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楊彩芽按下心中疑惑,和柳氏站到自家馬車旁。
柳氏也顧不上其他,拉着楊彩芽追問李廣年的事,兩人小聲說着話,江立已經將買來的大包小包卸下,一一裝進楊家馬車裡
。
那頭江英將賃來的馬車還回車馬行迴轉,楊彩芽和柳氏才重新上了車。
江立和楊彩芽招呼一聲,先回了鎮上武館,江英則跳上車,揮鞭驅馬,架着馬車往青山村而去。
聽完翠花招婿入贅的前後細節,柳氏一驚一乍過後,拍着大腿笑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和你白叔來了青山村後,就數和你李三叔家走動得最親近!以前廣年那孩子長住在鎮上,我曉得你劉嬸子看重這個幺兒,專等着他以後手藝學出來了,能早日獨立門戶。我倒是沒往其他地方多想,如今看來也是翠花和廣年的緣分!”
“你劉嬸子是個熱心腸的,做事又靠譜,翠花當她兒媳婦準沒錯兒!大嫂也算苦盡甘來了!就算你嫁去蘇州府,我們楊家大房也照樣熱熱鬧鬧的!再說有我和你白叔在呢,保準不讓翠花吃虧,廣年那小子要是將來有什麼不好的,我不找他,我直接找你劉嬸子去!”
說着嘿嘿詭笑起來。
楊彩芽聽得忍俊不禁。
長貴媳婦最是知道柳氏什麼脾氣,平時和柳氏往來都順着柳氏的脾氣來,相處得十分融洽——哪天要是柳氏爲翠花出頭,直接找上長貴媳婦,估摸着長貴媳婦也會忍讓多於較真,不僅是個好鄰里,也會是個好婆婆。
柳氏這個護短護到驚天地泣鬼神的脾氣,第一次讓楊彩芽覺得是個天大的優點,當下就顛顛的捏了小拳頭,替柳氏捶肩捶腿,笑嘻嘻道,“我娘是個軟脾氣的,以後翠花那兒還得二嬸多看顧看顧。”
“你放心!翠花是我和玉孃的大恩人,誰敢欺負她我讓誰吃不了兜子走!”柳氏哼哼道,見楊彩芽難得露出這副小女兒情態,十分受用的靠向身後的包裹,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我們家姑娘得了好姻緣,曹家那位表姑孃的姻緣可就……嘿嘿。”
許巧兒的夫家聽說是蘇州府的大商戶,許巧兒的夫婿棄商從文,雖說屢試屢敗沒能考上舉人,不過也得了個秀才的功名,如今娶了媳婦也得人稱一聲“老爺”。
小權氏給許巧兒挑的親事,應該差不到哪裡去。
怎麼聽這話,柳氏那幸災樂禍的神情是衝許巧兒去的。
楊彩芽聽柳氏嘿嘿笑得古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柳氏樂了一陣,似在回想觀禮時的情景,神神秘秘的道,“你不知道,許巧兒的那個夫婿說是個讀書人,我親眼看了都嚇了一跳!長得五大三粗不說,閉嘴不說話的時候那模樣可夠嚇人的!那粗眉毛大眼睛一瞪,哎喲喂!當天去鬧/洞/房的人都嚇得不敢鬧騰了!後來回了酒席一看,嘿!那夫家從上到下的男丁都生的那麼副模樣,說是商人,我看說是武夫還有人信!”
“後來聽席間那些夫家親眷說了,我才知道。原來許巧兒的夫家黃家,祖上是馬賊起家的,後來才金盆洗手改行經商,幾代經營下來才改換門庭。到許巧兒夫婿這一輩,纔出了她夫婿這麼個秀才。我看那小權氏似乎對這門親事極其滿意,那黃家知道我和權姐來了,還特特給我們安排了上等的主桌,想來也是極其看重許家這門親事的
。不過做孃的滿意,做女兒的就未必了。我聽說,許巧兒揭了蓋頭一看夫婿那長相,當下就‘喜極而泣’了。”
估計是被嚇哭了吧,許巧兒的夫婿得生的多“五大三粗”,才能把許巧兒這個新嫁娘嚇得不顧禮數,當下就“喜極而泣”了。
楊彩芽苦笑搖頭,轉念一想,也不由唏噓起來。
小權氏倒是一心爲女兒打算,曉得得罪了曹卓,最好的彌補一是趕緊把許巧兒嫁出去,二是緊着和權氏修補關係——這兩件事,小權氏一回蘇州府就馬上實施了起來。
再看她爲許巧兒挑的夫婿,將來若是功名能更上一層樓,許巧兒的後福還在後頭呢,也知道自家女兒是個什麼脾性,挑了這樣一個能鎮住女兒的夫婿,也是全心全意爲了女兒好,否則找個拿捏不住許巧兒的夫婿,到時候鬧騰起來不僅許巧兒有苦頭吃,她這個做娘也是甩不盡的麻煩。
知道挑女婿不能光看皮相,小權氏這個做孃的也是用心良苦。
柳氏笑過一陣,也跟着楊彩芽感嘆了幾句,想來也是對小權氏的苦心看得明白。
往後她去了蘇州府,少不得要跟許家走動,小權氏能轉過彎來,對她和曹卓來說也是好事。
楊彩芽想到這裡,一時促狹心起,十分好奇許巧兒夫婿到底長得有多嚇人——想來祖上馬賊的基因太強大,居然傳了幾代人,家中男丁還擺脫不了“粗礦”外表。
聽楊彩芽問起,柳氏又嘿嘿笑起來,和楊彩芽頭湊着頭,大肆品評起別人家夫婿的長相。
等馬車進了門,將車上大包小包放好,江英略坐着喝了杯茶,便告辭離去,自往武館而去。
柳氏見了翠花少不得又是一陣打趣,直把翠花說成了個大紅臉才罷休,哼着小曲兒牽着旺財和來福,跑去李家竄門,拉着長貴媳婦自有一番契闊。
等白叔回來一家子用過飯,柳氏問過家裡的事,纔將採買給翠花的嫁妝單子拿出來,讓白叔和楊彩芽看過入了賬,便壓到翠花的嫁妝箱籠裡。
此時已是初冬,江南道的冷又和北地不同,溼冷中刺骨寒意不比北地輕。
廳堂已經燒了小火爐,幾人圍在火爐旁吃茶說話,柳氏說完嫁妝的事,說了幾句蘇州府見聞,才轉入正題,“權姐暫時留在蘇州府,幫着守約打點起居吃食,守約新買的宅院已經請了泥瓦匠,要拓成四進的大院子。如今連着宅院那片空地已經買了下來,我回來之前已經開了工。等宅院改造好,權姐還得看着添置傢俱和下人,估摸着要十月底才能回來。”
十月底是學堂建成的日子,權氏是算好了時間的。
柳氏和楊彩芽商量,“我們買的宅院契紙我讓張二先收着,不過那宅院比守約買的要舊一些,我託了權姐幫忙找人翻修,等權姐回來大概也就完事兒了
。到時候,我看就讓大嫂先過去打點打點,先住着,等你嫁過去了,我們喝過回門酒再和大嫂一塊兒回來。”
蘇州府雖離青山村只有兩日路程,但楊彩芽也算遠嫁,到時候聘禮嫁妝都要先擡過去,發嫁雖是從青山村楊家發嫁,但拜別父母和拜堂都得在蘇州府辦。
楊家新買的房子一來做拜別孃家用,二來也做婚後三日回門用。
吳氏必需提前去打理佈置,住下來也正好等着正日子拜別孃家用。
吳氏十月底過去,這樣那樣的事一忙活,等過了年轉眼就到了婚期,提前住進去倒也省的到時候兩頭跑忙亂。
柳氏這麼說,大家自然沒有異議,楊彩芽想了想,笑道,“總不能讓娘一個人在蘇州府過年,乾脆到時候我們提前殺了年豬,一家人都去蘇州府的新房過年去,順帶給新房燎鍋底。”
楊家的屋子也不是正經祖宅,過年在不在家過倒沒有大講究,反正蘇州府的新家也是家,藉着過年熱鬧一併燎鍋底正合適,新房子總是嫌人氣輕,一家人過年去住幾天,也能增加點人氣。
這提議一致通過,幾人圍在一起又商量了幾句細節和安排,才散了各自歇下。
白叔地裡活計告一段落,柳氏又回家主持家務,楊彩芽和翠花無事一身輕,只專心在家繡嫁妝。
等到冬日寒風冷意越來越重,謝大娘才拉着大車的魚苗漁具,從原籍漁村迴轉。
魚塘已經挖好,謝大娘先來楊家仔細報過採買的賬後,就領着匠人開始魚塘最後一道工序——引水入塘。
村東魚塘地界着實熱鬧了幾天,等青山河上游的水引進魚塘,謝大娘開始養水放魚苗的時候,學堂先於楊家新房竣工,只得着再晾上半個月,學堂就能正式開放。
楊彩芽去學堂看過一圈,驗過工結了工錢,就讓人送信給縣令家,提前給縣令大人打聲招呼。
外頭的事忙完,楊彩芽算了算日子,就喊上柳氏,開始打點給華雲鎮李大爺家,還有柳氏孃家的年禮。
之前送的中秋節裡,腳伕回過信,俱都送到了地方,楊彩芽未免節外生枝,特意交待腳伕不要將自家地址透露給李大爺家——她送節禮是爲了報恩,並不想李大爺家再和自家有牽扯,並不圖回禮。想來李大爺也能知道她的用意。
不過對於柳氏孃家,卻沒有讓腳伕刻意隱瞞,結果柳氏弟弟弟媳卻沒有回禮。楊彩芽不在乎,柳氏卻是氣得牙癢,一聽楊彩芽說要年禮,後牙槽磨了又磨,到底放不下親生弟弟,還是送了份年禮過去。這頭相熟的腳伕將年禮拉了出去,那頭虎子就提溜着個包裹,急匆匆的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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