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冷幽軒周圍的竹枝搖曳,發出颯颯的聲音。
微寶望着葉迷夏,彷彿等他答案,葉迷夏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想了想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擔心……王爺呢。”微寶回答。
風吹過來,拂動她長長裙襬,微微地抖,似乎暗夜裡一絲淺色波浪。
葉迷夏深深看她,雙眸烏沉沉的,如夜的大海涌動波濤無聲,目光掠過她細細腰肢,看向她柔順的髮絲。
微寶擡頭看他,期待地問:“葉神醫你知道嗎?”
葉迷夏望了她一會,終於說:“知道是知道,不過,我可不能白白的告訴你。”
“爲什麼……”微寶問,忽然說:“葉神醫也是要什麼東西才肯告訴我嗎?”
葉迷夏眼裡閃過一絲狡黠,說:“是啊,你有什麼東西給我不?”
微寶皺眉想了一會:“王爺說我每個月可以有銀子的,不過還沒給我。”
“銀子我不缺。”葉迷夏傲然擡頭望着星空。
微寶驚了驚,小聲地說:“我最寶貴的就是銀子了。”當然,人已經給了春山,不能再給你了。
想了想,又補充說:“能買很多好吃的呢,你真的不要嗎。”
哈,心底發笑,葉迷夏望着她受驚的雙眼,如小鹿的柔弱,忍不住上前靠近了一步。
微寶站着不動,並不害怕跟膽怯,因爲葉迷夏的外表實在太有欺騙性了,簡直如一個美貌的小女孩,若是兩人站在一起比起外表來,十個人絕對會有五對錶示葉迷夏更美更嬌。更女性。
而微寶除了頭型是女孩子的樣兒。渾身上下還是一個沒發育完成的小男孩狀態。
葉迷夏雖然長得美,人卻比微寶高,低頭望着眼前的她,她發覺他跟她靠地實在太近了,這讓她感覺有點吃力,因爲要努力昂起頭才能看到他地臉,脖子都有點僵硬。
葉迷夏伸手,手指觸到她的脖子。輕輕地從後面握住,手心輕輕摩挲過。
微寶一愣,微微低頭左顧右盼。
葉迷夏手指輕輕撫摸,在她的肌膚上輕柔滑過,跟那些冰冷的,毫無生機的肌膚不同,這是鮮活的,很有活力跟彈性的身體。他的手指何其敏感,似乎能從幼嫩地肌膚底下探聽到血液緩緩流動的聲音,他的雙眼何其敏銳,似乎能從她開始變得忐忑的眼神中察覺她心底的悸動。葉迷夏一時之間精神恍惚,當聽到微寶的叫聲的時候,清醒過來的他才發現。自己地手非常具有潛質的從微寶的領口插入了她的衣裳裡面,還在肆意撫摸。
一驚之下葉迷夏咽一口唾沫,快速將手抽出來。
那隻手火辣辣地,臉也是。
竟然如此不經意就吃了人家豆腐,真是……
“我只是……”他出口,想要解釋。
三個字說完,卻又停住。
欲蓋彌彰的話,會不會更叫人覺得那啥。
而微寶仍舊眨着黑幽幽的眼睛看着他。雖然有一點點小害怕。卻並不是驚慌失措欲逃地那種。
爲什麼要對她解釋。
恐怕這傢伙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妥吧。懷着一絲惡意地想。
更何況做了就是做了……又沒做什麼別的。
葉迷夏閉嘴:“算了……”他得了便宜賣乖的說。
微寶認真地瞪大眼看他,不明白這個算了是什麼意思。
“那王爺……”她小聲。低頭,扭着手說。既然他不要銀子,那要怎麼才能讓他告訴她王爺怎麼樣?
葉迷夏看着她的表情動作,皺着眉,說:“好了好了,王爺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這事他們自己會處理,你只要乖乖地等他回來就可以了,嗯,其他別想,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可以嗎?”仰着頭問,這個答案不是她想要的,但是人人都說小葉神醫很神奇,那麼他說的話應該也很可靠吧。微寶心底有一絲安慰。
“當然了,趕緊回去吧,不早了,我要睡了,如果你不走,”葉迷夏嘿嘿冷笑了兩聲,重新打量了她渾身上下,“那就留下來陪我睡覺吧。”
聽說春山一連幾夜都抱着這孩子睡的,可是看她地樣子,分明是沒經過人事,真不知道那神奇王爺是怎麼辦到地,又是存着什麼心理。葉迷夏很感興趣,如果可能,自己也想試試看這種狀態……
微寶卻沒那麼傻,對於春山她是幾次拒絕不成,半是強迫才妥協的,聽葉迷夏這麼說,向後退了一步說:“不了不了,我想起來,王爺叫我等他回來吃晚飯地,我要去廚房看看大家做了什麼菜,我先走了葉神醫。”
她說着說着,轉身就跑。
葉迷夏雙眉一皺有點不悅,體驗是不成了的,起碼今夜不成了,只不過……望着那黑夜之中漸漸遠離的身影,櫻脣一動他嘆道:“等他回來吃晚飯麼?這個恐怕……哼……”
哼,沒那麼容易。
過了晚飯時間,飯菜都是冷了又熱,熱了再冷,就好像她的心,反反覆覆的,放不下。
微寶等的心急,不知不覺從前廳一直走到了大門口,站在昭王府的門口向着皇宮的方向看。
門口的侍衛見她站的辛苦,紛紛勸說叫她進去等,她都說再等一會,好像只要再等一會就能看到春山從路上出現。
侍衛們見她倔強,就都不再勸說,只寬慰她。
等了近兩個時辰,路盡頭終於出現一隊人,侍衛一看,喜道:“小寶,想必是王爺回來了!”
“啊?”微寶跳起來。從臺階上向下。站在路上一看,果然見夜色之中有一隊人正快速靠近過來,“王爺!”她高興的大叫一聲,向着那邊跑過去。
“什麼人,站住!”領頭有人厲聲喝道。
門口的侍衛聽到這個聲音陌生,心頭警惕,又看到小寶獨身一人,紛紛拔出腰刀向着她的方向跑去護衛。
“你……你們是……王爺呢?”微寶站住腳。忐忑不安地叫一聲,見眼前這麼多人圍過來,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們是什麼人!”身後有聲音響起,是王府的侍衛見狀都護到了微寶身邊,同陌生的一隊人對峙起來。
“大膽!這是做什麼,還不讓路!”那一隊人之中,有人趾高氣揚走出來,“咱是宮裡來的。你們是昭王府地侍衛嗎?”
侍衛們一聽,藉着燈火看過去,這才望見真地是宮裡常來的一個內監,急忙將腰刀回鞘中。陪笑道:“見過公公!不知是公公駕到,冒犯了!”“嗯,免禮了。不知者不罪……對了……”那公公向這邊看了看,眼睛一亮,然後微微皺眉,“這個小丫頭,是什麼人?”
那侍衛躬身回答:“這是王爺的貼身丫鬟小寶。”
“小……寶?”那公公唸了一聲,忽然問,“是不是叫微寶的?”
侍衛愕然回答:“是的公公。”
“好……”那公公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忽然又收斂起來。變了聲說道:“咱家要找的正是她……來人。帶上這丫頭!”
侍衛們見狀,摸不着頭腦。有人壯膽上前問道:“公公這是做什麼?”
那公公冷哼道:“皇上有令,叫帶微寶進宮!”
微寶一驚,脫口問道:“皇上叫我進宮幹什麼?”
“好個野丫頭,沒個規矩,”公公瞥她一眼,裝腔作勢地說:“總之是有要事。”
有侍衛見他欲言又止,好象不是什麼好事,不由心底替微寶擔憂,在一邊偷偷地拉了拉微寶的手臂。
微寶回頭看他:“侍衛哥哥你拉我幹什麼?”
那侍衛滿臉通紅,黑暗中卻看不清臉色。
“你不是說王爺叫你乖乖等着的麼?”侍衛打了個眼神,望着微寶。
微寶一愣:“哦,這倒是地。”
“這是幹什麼?”公公本來倨傲非凡,見這些侍衛這麼維護一個小丫鬟,不由心頭一動,他們行走宮中,說黑道白,見風使舵,本領練得純熟,皇上特意叫他帶人出來找昭王府的一個丫頭進宮,此事已經非同小可,更加上宮中新發生的那件事,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麼瓜葛呢,而且昭王爺又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雖然說以勢壓人是他們常做的,但面對的是王府這些人,更何況此刻卻不宜多生干戈,心頭一轉微微咳嗽一聲,忽然換上一副溫和麪目,笑說:“是這樣的,大家別多想,咱家剛沒說清楚,其實是皇上看在昭王爺進宮這麼久,身邊沒個熟悉的人伺候不太妥當,所以命咱家來請小寶姑娘。”
侍衛們見他忽然面貌溫和,心頭疑竇叢生,卻作聲不得,只看向微寶。
微寶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哪還有疑惑,高興地說:“是王爺叫我去地啊?”
那公公看她天真,笑說道:“正是,小寶姑娘還是隨咱家趕緊進宮吧,遲了的話恐怕王爺要着急了。”
“好啊,那我要趕緊去。”微寶毫不猶豫地回答。
侍衛們跟隨春山良久,對春山的心意也領會的差不多,知道他想護着微寶,此刻地情形有些詭異,然而縱然心頭不安,到底不是主事之人,無法拿定主意,更何況微寶已經一口答應,他們也沒辦法頂一個“抗旨”的罪名,只好躬身答應。
微寶蹦蹦跳跳上前,跟着那堆人走了。上,微微低頭,看似望着面前桌子。實際上眉眼微轉。狠狠瞪向殿下之人。
春山雙眉微皺,站在臺階下,不敢跟景天帝目光相對,心頭忐忑,憂心忡忡。
大殿上沒有其他人在,這兩人卻都沉默着,一聲不吭。
氣氛低沉彷彿能叫人窒息。
“朕聽說,”景天帝眉眼不驚。淡淡開口,“皇弟你最近很寵一個小丫頭。”
“皇兄……這個也聽說啊,只不過是傳言而已。”春山擡頭,望向景天帝。
景天帝一笑:“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從小你就多情,見什麼愛什麼,你那些姬妾之中還有青樓女子,嗯。朕知道是清倌兒……可是這次,怎麼,這次想換換口味麼?”
他幹嗎說這些?春山皺眉,低頭不語。
景天帝輕笑又說:“昨日靖兒回來。也曾說起過,那個小丫頭,好像叫做小寶吧?”
春山驚地擡頭去看。
“這可是湊巧。也是緣分,靖兒自小喜歡你,這不過是去一趟你的王府,就喜歡上那小丫頭,心心念念還說,將來要娶這丫頭當皇后呢。”景天帝低低地笑起來。
春山默然聽着,感覺景天帝一句句話,就好像有鞭子狠狠地抽在自己身上。
“皇上。太子不過是孩子氣地話……皇上不可當真。”春山硬着頭皮回答。
“哦。”景天帝答應一聲,又問。“怎麼,你是怕靖兒跟你搶,還是真心爲了他想?”彷彿戲謔一樣的聲音。
“臣弟當然是爲了太子着想。”春山說。
“是嗎?”景天帝望着春山,嘴角忽然掠過一絲悽然的笑,“既然你想爲了靖兒着想,那麼,假如這次靖兒真的有什麼不測,就讓那小丫頭來給靖兒陪葬如何?”
春山驀地擡頭,震驚望着景天帝:“皇上!”
汗從他的額頭緩緩流下。
腳幾乎都站不穩了。
春山竭力鎮定,手縮在袖子內,緊緊地握着拳。
該怎麼辦?
爲什麼景天帝竟將目光投到小寶身上,怎會這樣?
就算是軒轅靖真地提過小寶,他身爲皇帝心懷天下,也不至於對小寶這樣一個丫頭如此掛心纔是。
除非……
他忽然想:莫非是在王府之中地事情做的不緊密,走漏了風聲?
一想到這裡,他地心更慌。人人稱景天帝九五之姿,英明神武非凡,卻只有他才知道,這個皇兄,地確英明,也夠九五,只不過有時候倔強起來可是誰也勸不回拉不住的。
他疑心重,怒氣也重,雖然說極少動真怒,然而動起來,可是天崩地裂一發不可收拾地。
如果說那件事真的泄露了出去……
事關他珍愛的靖兒……人人都能想到其中地關聯。
靖兒是太子,將來的皇帝。同皇位之間關係不用多說,而他軒轅春山……是皇帝的親弟弟,若是靖兒有事……景天帝身爲當局者,又怎麼能想不到這其中的重要關係。更何況他私底下的疑心如此的重。
春山咬牙:怎麼辦?
是要坦然承認,說明這不過是個誤會,或者閉口不言,當什麼都沒發生,若是景天帝真的指出了……只要一味的矢口否認就好。
可是小寶……那孩子……
他不由地心驚肉跳。
“怎麼?”景天帝不緊不慢,“靖兒地狀況危急,連太醫都說難救,若是他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就讓那丫頭陪葬如何?”
“太子有上天護佑,皇氣護體,絕對不會有事的。”春山低頭,汗滴落地。
“那就是說皇弟你不捨的?”聲音隱隱有逼問勢頭。
“皇上……”春山擡頭,望向龍案後地兄長。
燈光之中,那一身黃袍頭頂皇冠的人籠罩淡金光華之中,他堅毅剛正的臉有些看不清。
“你捨不得?”景天帝重問。
春山緘口,心底慘淡。
怎麼回答?
捨得?還是不捨得?
景天帝這般逼問,箭頭直指向微寶。
他也不是傻子,心底已經明白,必定是王府之中那件事情做得不好。走漏了風聲。
當日微寶對那幾個侍妾承認自己跟那刺客認識。他聽到之後立刻就覺得不妙。
而今那刺客向太子動手,若是太子有個三長兩短,最大地受益人自然是他軒轅春山,除了景天帝之外唯一的皇族血脈,當朝王爺。
而微寶偏偏是他府中的人。
這其中的干係是瓜田李下,就算是有一千張嘴都說不清了。
所以索性什麼都不說。
只不過一傳十,十傳百,雖然他知道那些侍妾對他向來百依百順。只不過誰也不敢保險。
最保險地是死人。
春山只想滅除所有地不安因素就好。
不料,還是不能避免,反而弄巧成拙。讓景天帝知道,只以爲他在殺人滅口。
如今他若是一力袒護微寶,在景天帝的心中,自然更是遷怒,認爲他跟微寶是一線的,甚至跟那刺客都是一線地。
如果他現在撒手。承認那回事……承認只是微寶同那刺客有關係地話……或者景天帝還會念在兄弟手足關係上,放他一馬。
然而他,究竟該怎麼做?
景天帝微微低頭,打量面前的胞弟。
他雙眉緊皺。昔日地唐突不羈全然不見。
他的心底在想些什麼?景天帝能想到一二。
後宮之中,那命懸一線地小兒叫他憂心如焚。
但是他就算是哭死都無濟於事。
盛怒之下,彷彿有一股火在心底燃燒。
想遷怒於人。
殺了兇手最好。就算是跟那兇手有一絲干係的人,都不可放過。
而面前,這天底下除了軒轅靖,跟他最親的人,竟然還在猶豫。
一想到他可能跟軒轅靖被毒倒的事情有關係,景天帝就覺得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正在一片一片的凌遲他的心。
這可是同他最親的胞弟啊。
雖然他脾氣不好,雖然他經常同他動手。
但是他心底還是愛他的啊。
春山。你不要叫朕失望。
景天帝地雙眸隱在黑暗之中。悄然無聲而又寒意凜然地望着殿下猶豫不定的人。-
景天帝知道。他已經做了決定。
他也很想知道春山的答案,同時他很想春山說出自己希望的那個答案。
他是清白地,是清白的。
是自己仍舊親密的兄弟。
不會對他有二心。
更不會對自己地子侄下毒手的血親胞弟。
“說。”景天帝淡淡吩咐。
春山拱手,行禮,而後說:“皇上,此事,是皇弟一手所爲,小寶天真無知,求皇帝饒她性命,不要難爲她。”
蠟燭發出“啪啦”一聲,燈火跳動,映出景天帝略帶猙獰的臉色。
這就是他的回答。
爲了一個小丫頭,他這麼回答。
到底是爲什麼。
,
景天帝微微閉了閉眼,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着,彷彿骨髓裡血液中有無數個聲音,嗜殺地叫着:“砍了,砍了,砍了吧!”
“是。”春山緩緩地說。
“那好吧,”景天帝回答。
春山不語。
“人說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就讓朕,當面問一問那小丫頭。”景天帝說。
“什麼……”春山一驚,擡眼看向景天帝,“皇兄?”
景天帝看着他,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外嗎?”他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宣那丫頭進來!”
春山肩頭抖動,不能相信地後退兩步,大殿門口有人悶悶地答應了一聲,黑暗中。有人腳步聲動。向着這邊走了過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微寶她……清楚那站着的熟悉的人影是春山,微寶高興地叫一聲,拔腿向着春山跟前跑過去。
春山心頭震驚,酸楚,他沒有想到,景天帝一方面纏着他,另一方面竟然神不知鬼不覺派人去王府將微寶帶來。
他想幹什麼?
他承認了還不成嗎?叫微寶來做什麼?
望着跟前她高興的樣子。眼睛閃閃地仰頭看着他,雙手握着他地雙臂:“王爺我來了,你累不累。”很興奮地樣子。
春山呆呆地看着她,心涼如水,忽然伸出手臂,將她的手握住:“小寶,見過皇上。”
他地心緩緩地安定下來,既來之。則安之。
微寶一怔。這才轉頭望見上面地九五至尊,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忐忑,然後是一絲恐懼,景天帝高高在上的氣場甚是強大。他冷冽的雙眼跟春山不一樣,整個人就好像一把雪亮的刀,那雙眼。殺人似的。他整個人也是蓄勢待發的樣子,似乎是猛獸要擇人而食。
春山見她怔住,身子向後縮,引着她的手叫微寶轉身,又輕輕地捏了捏她地手才放開,微寶看他一眼,轉頭行禮,嘴裡說道:“參見皇上。”聲音顫顫的。
原來是這樣一個丫頭。
景天帝心底苦笑。
又想大聲地笑。
原以爲是什麼絕色古怪的丫頭。沒想到竟是這樣簡單的。簡單的善乏可陳的一個丫頭。
單薄的身子還未曾長成,烏黑黑的頭髮。眼睛倒是清澈而明亮。
大膽,自進殿來之後就只看向春山一人,竟沒將他這九五至尊先放在眼底。
她在春山暗示之下才來行禮。
莫非是裝模作樣?演技十足?
跟那刺客有關地人……又怎是等閒之輩?
可能是自己看走眼吧。
景天帝琢磨着。
微寶跪倒地上,又擡頭望向景天帝。
正對上對方充滿殺氣的眼神。
她嚇得又垂下雙眸。
景天帝看了她一會,又看向春山。
“這,就是你掛着的人?”
“是。”春山索性豁出去,淡淡回答。
景天帝冷笑:“你的口味變得很是獨特。”
“多謝皇上誇獎。”
“怎麼,這次不是玩玩而已?”譏誚地問。
“皇上……”
“你喜歡她什麼?”景天帝望着春山淡然若水地臉色,他倒是安穩起來了,也不是先前那麼戰戰兢兢的模樣了,自從這丫頭來了,這小子彷彿腰桿都硬了,他傲氣什麼?他可是有毒害皇子的嫌疑,連同這丫頭在內!
真想打他十幾二十個耳光。
喜歡她什麼?
春山卻不語。
景天帝看他地表情,聲音拔高:“就這樣的丫頭,能入了你的眼?你喜歡她?你喜歡的人都多了,什麼樣的女人你沒見過,就算是朕恐怕也沒你那麼豔福不淺,你說,這次又能多久?十天?半個月?一年?”他的話有些尖酸:“又或者這丫頭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迷惑的你忘乎所以?”
他地目光如刀一樣在微寶身上細細看過。
微寶愕然地望着他,又被他地恐怖目光嚇到,不敢同君王正視,微微地低頭,心底想着景天帝說的話,十分地不舒服,咬着嘴脣不做聲。
“皇兄,你的話過分了。”春山沉聲說。
景天帝大大愕然。
而後大大憤怒。
他竟敢頂撞。
自從上次,他有所耳聞春山將一個侍妾斷了手,將他喚進宮來旁敲側擊訓斥一頓,這小子卻不思悔改的樣兒,他一氣之下給了他一耳光,就再沒動手。
反而讓這小子以爲他不敢動手了麼?
“你說什麼?”他驀地從龍椅上起身,逼視着下面的春山。
“皇兄。請恕臣弟冒犯。”春山望着他。目光是一派清明不卑不亢。
他竟沒打算請罪道歉。
爲了這個可能是兇嫌的丫頭。
他竟然這麼傲然,連自己的侄子生死都不掛在心上?
或者他們根本是一夥的。
怒火將景天帝的狂怒正推到巔峰。
“你再說一次。”景天帝沉聲。
春山看他:“皇兄,小寶什麼事都不知道,皇兄還是先送她回府吧。”他懇求。
“哦?你這麼袒護這丫頭?”景天帝轉身,走出龍案背後,長大地身子在殿前一站,旋即下來,緩步向着春山身邊走去。
“此事真地同她沒關係。臣弟作保。”春山說。
景天帝站在他的跟前:“那你說,靖兒是怎麼病倒的?”
“有刺客不法。”“那刺客,是何來歷?”
“尚未查出。”
“而靖兒命在旦夕!”
“皇兄,臣弟會盡力搜尋那刺客下落。”
“不用搜了,現在面前就有一個!”他大聲。
春山沉默,轉頭看向地上跪着的微寶。
她跪倒地上,一動不動,現在仰頭看着他。她不明白髮生什麼,目光中露出詢問意思。
她不該被捲入的。
春山目光溫柔,有撫慰意思,微寶對上他的溫暖目光。先前景天帝的話在心頭弄出的不悅漸漸消散。
春山回頭,望着景天帝說道:“如果皇上執意認爲現在有人同那刺客相關,那……臣弟甘願領罪。”
“領罪?”景天帝嘎然出聲。聲音略帶嘶啞。
好,好,他地皇弟,果然會出乎他的意料。
“臣弟甘願領死罪。”春山淡淡地說,垂眸。
幾乎是話剛出口,那邊---“那你就給朕去死吧!”景天帝大怒,手臂揮出,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春山臉上。
春山身子一晃。被景天帝之力打的向一邊傾斜過去。
微寶身子大驚。身子一抖,跪在邊上。愕然而震驚地看着那邊。
景天帝惡狠狠地向着她這邊瞪了一眼,目光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像是她在森林裡看到的飢餓而兇殘的野獸。
微寶急忙垂下目光,看都不敢向那邊看一眼,垂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地在抖,小小的手垂在在腰間,慢慢地捏成了拳。
“皇兄……你要懲罰,就衝臣弟來好了。”春山穩住身形,疼地輕叫了一聲。
“懲罰,朕倒是真的要懲罰你。”景天帝一聲長笑,指着春山,“前些日子皇城之中的妓寨大火是誰弄得,你別以爲朕不知道你的胡作非爲,當時朕聽說你仍舊是爲了這丫頭還不信,現在是知道了,你是被迷了心了!”
前些日子那事,有大臣上書要刑部盡力追查,結果查來查去,查到了他昭王爺頭上,景天帝當時就極不悅,據說是因爲一個丫頭,又是那個丫頭。竟然惹得春山要一把火將整個妓院都燒光,殺人滅口到這種地步,是爲了什麼?
他們是手足同胞,他自然知道他心底地那點笑伎倆,他分明是擔心有人出去亂說,亂說那小丫頭的隻言片語,辱了她的清白名聲,所以不惜燒個乾淨,心狠手辣到這份兒上,深謀遠慮到這份兒上。
景天帝一方面感慨他果然不愧是狠辣地皇族血脈,另一方面卻氣惱而且驚心,氣惱春山的胡作非爲到這種地步,如果是單純泄憤,殺了始作俑者就罷了,而驚心,卻是因爲他爲了那丫頭不惜用盡數滅口的手段,其中很有遠慮的意思,是否是因爲已經打算好了爲她日後的“身份”鋪路……
他早就想好好地教訓他一頓了,如今……
春山皺眉:“皇兄,臣弟做的,臣弟一力擔當,跟別人無關。”
“你至今不思悔改?”景天帝目光一轉,看向他。
“臣弟說了,臣弟一力擔當。”
“你倒是硬氣。”景天帝望着春山。不怒反笑了,“很好,很好,這麼不成器的東西,朕今日干脆就替祖宗打死你算了!”
春山寒着臉,景天帝怒氣沖天,恨極了,又是一巴掌揮出。啪地一聲,春山踉蹌站住,挺了挺身子,勉強衝着微寶一笑,景天帝心頭的火焰沖天,看春山毫無悔意地樣子,這樣時候他還惦記那小丫頭,他堂堂地皇族血脈。竟然如此地自甘墮落!
“好好……”景天帝咬牙切齒,忍不住又擡起腳:“朕一腳踹死你!省得你禍亂西越皇朝百年基業!”
若是春山肯求饒一聲,景天帝倒也不至於怎樣生氣,只是見他如此倔強死性不改地樣子。心頭怒意升騰,竟控制不住這爲所欲爲的怒火。
那一腳控制不住地踹在春山胸口,他的身子向後倒過去。再起身的時候,嘴角已經多了一絲血痕。
他身子搖晃着,站不住腳,只好半跪倒地上。
“你改不改?認不認錯?”景天帝上前一步,狂亂吼道。
春山捂着胸口起身,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景天帝見他仍舊不做聲,心中震驚又有點慘然,手高高地舉起。好似還要揮落下去。只是微微地顫抖着,卻始終落不下。似在猶豫。
這樣打下去,或者會打死他吧。
而他的脾氣……
景天帝大恨,打死就打死罷了,省得操心!
手一動,便衝着春山的臉上又落下來。
春山自知難以倖免,挺着身子不動,眼睛閉上。
而正在這時侯,旁邊有個小小身影猛地衝了出來,彷彿小小炮彈一樣撞在了景天帝身上,來勢兇猛,竟將他撞得向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倒地上。
景天帝身子晃動,愕然站住腳。
而面前,那本來安靜而膽怯地跪在地上的小人兒已經爬起來,這時侯竟不知死活地衝到了景天帝跟前。
景天帝望着面前那巴掌大的小臉,望見她雙眼紅紅,而她地手正扯上他的領口,如此大逆不道,她想做什麼。
“你幹嗎打他?”微寶揪住景天帝胸口衣裳,大叫道:“你幹嗎打他?你幹嗎打他?!你幹嗎打他!!”
她像是被惹火了的小獸發了瘋一樣,雙手牢牢抓住景天帝,拼命地大叫着,用頭去撞他的身子,又使勁地用腳踢他。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發生,卻聽到她的聲音,春山驀地睜開眼睛,望見眼前場景,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怔忪之下跪在原地竟無法動彈。
景天帝也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驚住,這個小東西,她向來都是溫順沉默,甚至有些怯懦,忽然之間卻勇敢起來甚至開始犯上……她不怕殺頭嗎,爲了什麼!爲了春山?
自然,她地力氣是很小的,不止沒練過功夫,好像還體弱的很,拳頭打在身上,不疼,腳踢過來都是,輕微的像是撓癢癢。
可是,她地憤怒不容小覷,可是……畢竟有傷尊嚴。
“滾開!在朕發怒殺了你之前!”景天帝雙眉一皺,手臂甩動,想將微寶甩開。
他畢竟是尊貴九五至尊,怎麼能被人如此近身毆打?
幸虧他很有先見之明,早就命大殿上的太監宮女都退出,否則的話,被看見了,成何體統。
“你是壞人,你這壞人!”微寶眼睛紅紅,流着淚,已經看不清眼前地人,只知道拼命地打過去,一邊大聲叫着,“你這壞人,我不許你打他!”她低下頭,一口咬上他金色燦爛的龍袍。
“你瘋了麼?”景天帝大怒,手臂之上傳來劇痛,顯然是受傷了,向來養尊處優的他從來不曾受過這種待遇。
幾乎瘋了,景天帝的手舉起來,似乎想落在微寶身上,可是她是這樣瘦弱嬌小,恐怕他一拳下去,就會將她打死,若真的殺了她,跟春山可就……因此儘管盛怒,卻仍舊動不下手,一時猶豫不定。
旁邊春山望見他的動作,眼角一利,卻驀地反應過來,“皇上恕罪!”他大叫着,自原地爬起身來衝向景天帝跟微寶衝去,“皇上恕罪,小寶,放手,快點放手!”一邊拉住微寶的手向後拉她。
微寶卻好似聽不到一樣,只是趴在景天帝身上,大聲吼着:“打死你,打死你!壞人壞人!”一邊不停地衝着景天帝拳打腳踢,咬牙切齒,春山的叫聲,一聲沒入耳。
“該死!混蛋!”景天帝躲閃不及,被她打中了幾下,雖然不疼,卻事關君王面子問題,可是心底雖然氣憤,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憤怒地瞪着微寶,彷彿要用眼睛將她殺死。
春山略覺得欣慰,若是景天帝動手,他是無論如何救不回微寶來地,繞是如此心底仍舊惶恐又害怕,只好拼命地吼:
“寶寶,寶寶快放手,我沒事,我不疼,放手!”不顧一切,也看不到景天帝震驚地眼神,春山自身後叫着,眼淚隨着動作飛濺開來,望着她小小的影子趴在景天帝身上,簡直如一隻不自量力地小蟲子,她是這樣的瘦弱微小,力氣也是小的微不足道,但她竟然敢冒犯一國之君,這是哪裡來的勇氣,春山卻感激的想哭,他心底知道:她,是爲了他。
她想保護他。
他深深地呼吸。
自身後猛地抱住了她細細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微寶掙扎着,身子霍地凌空,手死死扯住景天帝龍袍,還試着去踢打景天帝,不屈不撓的。景天帝都沒了脾氣,無奈地瞪着她。春山卻終於忍不住,眼淚滾滾落下,哭了,他吸吸鼻子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寶寶,寶寶,放手,真的不疼,沒事了,沒事了,我真的……不疼,你放手。”潸然淚下。
可是她疼,她爲他心疼。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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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沒潛水,我在思考,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