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暗手?
別說許巧兒柔柔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就說今晚幾家人在一起,後來又成羣結隊的外出逛街,許巧兒就算有什麼暗手也沒機會使出來……
不對!許巧兒有機會!
單獨留出來的醒酒湯……長河街上許巧兒明目張膽的送秋波……車伕的態度……執意要跟她們一起回青山村……曹卓的異樣……
原本被忽略的細節漸漸銜接起來。
電光火石間,楊彩芽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醒酒湯?!”
楊彩芽和曹卓異口同聲低聲道,一個語氣驚疑,一個語氣篤定中透着狠厲,。
楊彩芽滿臉錯愕。
如今回頭再細想曹卓的異樣和舉動,她就是用腳趾頭都能猜出醒酒湯裡下的是什麼醃髒藥!
小權氏和許巧兒是不是瘋了?!
不管事情成不成,許巧兒一個姑娘家用這種手段逼着曹卓娶她,就算真的進了曹家門,以後在丈夫和婆婆跟前能得什麼好?!
這對母女腦子裡塞的是大糞還是怎麼着?!居然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簡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她們不是腦子塞糞,是自信跋扈到自負的程度!
篤定曹家顧着體面名聲不會把事情鬧到明面上來,這個啞巴虧曹家吃定了!覺得只要許巧兒能進門,日久天長使些手段,一切就能任她們拿捏!
尋常人是這樣沒錯,只是,權氏和曹卓會是任人拿捏的主兒嗎?
這對愚蠢的母女是太不瞭解權氏曹卓的脾性,還是無知到有恃無恐?
如今陰差陽錯下事情敗露,等待她們的……
念頭不過一閃而過,楊彩芽錯愕之色斂去,竟生出幾分哭笑不得出來,面色古怪的仰頭打量曹卓的神色,“阿卓,你,你還好吧?除了……那啥,你,你現在腦子清醒不清醒?”
不清醒的話,剛纔親完她緩過勁兒,說完那句話之後又怎麼會放開手?
曹卓聞言亦是哭笑不得,方纔撞破的事加上後知後覺發覺自己被下了藥,雙重怒火越燒越旺,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節捏的咔咔直響,“暫時沒事……還能控制得住,現在回頭算算喝下醒酒湯的時辰,這其中有古怪,要麼許巧兒用得藥是……‘好藥’,要麼用量不夠,否則我現在只怕……”
好藥兩個字幾乎說得咬牙切齒,微眯鳳眸焦距不知落在何方,帶着怒火的話語幾近低喃,“還好,還好你和大郎沒喝許巧兒那碗醒酒湯……”
知道後怕,可見理智還在。
這話說的……倒像對那種醃髒藥十分了解似的!
楊彩芽再次愕然,眼睛忽閃的默默後退幾步,忽然探手去折雜草,一隻手緊緊拽着自己衣襟,另一隻手捏着幾根長長雜草去戳曹卓胸口,活像在逗弄什麼小動物,“阿卓,你確定你還好?那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先避出去,在馬車上等你?你,你緩過勁兒了再出來?”
又說這種話!
鬼丫頭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
思忖間,曹卓忽然促狹心起,頂着雜草逼近楊彩芽幾步,背手彎身傾近幾分,醇厚的嗓音因染着情動越發低沉,“媳婦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又知不知道我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嗯?媳婦兒,方纔我說我想要你……我……真的有點想……”
脆嫩的雜草啪嚓被頂得彎折成幾節,兩人之間只餘半臂距離。
楊彩芽強忍着面色緋紅,擡腳就踹上曹卓腰腹,用力將人頂開,故作嫌棄的撇撇嘴,“縣尉大人,哦不對,義兄,您爲人剛正坦蕩,義妹我可不擔心你亂來。否則說了這麼大半天,你想幹什麼早就做了。”
話說得肯定,偏偏臉頰耳朵通紅,腳下力道越大卻越難掩顫抖。
是因爲身形不穩,還是因爲心底害怕?
曹卓前傾的身形一頓,已恢復幾分清明的鳳眸細細打量着楊彩芽的神色。
臉上有羞意有擔憂,唯獨沒有恐懼。
是因爲全心信任自己,所以纔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能鎮定如斯?
曹卓心神一震,伸手扯開被壓彎的雜草,長臂虛託着楊彩芽扶穩她,透着滾燙熱度的額頭輕輕抵上楊彩芽的,刻意壓制的嗓音透着無盡柔情,“楊彩芽,謝謝你。謝謝你信任我,謝謝你無論怎樣都願意陪在我身邊。”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
“當一個人愛着你,他說你名字的方式都跟別人不一樣。”
腦中毫無預兆的響起這句曾經看到過的話,楊彩芽嘴角彎成一個愉悅的弧度,腳下卻加了幾分力道,配合着用力頂出去的額頭,將曹卓逼得踉蹌後退半步,語氣十分得意,“多謝義兄誇獎,我不過是禮尚往來,義兄情急之下還知道要踏平雜草,省得劃破衣裳手臉,義兄這樣細心,我自然承了義兄好意,要投之桃李!”
他確實情急,稀裡糊塗之下本能的就有樣學樣踏出這麼一片空地,此刻緩過勁兒再看,只覺得刺眼得很。
偏偏眼前人兒輕言漫語,連消帶打就將方纔的慌亂和尷尬化爲泡影。
彩芽似乎從來都是這樣,一言一行都透着爲他着想的情誼,叫人回過味來就忍不住反覆體會,心中踏實而安寧。
瞥見她狡黠中透着探究的神色,曹卓不禁沉聲悶笑起來,揉了揉楊彩芽的頭拉開距離,俊顏滿是柔和的笑意,“好媳婦兒,別一口一個義兄的叫了。既然知道是喝了不該喝的東西,找到癥結所在,我多少還能用內力壓制一下。別擔心,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還放不倒我。”
楊彩芽暗暗長吁了一口氣,這種尷尬又曖昧的氛圍下,她除了插科打諢轉移曹卓的注意力之外,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心疼歸心疼,擔憂歸擔憂,她總不能真的沒羞沒躁的幫曹卓解決那啥吧?
聽曹卓說的篤定,看他臉頰雖仍泛着紅暈,眼神嗓音卻比方纔清明不少,楊彩芽又拿雜草撩了撩曹卓衣襬,努努嘴道,“阿卓,走吧!既然有許巧兒對你使暗手在先,我們得好好想想,怎麼拿這事讓她們將功贖罪!”
將功贖罪?
曹卓聽得劍眉微挑,有些明白楊彩芽話外之意,正待細問,察覺到楊彩芽的小動作忙偏身避開——月色下視野偏暗,楊彩芽看不到,他卻是對自己身體劍拔弩張的變化一清二楚。
楊彩芽手中雜草戳空,先是莫名其妙看了眼曹卓,見他側着身子隨即恍然大悟,臉色瞬間漲的通紅,有些訕訕然的丟開雜草。
跟丟個燙手山芋似的。
鬼丫頭懂得還不少!曹卓又是尷尬又是訝然,心口一悸身體的反應快過大腦,長臂一探將楊彩芽重新拉入懷中,喃喃說了句“媳婦兒,我就親親你”,薄脣已迅速攉住楊彩芽的。
輾轉間雖透着急迫,卻沒了方纔駭人的力道,輕柔中透着濃濃的憐愛和溫情。
楊彩芽緊繃的身形漸漸放鬆下來,踮起腳尖加深了這個吻。
月色撩/人,雜草叢隨風輕擺,婆娑倒影映在空地交疊的身影上,忽明忽暗辨不出界限。
清淺月光下,青山河波光粼粼,隨着半空中墜下的人影入水,高高濺起的水花激起一圈圈波紋,噗通水響打破月色下青山村的靜謐。
楊彩芽蹲在河岸邊,擡頭看了看林地岸邊的高臺,視線下移,落在河面正中盪漾的水面上。
嘩啦一聲水響,曹卓探出頭來,溼透的鴉黑頭髮凌亂貼在臉側,銀白月光襯得黑髮更黑,小麥色的俊顏微微泛白。
好歹臉上紅暈已經褪下去。
楊彩芽嘴角抽了抽:果然要平復情動,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泡冷水!
她這邊心中腹誹,曹卓已輕巧如魚兒般游到岸邊,拖着渾身溼答答的衣褲爬上岸來,皺眉望向土廟的方向,“媳婦兒,你先回去,省得待會兒村裡人從鎮上回來人多眼雜。我去青柳溪那裡再泡一會兒,回家換了衣衫就回鎮上。”
兩人出了雜草叢後,張寡婦和李二郎還沒有動靜,他們就先駕車騎馬回了青山村。
路上已說定,曹卓回去後先去趟食肆,想辦法先拿到證物——別說他們,只怕許巧兒也記不住裝那碗有料的醒酒湯是哪個碗,不過是做個樣子隨手拿個楊記的碗,好在後續計劃中拿來嚇唬那對蠢母女。
曹卓又有職責之便,要在這事上拿捏小權氏母女,可謂輕而易舉。
楊彩芽微微頷首,見曹卓一臉沉肅,不由笑着打趣起來,“阿卓,你可聽過這附近十里八鄉‘跳河祈福’的民俗?”
未到子時,七夕還沒有過。
機緣巧合下,曹卓反倒成了那最後一個跳河的,拿到了第二好的兆頭。
曹卓微愣,緊抿的薄脣慢慢翹起,低聲說了句“媳婦兒,你等我一下”,說罷縱身躍起,幾步又爬上高臺,放低聲音低喊着再次縱身躍入河中。
濺起的水花潑得岸邊楊彩芽滿頭滿臉。
楊彩芽嘴角抽搐的甩了一把河水,想到她畫給曹卓的那副畫卷,忍俊不禁笑起來。
等曹卓再次爬上岸邊,楊彩芽已經屁顛顛回了趟馬車,將畫卷展開遞給曹卓。
水墨畫卷意境清遠淡泊,畫的是官裡村外基頭山,基頭山內山風湖,青山鬱鬱蔥蔥,湖水或急或緩,湖邊一人一馬正是曹卓和山風,景物人物活靈活現。
“媳婦兒,你說我是不是命裡缺水?”曹卓小心翼翼捧着畫卷,話語說的無奈好笑,擡眼看過來的鳳眸卻閃動着璀璨亮芒,“你說我們來來去去幾次,怎麼都和湖水河水脫不開關係?”話語醇厚動聽,偏偏站的不是地方,玉樹般的身姿如樁子似的杵在綠水之間,活像河面插着的半截木樁。楊彩芽想順着他的話茬點頭附和,看着他這一本正經捧着畫點評的滑稽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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