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成共識結成同盟的吳氏和柳氏,第一次有機會暗中相看外男就首戰告敗,落得個鎩羽而歸的結果。
此刻哪裡有心情和白叔兜圈子,木着臉並肩而坐,一個隨手推過茶杯,一個拍着桌面催促,“傻樂什麼?隔壁還能有什麼好事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二人臉上只差沒寫上“不耐煩”三個大字。
楊彩芽看得默默甩汗:這兩位不會是提前迎來更年期了吧……
翠花無語的垂眸喝茶。
“絕對是值得高興的好事!”白叔全無所覺,高興勁兒絲毫不受影響,嘿嘿笑道,“王朝馬航兩個小兄弟真是好說話的,我纔開口試探着提了兩句,他們就答應幫忙了!”
怪不得在外人面前一向情緒內斂的白叔能高興成這樣!
原來王朝馬航答應白叔,通過各州府鄉鎮的衙役人脈,試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曹家的消息!
京城口音的寡母帶着個結巴的傻兒子,這個條件可謂縮得相當小,只要網撒得大,衙役又有職位便利,可比他們大海撈針來得事半功倍!
吳氏和柳氏滿心失望瞬間轉換成希望,原本木然的神色大放亮光,恨不得給白叔捏肩捶腿——有望找到曹家,她們的彩芽親事可就有盼頭了!才感嘆過曹卓彩芽有緣無份,轉眼峰迴路轉能不開心麼!彩芽這頭解決了,翠花的親事壓力可小多了!
翠花小輩不用在人前顧忌,丟開茶杯笑嘻嘻的起身給白叔捶肩——曹卓送給楊彩芽那些零碎物件沒有交給白叔先帶過來,而是另裝了個首飾盒子,隨着楊彩芽進京離京,一路漂洋過海隨身帶着。她要是這還看不明白曹卓在楊彩芽心中的份量,那就是假懵懂真蠢笨了。此刻是真心替楊彩芽開心。
楊彩芽眼中驚喜壓都壓不住。
看着衆人這幅模樣,白叔又是得意又是開懷,笑着又丟了個好消息,“王朝說了,縣尉大人下月初三就搬過來,到時候請我們過去吃晚飯,熱鬧熱鬧算是給新家燎鍋底
。我們準備份好點的喬遷賀禮,不僅要花錢還得花心思!”
只要能討得縣尉大人和他娘喜歡,找尋曹家的偵查網就能從衙役級別上升到縣尉級別。
楊彩芽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如玄月,和翠花一人一句,毫不吝嗇的蒐羅出能想得到的詞彙,大肆誇讚白叔辦事快狠準。
吳氏和柳氏樂了半晌,唸叨着“姨娘顯靈”,又動作嫺熟的抽香點火,恭敬舉香拜了三拜,白叔見狀順便也跟着燒了柱香。
楊彩芽和翠花嘴角抽了抽,繼續當作沒看見,翻出紙筆頭靠着頭寫寫畫畫,不一會兒就定好禮單。
青山鎮上買一份上等禮盒;初三大郎回不來,就知會他一聲讓他或是作詩或是作文章,送份筆墨回來;再由楊彩芽畫個新奇的花樣子,給縣尉大人的母親繡一幅抹額。
這份賀禮可謂面面俱到,也盡到了楊家大小的心意。
衆人商定,白叔複述一遍楊彩芽指定的布料和絲線,趁着天色還亮,就套車進鎮,買完東西去過學堂,趕在晚飯前回到家。
抹額力求做得精細完美,楊彩芽結合吳氏看過聽過的,圖樣少不得修修改改,待確定最終版本後,幾個女眷負責各自最擅長的工序,分工動針線。
白叔幫不上忙,就搬出之前買的木板和油布,照着楊彩芽交待的,拿起工具切割剪裁。
除去日常鄰里往來,楊彩芽這頭繡兩針,那頭忙活下食肆要用的東西,等所有東西準備齊整,已是六月初二大晚上。
衆人仔細檢查一遍賀禮完備,才放心歇下。
因要趕在晚飯前回來,次日大早,楊彩芽包好備在廚房裡的幾樣調料,就帶着翠花一道,趕着馬車往青山去,吳氏幾個則留在家中等隔壁來人,好搭手幫新鄰居搬家。
翠花趕着馬車駛出官道,拐上青山下的小路,走了片刻,馬車便隱入山間綠植中,須臾不見影子。
山路外的官道上,一輛青布馬車由遠及近,碾過官道上殘留的車輪印,揚塵駛向青山村方向。
馬車依舊停在之前的地方。
楊彩芽和翠花抱着包裹走了兩刻鐘,就見二狗守在林家寨豁口處,看到她們眼睛一亮,“彩芽姑娘,翠花姑娘!可算等着你們了,大當家初一起就讓我在這兒守着,山莓也都放着不讓人摘,一心就等着你們來。”
“辛苦二狗哥等了這些天。”楊彩芽抱歉笑道,“家裡臨時有事要忙,又不好找外人送信給你們。倒害你們白等着,今天一得空,就趕緊過來了。”
爲了幹活方便,楊彩芽和翠花今天特意穿了身行動便利又不怕髒的舊粗布衣褲
。
樣式和林煙煙常穿的男裝有異曲同工之妙,落在二狗眼裡,卻覺得多了分尋常小女兒家的嬌俏,全無林煙煙大咧咧的豪放感。
視線快速掃過仰臉微笑的楊彩芽,耳根不禁又發紅發熱,二狗忙移開目光轉身領路,吶吶說着“彩芽姑娘別客氣”,就再說不出多的寒暄話。
翠花看得大眼忽閃幾下,見楊彩芽神色泰然無波,心中默默爲二狗嘆了口氣:我家彩芽心裡有人了,二狗哥還是趁早收心吧。
兩人才爬下斜坡,院內聽見動靜迎出來的衆人熱情得只差沒夾道歡迎。
林家寨的人滿心鬆快——雖然之前大家相談甚歡,又都有繼續來往的意思,到底兩廂相識的原因好說不好聽,楊家人離開山寨會不會改變心意真不好說,現在見人真的如約而來,衆人俱都又歡喜又放心。
楊彩芽和翠花相視一笑——等她們說明自家打算之後,這些心思單純直白的人就不會再患得患失了吧。
林煙煙上前一手拉着一個,挽着楊彩芽和翠花擡腳就走,也不管兩人包裹是幹嘛的,勾手往後一拋,又丟開原本準備給二人的“工作服”,笑嘻嘻的自顧領着人往南面樹林裡鑽。
聽着身後傳來兩聲哎喲痛叫,楊彩芽和翠花回頭一看,就見有兩人被林煙煙往後丟的東西砸了個正着,顧不上揉痛處,慌手慌腳忙接着東西,滿臉怨氣的偷偷瞪林煙煙。
還沒瞪夠,就被吳大壯一人賞了個爆慄。
楊彩芽和翠花看得忍俊不禁,林間小路緊跟着就響起一陣笑鬧。
飛鳥驚得振翅飛竄,灑入枝葉間的細碎陽光似乎都閃動着愉悅,照得衆人心情明朗,腳步都比平常輕快幾分。
林家寨常年採摘的山莓分佈在向陽山坡和疏密灌木叢中,衆人都是做熟了的,三五人分成一組,各自埋頭在幾塊成片的山莓矮叢忙活起來。
楊彩芽和翠花跟着林煙煙和吳大壯,還有二狗一起,採摘的活計沒什麼特殊要求一學就會,籮筐不過一會兒就裝了半滿。
六月的山莓最熟,楊彩芽揀了顆色澤中等的,小心往衣襬上蹭了蹭就丟進嘴裡,立時笑眯了眼——天然無污染的果然口感上佳。
幾人見她這副模樣,忙說待會兒擡一筐讓她們帶回家吃,楊彩芽擺擺手,“這山莓當尋常野果吃太浪費了。”
說着將山莓有明目、醒酒止渴、化痰解毒的藥效說了,接着道,“不過藥店不收。就是知道它的藥效,也沒人願意花大價錢買。我有個做甜醬的方子,你們做出來可以賣給青山鎮北坊的酒樓食肆。”
翠花對楊彩芽的點子和眼光向來不質疑
。
林煙煙幾人對做生意的門道不熟,聞言只是愣愣點頭,翠花便笑道,“煙煙姐,你聽彩芽好好說道說道,我跟着二狗哥繼續摘山莓,完了跟大傢伙一塊回去。這頭你們就放心交給我和二狗哥吧。”
林煙煙和吳大壯也正惦記着另一件生意,交待二狗看顧好翠花,和其他人招呼一聲,就帶着楊彩芽先回轉。
三人進上房分茶落座,楊彩芽就掏出銀子遞給林煙煙,問道,“煙煙姐收到消息沒有?”
“五十兩?”林煙煙和吳大壯唬得聲調都拔高了,“彩芽,這第一次你就投這麼多?要是虧了可要不回來的。前兩天才收到的消息,最近風聲緊,我們上次投進去的銀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本呢!”
五十兩確實不少,對楊家來說卻也不算太多。
她一次出手這麼大,不過是要坐定和林家寨的聯繫,有了切實的共有秘密,她之後的打算才能更順利的推行。
楊彩芽笑着點頭,疑惑道,“是出了什麼岔子?不是說和你們牽線做這生意的人,背後東家是老手,正常的話就算不大賺,也能小賺保本嗎?”
“彩芽,之前看你應得痛快,我還以爲你是懂行的。”林煙煙有些哭笑不得,“這販私鹽的風險可不比跑船小。被官府抓到就是重罪。那東家再是老手,也不會爲了賺錢冒吃牢飯的險。”
吳大壯猶豫着勸道,“我們最多也就投個十兩,遇上風頭緊的時候就壓着等下回。你一次就拿這麼多,不太妥當。要麼你收手,要麼就少投點。否則要是害你血本無歸,我們怎麼安心。”
販私鹽的風險她當然知道。
淮南道、江南道兩個大長官那麼靠譜,眼皮子底下還能有人靠着販私鹽發橫財,可見水深的很。
她不敢說和官府有關,但至少和當地富戶望族脫不開關係。
再怎麼抓也就是那些接頭的小蝦米倒黴被拿去頂罪,像林家寨這種終端客戶不要太多太散!官府抓得過來,牢房養得下嗎?
只要不是人品太差,倒了八輩子血黴,不至於真的被牽連過重。
否則她也不會乍聽之下雖驚訝,權衡之後卻也願意淌這渾水。
楊彩芽堅定搖頭,見林煙煙二人還要勸,開口打斷道,“到底出了什麼岔子?”“也不算岔子。”吳大壯滿臉憋悶,“是青山鎮縣衙那位縣尉大人回來了。我們之前幾次虧錢,都是因爲上家栽在他手上。”楊彩芽訝然說不出話,屈指撓撓臉,默默汗顏:她的新鄰居好像是個狠角色……世界,果然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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