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心都立了起來,處處都是尖的帶刺的錐子,直捅的她心口密密麻麻的透,滲着冷意。
她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了,想也不想的站起身,想搶上前去瞧瞧峻哥兒到底怎麼了。
不,不會的,老天怎麼能這麼懲罰她?前一刻峻哥兒還生龍活虎,下一刻就沒了聲息?文氏怎麼敢當着她的面就毒殺了峻哥兒?
可曼曼也才直起上身,文氏伸腳踩住了她的腿,冷嘲的問道:“這會兒着急了?”
曼曼瞪大眼睛,駭然的質問文氏:“你給峻哥兒喝了什麼?”
文氏並不隱瞞,坦率的道:“毒藥,不過你放心,一時半會死不了。他到底是陳家的骨血,早晚六爺都會知道,我不能讓他擋了我兒子的路,所以,你剛纔說把他交到我手裡你很放心真的是太諷刺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天真過了頭……”
曼曼再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後悔,這會兒她更想抽自己十個二十個耳光。她盯着文氏,半晌不開口,黝沉的目光裡似乎有什麼在一星一點的凝聚。
是,文氏是個富於心機,又手段毒辣,有權有勢,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女人。自己竟然放心把兒子交給她,腦子進水了吧?怎麼一點防備和警戒心都沒有了?
若她真的這般好心,處處替陳家血脈着想,又何必處處逼自己?
自己不是天真,是蠢啊。
沒人比自己更在乎峻哥兒,從文氏拿峻哥兒威脅自己那一刻起,自己就應該知道文氏沒安什麼好心。
只是沒想到,她真的做的這麼直接。
文氏鬆開腳,她看好戲一般的看着曼曼道:“幫我做最後一件事,我就放你和你兒子走。”
曼曼知道和文氏做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可她只能答應,哪怕她轉身就會反悔。
她仰起頭,道:“奴婢不知道還能替六奶奶做什麼?”
文氏笑吟吟的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時間還長,慢慢等,總會有時機的。”
曼曼焦急的看着峻哥兒,咬着脣道:“好,奴婢答應了。請奶奶給峻哥兒解藥。”她的聲音有些淒厲,大有文氏不做,她便要與她同歸於盡的架勢。
就是讓她殺人放火她都會同意的,她沒辦法忍受看着峻哥兒在自己跟前死去。當着她的面呢,文氏就敢下這樣的黑手,她看不見的時候呢?隨便她給峻哥兒吃什麼東西,誰知道將來峻哥兒會怎麼樣?
曼曼沒辦法再往下想。
文氏仍然笑意盈盈的,招呼着魂不守舍的曼曼坐下,道:“我知道你恨我,不過誰讓咱倆的位置不同呢?易地而處,你做的未必比我做的仁慈。”
曼曼一直在掐着自己的手心,腦子裡原本一團糨糊,這會一掃而空,她冷靜的回道:“奴婢不恨。”
文氏輕笑道:“你也別裝柔順了,演技太差,你裝的彆扭,我看着也彆扭。其實我不介意再等等的,畢竟時日還淺,你對六爺是死了心了,可他還沒有。所以,只好再委屈委屈你。”
曼曼擡了擡眼,在文氏臉上頓了頓,道:“不委屈。”
“呵。”文氏輕笑一聲:“放心,暫時我不會委屈峻哥兒,他這麼小,我還怕髒了我的手,以後良心不安呢,至於你,好自爲之吧。”
曼曼到底也沒能抱到峻哥兒,文氏招呼奶孃把峻哥兒抱了出去。
曼曼從沁月園裡出來,司瓏就迎上來,替她吹着已經青紫的手指,心疼的道:“姑娘,您疼不疼啊?您怎麼就不吱一聲兒呢,六爺如果看到了不會不動容的……”
曼曼猛的甩開司瓏的手,話到嘴邊,也只是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司瓏,化成了一股憋悶的嘆息,道:“我沒事,死不了。”
司瓏眼淚都掉出來了。
曼曼只得哄她:“好了,別哭了,我真的不疼。”
司瓏哽咽着道:“怎麼能不疼呢?都紫了,只怕這些天都動彈不得。要不奴婢去給您請個大夫,開一盒清淤化血的藥膏來……”
曼曼嘆氣道:“你這傻丫頭,何必爲了這麼點小事這麼做難?你看不得我受委屈,我又何嘗看得了你們受委屈,我真的沒事,你進來,我有話同你說。”
曼曼重新梳妝,難得的勻了一些淺淡的脂粉,又叫司藝做了些甜點,放到食盒裡,囑咐司瓏:“務必親自交到六爺手裡。”
司瓏在一旁嘀咕:“姑娘你自己去多有誠意。”
曼曼只平靜的笑笑道:“我親自去的確有誠意,可誠意未必就有好結果。”陳雲正要面子,她越服軟,他越是不肯見她。
人都這樣,越是想下臺越不肯下臺,她想要人哄,陳雲正更是個要人哄的性子。而現在,她只是有求於他,絕對做不到從前那樣耐心,她真怕自己性子上來又把事情搞砸了。
試想她本是揣着討好的心意去的,結果把點心砸到陳雲正臉上了,兩人又鬧的跟烏眼雞似的,不是又給闔府的人添了新笑料?
還是算了吧。
終於到了她也變着法兒的邀寵了,這世道還真特麼的諷刺。
司瓏辦事很得力,總之她去了一趟,回來說已經交到陳雲正手裡了。曼曼只嗯了一聲並沒細問,便自己待在屋裡看書。
司玲等人拉着司瓏問:“你都跟六爺說什麼了?”
司瓏道:“能說什麼?就說是蘇姑娘做了點心,給六爺嚐嚐。”
司藝有禁失望的道:“姑娘特意讓你去,還以爲你能說善道,怎麼也能替姑娘辯白一番呢,結果就說了這麼一句平平常常的話,那又何必叫你去?”
司玲撥開司藝,接着問司瓏:“那六爺怎麼說?”
司瓏苦笑道:“六爺什麼也沒說,就揮手叫我出來了。”
“啊?”司玲、司針、司藝三人都有點苦臉:“這算什麼?”
司瓏安撫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有這麼快兩人就和好的?這盒點心,起碼是姑娘的一個態度,只要六爺接了,就說明還有迴旋的餘地。”
的確,凡事都急不得。文氏聽說了沁芳園這邊的小舉動,並沒作色,也沒發怒,可要說沒有一點波動是不可能的。
蘇曼曼想要做什麼她很清楚,知道她的一切都來源於陳雲正,開始不惜辦法的討好陳雲正,想要抱住他的大腿謀生、存活了。
不怕她不存心機,就怕她真的無慾無求,只有當她墮落成和別的妾室一模一樣了,只會爭風吃醋,爭寵奪愛,陳雲正對她的最後一點情份和心思纔會消失殆盡。
女人爲了爭寵,什麼手段都會使,說白了,女人都是一個樣,爲了自己想要的,可以變的窮兇極惡,面目可憎。
等她暴露了女人的本性,陳雲正自然而然的就會厭惡她。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讓陳雲正比較出自己和蘇氏的不同,高下立現,他自然就會把心思挪到自己身上。
等陳雲正晚間回來,文氏很是大度體貼的道:“六爺在妾身房裡也有些時日了,也該去瞧瞧蘇姑娘了。不然讓那起子勢利的奴才們瞧了,還只當六爺和蘇姑娘鬧的多生分一樣……”
本來就生分了,什麼叫只當?
陳雲正臉立刻就沉了下來,眼睛一斜,落在文氏臉上,竟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邪勁,看的文氏心旌搖曳,不能自持。
他雖年輕,可是意蘊風流已成,雖不常在青樓花街裡混,卻自有他的多情勾人之處。文氏是花樣少婦,又對陳雲正心儀已久,愛的就是他這種壞壞的勁頭,被他看這一眼,立刻就臉紅耳熱起來。
陳雲正哼了一聲悻悻的道:“你攆我?”
文氏忙笑着辯解道:“六爺是妾身的天,妾身只有敬畏歡喜的份,怎麼會攆您呢?可家和萬事興,蘇姑娘既入了陳家的門,就是六爺的人,您不心疼,誰心疼?這幾天我瞧着蘇姑娘也很有悔過之意,女人嘛,都是需要哄的,只是一時下不來面子,您好歹過去坐坐,全了大家的臉面,過去的就過去了,您說是不是?”
陳雲正大有感慨之意,道:“還是你明事理,果然配得上大家閨秀這四個字。”文氏便羞澀的一笑。
陳雲正便朝文氏一笑道:“算了,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吧,沒的讓你們瞧我不起,說我跟個女人計較。哼,要不然再不給她這個臉。”
陳雲正晚飯吃的不多,陳雲正神色淡淡,吃罷晚飯就過到了沁芳園。
司玲很是詫異,立刻就喜形於色,一邊接着陳雲正,一邊司玲就先跑去給曼曼送了信。但四個人手心裡都捏了一把汗,生怕曼曼性子上來,又把陳雲正推出去。因此她們頗有點越俎代皰的意思,過分熱絡的把陳雲正送進屋,殷勤的問:“六爺可吃過了?六爺可要喝茶?六爺您要不要打個熱水燙燙腳……”
四個人打熱水的,遞帕子的,端茶的,遞點心的,爭先恐後,把陳雲正團團圍在中間,反倒把曼曼晾在了一邊。
陳雲正越過四人,瞥一眼小媳婦一樣束手站在一邊的曼曼,不耐煩的道:“行了,都下去吧,沒的在這添亂。”
司瓏臨走前還不停的拿眼睛朝着曼曼示意:既然六爺肯來,你就千萬悠着點,可別再把這位小爺惹惱了,您吃的虧還少嗎?
曼曼只作不見。
說真的,接受不了,到不得不接受,再到毫無心理障礙,其實真沒那麼難。畢竟相較於生死來說,尊嚴就是個狗屁。
人羣散盡,屋子裡一片靜謐。陳雲正不苟言笑,頗帶威嚴的盯着曼曼。
曼曼輕籲一口氣,走了兩步,站定到陳雲正身前。她有點緊張,從沒刻意討好過別人,或者說從沒刻意討好過男人,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討好。
陳雲正盯她看了一會兒,什麼話都沒說,忽然起身攔腰將曼曼抱起來,徑自向牀邊走去。曼曼下意識的握住了拳頭,扭了頭對自己說:還好,不用說話也好。
陳雲正很快褪掉了彼此的束縛,不算溫柔,也不算粗暴,公式化的進入到曼曼的身體裡。彼此都沒什麼感想,也沒什麼慾望,只是爲了做而做。
曼曼初時還有點疼,到最後放鬆下來,什麼都不想,就覺得這也算不上什麼折磨。她沒痛苦,也沒有歡愉,任憑陳雲正或快或慢,或深或淺。
就像是靈魂出竅,隔空看着一男一女做着最簡單的肉搏。無愛無恨,無喜無傷,無憂無怒,無悲無憤。
兩人一直沒說話,陳雲正釋放過一次,便從曼曼身體裡抽出來,將她推開,徑自收拾打理他自己。曼曼也就沉默的起身,攏好衣服,溫順的拿過乾淨的帕子站在牀邊。
陳雲正卻似乎沒看見,只說了一聲“睡吧”,徑自躺下。
曼曼平靜的把帕子放回原處,站在燈臺附近發了會兒呆,去了淨室,舀了熱水,簡單做了清理。她在淨室耽擱了好一會,才整好衣服站起身。
曼曼熄了燈,避過外牀的陳雲正,小心翼翼的扯過被子將自己緊緊裹做一團。
陳雲正似乎睡着了,氣息均勻,對她的來去毫無意識。
曼曼心裡邊空蕩蕩的,不算難受,也沒什麼滿足,就只是如同荒野上肆意瘋上的草,她能聽見風聲,也能看見荒蕪的草搖曳的身姿,除此,便是一望無限,似乎永遠也到了不盡頭的荒蕪。
聽着風聲,看着風中勁草的搖曳,曼曼睡着了。
兩人並肩躺着,中間隔着挺寬的空地。夜半睡沉了,無意識的翻身,卻是默契的一個朝外,一個朝內,兩人中間隔着的空地就越發的大。
睡在同一張牀上,卻似乎是兩個世界的人,儘管近在咫尺,卻已經隔着一座無垠的海。
隔天一早曼曼就先醒了過來。
坐起身,迅速的穿好衣服就撩開了牀帳。她已經沒有了昨晚的緊張和侷促,但她還是不太確定陳雲正醒來後會如何。
從前一同醒來,或是對方先醒,總是先溫存一陣。即使什麼都不說,也有溫暖的情意在這密閉的空間裡流動。現在,只怕只有尷尬和狼狽,或者只有羞辱和折磨。
但男人和女人之間就是這麼奇怪。儘管他們兩人沒有任何的語言和心靈的交流,可是身體親密接觸過就是不一樣,好像她和陳雲正之間的疏離已經消掉了大半。
她其實已經沒氣沒怨沒恨了,因爲她沒了骨氣。所以現在剩下的便是陳雲正的氣、怨、怒和恨。他怎麼做,她都得受着。
曼曼嘲弄的想,其實她可以是個很沒節操很沒骨氣的女人,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不是麼?人不彆扭不矯情,自己也輕鬆。
她彎下腰整理鞋子,直起身想下牀倒口水喝,只是沒等她邁出去,身後便伸來一隻手臂,將她緊緊的箍住,直接拖到了牀裡。
曼曼的心跳了幾跳,還是壓抑住了沒吭聲,甚至是刻意的閉上了眼睛。昨天晚上好歹昏黑彼此誰也看不見誰,可這會天大亮了,不可避免的兩人要面對面……爲了避免難堪,還是視若不見的好。
陳雲正只哼了一聲,便粗暴的扯下了她的褻褲,甚至帶點羞惱的將她掀翻過去,讓她背對着他。不是不願意相見嗎?那就別見。
他快速而直接的從後面進入到曼曼的身體。
曼曼睜開眼,青藍色的牀帳如同浩翰的海面,起起伏伏,如同海浪,讓她有些暈眩。她和陳雲正幾乎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可靜謐的晨光裡,還是傳來啪啪啪肉體相觸的聲音以及……泠泠的水聲。
曼曼跪的腿有點酸,大抵姿勢不對,腿有點抽筋,她不耐的動了動,想要讓自己的腿舒坦一些。這麼個微小的動作卻引來了陳雲正的不悅,他掐住了曼曼的纖腰,想按住她讓她老實安份一些。
這種無意識的動作,沿襲了從前的習慣。可久違了的肌膚相觸的柔軟和熱度,讓兩個人都有點驚嚇。可畢竟彼此對對方的身體都那麼熟悉,兩人同時感覺到了有那麼一丁點的變化。
曼曼不自禁的羞紅了耳根。
她夾緊雙腿,好像這樣就能控制那溼滑的液體一樣。
陳雲正受到夾緊,興致猛增,他索性抱住曼曼的腰,強行將她上半身拎起來,由下而上,次次盡根,全力抽動。
曼曼受不住的直晃頭,修長的脖頸像優雅的卻鳴唱不出來的白天鵝。陳雲正猛的湊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曼曼咬着脣,仍是沒能阻擋住外泄的呻吟:“呃——”她後知後覺的捂住了嘴。
這給了陳雲正極大的刺激,他的大手籠罩住曼曼胸前的豐盈,指縫用力,撥動着嫣紅的乳珠。一股刺激的酥麻直貫腦際,曼曼啊的一聲,腿間猛的抽緊,身子軟成了一泓春水,她幾乎立刻就要昏厥過去。
陳雲正則下腹一縮,覺得自己快被曼曼夾出來了,他越抽越快,俯在曼曼耳邊道:“別急,跟我一起,一起……呃——”
滾燙的液體噴薄而出,他滿足的伏在曼曼身上,摟着她重重的摔倒在牀上。曼曼長髮披垂,眸如燦星,暈生雙頰,看在陳雲正眼裡真正是嬌豔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