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自顧笑了兩聲,猛地一拍大腿,“嘿,難得你還能留心到這些!行啊你,沒白跟着彩芽忙裡忙外,腦子變靈光了?”
“比你這個成天瞎想的人靈光些
。”白叔嘿嘿笑道。
只是不等他得意完,柳氏已經一巴掌拍到了白叔腿上,“不對,差點被你把話帶岔了!我哪兒是愁這個,我是愁守約晚飯時說的那事!”
曹卓已經將認楊彩芽做義妹的事挑明。
白叔聞言也顧不上喊疼,搓着大腿皺眉想了片刻,眉頭忽然一鬆,笑道,“說你愛成天瞎想還真沒說錯!這事不值得你犯愁,你再仔細想想守約是怎麼說的!權姐是個什麼反應!”
怎麼說的?
席間小權氏有意無意的探楊家人的底,權氏並未深說兩家在官裡村的來往,倒是曹卓末了沒頭沒尾的突然說起義兄妹之事。
她一聽就犯愁,反觀權氏,愣神過後反倒順着曹卓的話,說得真有其事似的。
那口吻,倒似這事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早就既定的。
柳氏左想右想抓不到關鍵,張手就去擰白叔大腿,“你跟我賣什麼關子?你倒是跟我說清楚呀!”
“你別管守約說這話是什麼打算,你就看權姐的態度,這是順着守約的話做戲呢!”白叔忙拍開柳氏的手,縮回腿嘶嘶呼痛,趕緊解釋道,“要是沒聽你說曹家和許家的糾葛,我也得跟着你犯愁。但有這舊恩怨在前頭,現在前後內情一對上,再看權姐和守約的舉動,這是盡心護着我們家呢!你愁什麼?這沒燒香告祖宗拜父母的,兩個孩子的義兄妹名分就是口頭一句話的事。對我們兩家知情的來說,那就是句空話!就是說出去給外人聽的,做給小權氏母女看的!”
柳氏眼珠子直轉,搓着手愣愣點頭。
“說到底,我們楊家就是個種地做生意的,曹家如今可是官身!”白叔接着道,“守約要是真對彩芽有心,甭管他將來用什麼方法把這事圓過去,輪不到你操心,也不該你操心!他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就是你和大嫂願意,我也不願彩芽高嫁過去,夫婿卻沒本事護着她和孃家人!彩芽對我們是什麼情分?我說句大白話,要是找不到能配得上她的人,嫁出門還要讓她操心那些烏七八糟的人和事,我寧願她在家裡待一輩子也不想委屈她!”
白叔說得硬氣,柳氏嘴角翕合半晌,只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一牆之隔的曹家上房,權氏坐在牀前替曹卓整理要帶去差房的換洗衣物,嘴角亦是翕合半晌,只覺得心煩意亂,沉吟着試探道,“阿卓,你和彩芽是怎麼回事兒?巧兒跟你前後腳回來,她這半下午在鎮上,真是去給娘買見面禮去了?她是不是去衙門找你了?”
許巧兒一得小權氏暗示,就將下午新買的首飾分了一份送給權氏,圓了小權氏所說的買見面禮的說法。
許巧兒沒提去食肆的事,曹卓便也沒多說。
有小權氏在,即便他挑破,她們母女也有一百種說辭圓場,不如留着讓吳氏她們自和楊家人通氣
。
“她沒去衙門找我,不過……”曹卓聞言放下手中書冊,轉頭看向牀邊,笑着將許巧兒揪着楊彩芽鬧騰的事說了,反問道,“娘,我知道您念着舊情,當初又顧着我的差事,才耐着性子借住在許家。您的脾性我瞭解,我倒是從沒擔心您真會在許家吃什麼虧。只是這回我看您對姨母表妹的態度……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兒子不才,卻也不是不會想事的。表妹那樣子,我就是還是個傻子,也猜得到她和姨母意欲爲何。”
原來許巧兒還找上了楊記食肆!
許巧兒辦的這叫什麼事兒!
到底是憑着什麼身份立場,不管不顧就找上楊家,找上彩芽的!
權氏扶額哀嘆,心中暗道:怪不得兒子突然說起什麼義兄妹的話,她沒會錯意,兒子這是全力維護彩芽和楊家,防着小權氏和巧兒沒事攪事呢!不枉費她幫着兒子圓話,只是兒子這事也處理不太地道……
“阿卓,許家的事你別管。你只要知道娘沒有和他們親上加親的心思就行。”權氏快手快腳收拾好包裹,起身坐到曹卓對面,正色問道,“娘只問你,你和彩芽是怎麼回事兒?你真將她當妹妹看?娘知道你一心都在差事上,娘也由着你打拼。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你的病也大好了,都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你這心裡到底有沒有打算?你好歹跟娘透個底,娘答應你,不會胡亂插手你的事,但你也要叫娘心裡有底好安下心來。”
權氏和楊彩芽的疑慮一樣——不管義兄妹名分真假,放出話了就不是那麼好收回的了。
而於曹卓教養一事之上,權氏既是慈母也是嚴母,講究循序漸進諄諄善誘,從不強加長輩想法,不倚老賣老拘束曹卓。
權氏寡母艱辛,外人不知道,曹卓卻是深有體會。
“娘,我沒跟您提成家之事,一來確實是以差事爲首要,二來守孝一說並非做樣子,至少……我想能守滿兩年。”曹卓心中暗暗長嘆,沒有正面回答權氏的問題,而是轉口沉聲道,“楊家能有今天,內裡艱難只怕比我們家更甚。如今楊家根基未穩,家業剛剛起步,哪裡都離不開彩芽。我說句對吳嬸子和白叔他們不敬的話,要是沒有彩芽在家裡話事做主,楊家這一家老小雖不至於過得比在官裡村差,卻是難有大起色。”
“彩芽是個聰敏能幹的,她帶着楊家人走到現在,又是安家落戶又是買田做生意,圖的可不是眼前的溫飽,而是楊家的將來。您只看她和楊家人是如何重視大郎學業庶務的,就能窺探一二。楊家半農半商起家,彩芽可不是目光短淺,只願止步於此的人。楊家改換門庭的希望全都寄託在大郎身上。大郎自己要爭氣是其一,楊家也要有底氣和財力則是其二。彩芽……先是楊家的一家之主,纔是外人眼中的楊家二姑娘、相熟長輩眼中的小輩。”
這說的不是官身曹家和白身楊家是否門當戶對。
而是說時機未到,他和彩芽都各有牽掛,各自肩負重擔抱負,還有許多未盡的責任和義務。
換個角度來說,他並非對彩芽無意,而是不到打破現狀,重新定義兩家關係的時候
!
權氏細細琢磨一番曹卓話外之意,心口猛地一跳臉色大亮,拉着曹卓的手輕拍着,似激動似放心,笑着嘆道,“阿卓,好孩子,你考慮得比娘長遠比娘深!是娘白操心了!是這個理,是這個理!你心裡有盤算就行!娘放心,娘放心了!”
輕拍的雙手溫熱輕柔,掌心卻帶着一股常年操持家務的粗糙觸感。
曹卓心口發熱,鳳眸半垂掩去眼中涌動的心緒,反手拉着權氏的手輕輕一握,分手撓撓頭,做出少時孺慕憨傻的樣子,“娘,您且等着兒子立業再成家,到時候一定讓您盡享尋常人家的天倫之樂。”
說着話音微頓,略一斟酌還是給權氏吃了劑定心丸,“娘,您可信兒子的能力?到時候不管是什麼名分,您兒子看中的人,就是使些霸道手段,也定能爲您討個稱心風光的媳婦兒進我們曹家門。”
語氣帶着幾分打趣的玩笑之意,神色間卻不失鄭重決斷。
權氏心中動容,腦中不禁就回想起處事殺伐果決的曹意曦的身影,眼角酸熱面上含着欣慰驕傲的淺笑,默然用力點頭,似慨似嘆的不停拍着曹卓的手。
而漆黑一片的西廂房內,小權氏也不停拍着許巧兒的手,安撫道,“你這性子也太魯莽了些!我是怎麼跟你交代的?讓你在外人面前收斂些,事情沒搞清楚就和人起了衝突!這下倒好,直接招惹上了守約的義妹!你收收心,別管其他人如何,好好和楊家人處好關係,把正頭心思都用到守約身上纔是正理!”
許巧兒不耐煩的抽出手,瞥了眼上房東間的一點燭光,嘟嘴不服氣道,“義妹又如何?到底是外人,能有我這個表妹親近嗎?姨母也不知怎麼想的,和楊家那些鄉下人那麼熱絡幹什麼!倒對着我們不冷不熱的。”
小權氏眉頭大皺,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許巧兒的額頭,看着上房燈火熄滅,拉着許巧兒摸索着爬上牀,“還不是你抓不住你表哥的心!否則我用得着拉下老臉,之前和你姨母爲了你的親事鬧得不愉快?你給我記着,打探不出來楊家的底細不要緊,你只要知道曹家以前孤兒寡母的在外頭過活,能和楊家這樣親近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緣由!你姨母那個孤高的硬脾氣,尋常沒瓜沒葛的人家她能那麼親熱維護?”
“我剛纔也跟你說了,如今你姨母家是跟在楊家名下做生意的!你別管楊家人上不上得了檯面,真金白銀的進了曹家纔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和守約的事成了,曹家從楊家那裡賺到的錢,將來就是捏在你手裡的家業!你就是裝,也得裝出和楊家人和和氣氣的樣子!聽懂沒有?尤其是那個楊彩芽,楊家兩個大姑娘,就她成了守約的義妹,可見楊家和曹家背地裡的瓜葛比我們能想到的要深要牢固!”“鬼知道那個小狐媚子是怎麼討了姨母和表哥歡心的!”許巧兒沒好氣的嘟囔道。小權氏無力的丟了個眼白給許巧兒,板下臉直直盯着許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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