,弄得天怨人怒,才造成如此官逼民反的局面?如果的確錯的並不是那些造反的草賊,而是地方上的官員,陛下再怎麼派得力的大將去以武力強行平叛,也是壓得了一時,壓不了一世。就算這一次能把翟讓那首腦賊人也生擒、甚或擊斃了,也不見得真的就是釜底抽薪。殺了他一個翟讓,只怕瓦崗匪軍不是從此風流雲散,而是使得徐世勣那樣顯然是更厲害的人物掌了大權。”
“就算徐世勣其實還是不如張須陀將軍了得,可是再以後呢?如果變亂的根源其實是在當地官員的身上,而不是那些平頭百姓身上,所謂苛政猛於虎,總會再有人不堪壓迫而陸續地加入瓦崗,或是另外組建別的匪軍與官軍對抗,這剿匪的事情就會總是沒完沒了。張須陀將軍再如何神勇善戰,可總有一天會是人力有時而盡的,對嗎?”
李世民說完這長長的一個段落,定睛看向皇帝,卻見皇帝的那雙劍眉又一如剛纔批覆奏章之時那樣蹙了起來,顯然情況甚是不妙。果然,書房之內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聽到皇帝緩緩開了口:“世民,剛纔那番話要不是你說的,而是那些朝廷大臣說的,我可就要狠狠批你一頓,甚至降罪於你了。”
“爲……爲什麼?臣這一番話,有說錯什麼了嗎?”
“你還問說錯了什麼?你說那瓦崗匪軍一而再再而三地剿滅卻又復發,可能其實是當地官府吏治腐敗以致官逼民反,你這麼說豈不是在暗示我這皇帝知人不明、用人不當,選拔-出來的官員竟是禍害地方?”
“不,陛下,你誤會了!”李世民心頭一驚,正要着急的出言申辯,但才說了一句,便是脣上一熱,卻原來是被楊廣伸出的手一把捂住。
“世民,你不用解釋。我不是說了嗎?剛纔那番話要不是你說,而是那些朝廷大臣說的,我纔會那樣生氣。那些朝廷大臣如果是那樣說,他們肯定是對我這皇帝不懷好意,故意在那裡指桑罵槐,藉着批評地方上的吏治,其實是在諷刺於我!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不會對我不懷好意,你也不懂做這種指桑罵槐的事,所以我不會生你的氣。但是,你給我記住了:這次我可以跟你不計較,但不許再有下回!明白了嗎?”這一番話皇帝本來就說得語氣甚是凝重,說到最後一句,更是聲色俱厲了。
“可……可是,陛下,你既然深知臣並不是對你不懷好意,並不是在指桑罵槐,那陛下爲什麼不能好好地考慮一下臣的意見呢?臣只是想陛下能真正地、一勞永逸地解決這東郡瓦崗之地變民生亂之事,別無他求!陛下剛纔說,便是太平盛世之時,也難免會有刁徒頑匪禍害民間,但這種人總不會是那麼的多、那麼的源源不絕,對嗎?由此可見,瓦崗此事一定並不簡單。”
“陛下是聖明之君,但也不可能從不犯錯的嘛。或者東郡那邊的地方官員,真的選拔得不太對呢?所謂‘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陛下偶爾犯個錯也沒什麼,最重要的還是能夠及時地發現做錯了,然後也能及時地改正過來,那不就行了嗎?”
李世民只覺得自己這番說辭入情入理,是足以說服皇帝的。誰知楊廣平生最最討厭的就是這些什麼聖君賢主的話,在他看來那全是沽名釣譽的僞君子、假道學纔會說的肉麻之言——這也是因爲當他還是太子、甚至還是晉王的時候,爲着迎合父皇的喜好而張口必稱聖賢、閉口必論明君的緣故。
正如他當年受着母后的壓制情-欲而反倒更爲變本加厲的瞞着她在外頭追色逐豔一般,父皇對他這身爲帝位繼承人的太子無時或忘地施行聖君賢主的教化反而使他對這些聖賢之論甚爲反感。他認定了,天下人其實都像當年的他一樣,只是爲了僞裝自己、討好上頭,纔會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說這種話,根本不可能有人是真的喜歡說那些話,更不要說會是真的相信那些話。
可偏偏眼前李世民這自己心愛之極的人,明明還是個天真爛漫、應該沒有什麼機心可言的少年郎,卻顯得那麼的喜歡說這些話,一副真的相信這些話的樣子。但這並不會因此而動搖了楊廣一直以來的“堅信”,而只是讓他一再地在心頭涌起差不多一年前於中秋宮宴上第一次見到李世民時的那股厭惡、乃至是憎恨之感:你怎麼年紀小小就已經是那麼討厭的僞君子了?!
於是,他聽着聽着,目光越來越寒,臉色也是越來越黑,心中的厭煩之意也是越來越盛,終於忍不住又喝罵了出來:“夠了,世民!你今天是怎麼搞的?爲什麼要這樣處處跟我作對?”
“跟……跟你作對?”李世民驚詫莫名,怎麼也想不到皇帝竟然是這樣看待自己如此掏心掏肺的由衷之言,“我……我哪有跟你作對了?我這不都是爲了你好嗎?”
“行了!這些軍國政事,你這一介小子年紀輕輕的懂什麼?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聽了!”
“陛……陛下……”
皇帝卻一把推開他,霍然起身,冷冷的道:“我想跟你玩的興致,現在全都給你搞沒了!你想要的其實就是這樣嗎?你不想跟我做那些事,直說不就行了嗎?我都已經有多久沒再強迫過你了?你用得着這樣大繞圈子地批評我處理國政大事的手法嗎?我這做皇帝的反倒要給你一介乳臭未乾的小子訓得灰頭土臉嗎?”他這一說完,轉身便靴聲霍霍的快步走出書房,揚長而去,只撇下李世民先是一臉錯愕萬分、稍頃轉作委屈萬分的怔在當場。
後記:
1、此前只是寫楊表叔被母親壓制情-欲所帶來的他個人與小姐之間的“悲劇”,這裡就進一步延伸至他被父親壓制私慾所帶來的他個人與整個天下的“悲劇”~~但這悲劇的起源,其實跟他與小姐之間的悲劇是同出一轍的,只是後者卻是影響深遠的大悲劇啊~~
2、世民寶寶與楊表叔之間的“政見分歧”其實只是一個現象,本質還是因爲他們二人的性情截然的不同,一者善良,一者自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