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彩芽面露疑惑。
曹卓嘴角卻是越翹越高,深深看了楊彩芽一眼,將桌上包裹推到楊彩芽手邊,長指一挑解開藍布包袱,解釋道,“這裡頭除了之前答應借你的書,還有縣衙收着的舊邸報。這一包裹我挑挑揀揀,也湊了近十年的份,最新的一份是今年三月的。你要是看得進去,就按着年份一份份往後看。”
楊彩芽瞭然點頭,隨手翻了翻那一沓厚厚的邸報,仍是不解看向曹卓,“你剛纔那話說的那麼篤定,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曹卓只是笑,挑眉道,“我敢說得篤定,就是有十足把握。你只管安心。”
說着視線落在包裹上,賣了個關子,“你抽空把這些邸報看完,你要是全部看完了,能琢磨出一條兩條能和我說道的見解,我再給你解惑。”
古人社會等級森嚴,身份名分是最大的束縛,曹卓到底有什麼把握能不損及彼此名譽,而掙脫義兄妹身份娶她?
而且這事和邸報上的內容有什麼關係?
他們的私事還能牽扯到官場上的事不成?
楊彩芽很想對這個新鮮出爐的“義兄”手動再見,擡眼見曹卓成竹在胸,十足一副早有打算故意吊人胃口的模樣,不由泄氣的喃喃道,“這麼厚一沓,我還要忙家裡生意的事,這得到什麼時候才能看完?”
“媳婦兒,你這是等不及想聽我解惑,還是等不及想要快點嫁給我?”曹卓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楊彩芽鼻頭,又反手就着指節尾部的銀戒指,輕輕颳了下她鼻尖,打趣道,“你放心,有信物在,你遲早都要入我曹家門
。”
等不及個球!
她巴不得多等兩年,年紀再大些成婚纔好。
楊彩芽翻了個白眼,聽曹卓厚臉皮的直言不諱,擡手打掉眼前不安分的大手,比曹卓更厚臉皮的揶揄道,“阿卓,你何必這麼折騰認我做義妹。要名正言順的護我,曲線救國不如釜底抽薪,我委屈點,直接跟你定親好了。”
兩人之間早有約定私定終身,這話不過是楊彩芽的玩笑話,卻也是大實話。
定親禮成後,不管婚禮成沒成,在大訊朝律法上,女方就打上了男方的烙印,只要不解除婚約就是男方的人——再沒有比這個跟名正言順的名分了。
曹卓聞言卻是一本正經道,“傻媳婦兒,定了親男女雙方可是不能見面的,我可受不了和你同住一個屋檐下,還要因爲定親的名義避嫌。現在這樣能時常獨處,可不比直接定親要好?”
楊彩芽噗哧一笑:阿卓同志覺悟相當超前!居然也偏向先戀愛再結婚?
她這頭默默爲曹卓點贊,那頭曹卓已經離座起身,彈了彈一塵不染的衣襬,繼續正色道,“再說,你還欠着我一頓徐記酒肆的飯,這青山鎮地界這麼大,還有許多有趣的地方我還沒帶你去過,定親?等我帶着你玩夠了再說。”
倒是把定親這樣的大事,放到了玩樂後頭。
還說得這樣理所當然。
楊彩芽忍俊不禁,跟着起身上前一步,擡手學着曹卓的樣子,替他抻了抻官服,擡眼笑盈盈的話鋒一轉,“阿卓,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
答應過她,有什麼和二人有關的事不會再瞞着她——尤其是那些窺伺他,想和他做親的人家的事。
曹卓眼皮一跳,故作鎮定的低笑道,“媳婦兒,你這是又吃醋了?我聞聞?”
說着便彎身湊近楊彩芽臉側,偷眼一看見她不爲所動,曹卓心中暗暗苦笑,鳳眸卻閃過一絲狡黠亮芒,長臂一伸張手護在楊彩芽臉旁兩側,長腿向前邁出身形一帶,就將楊彩芽圈在雙臂之間,抵上她身後牆壁。
咚的一聲悶響
。
楊彩芽心頭一悸,被曹卓這突然的舉動激得心口狂跳面色微紅:我去!這是鬧哪樣!傳說中的告白大招壁咚麼!
垂眸見楊彩芽揶揄面色轉瞬變得恍惚泛紅,曹卓薄脣微勾,不由分說就低頭覆上楊彩芽雙脣,輾轉輕吻片刻才微微退開,低聲道,“媳婦兒,我姨母又沒正經和我娘說親,都是我自己察覺琢磨出不對味來的。總不能因此就拿我表妹說事,和之前那些找上我有意說親的人混爲一談。表妹的事不能算故意隱瞞,對不對?”
臭小子居然使“美人計”!
楊彩芽心口和臉頰一樣燙,聞言抿了抿尚殘留着輕柔觸感的雙脣,無力的瞪了曹卓一眼,彎身鑽出曹卓雙臂之間。
前頭許巧兒還等着,曹卓解釋清楚也沒想多耽擱,見狀自覺收手退開,揉了揉楊彩芽的腦袋,“好媳婦兒,乖,別吃那種不相干的人的醋。我把人送回青山村,再把義兄妹的事跟我娘白叔他們知會一聲,以後你們也不必理會我姨母和表妹。”
曹卓既然自有打算,她也懶得費心糾結這事,楊彩芽點點頭,等臉上熱度稍稍褪去,便擡腳轉出外間,送曹卓出去。
“別送了,你忙你的去。”曹卓攔下楊彩芽,轉身要走,又忽然想到什麼腳步一頓,面色古怪的看着楊彩芽,正色道,“媳婦兒,剛纔進雅間前我聽了幾句你們說的話。你那句‘關你……’咳咳事的話以後別再說了。確實……難聽了些。”
楊彩芽一臉無語:關你屁事這四個字多好用啊!用來頂嘴反問簡直萬能。
曹卓只當她被噎得訕訕然,掩脣佯咳一聲,到底忍不住笑了一回,才轉身大步離去。
楊彩芽繼續無語的瞪着曹卓俊挺背影消失在穿堂插屏後,又默默望了會兒天,便折身回外間收好包裹,自去前頭鋪面做活。
大車店外,許巧兒也無語的瞪着夥計趕出來的騾車,轉頭默默望着騎在山風背上的曹卓,一臉委屈的欲言又止。
曹卓視而不見,將車錢丟給趕車的夥計,交待道,“把人送到青山村曹家。”
說罷馬鞭一揮,駕着山風駛出青山鎮。
夥計先頭還奇怪怎麼只有小權氏一個人來取車,這會兒見曹卓送許巧兒過來僱車,已是猜出個大概——敢情這對曹家親戚不是來青山鎮玩兒的,是專程來找縣尉大人的。
夥計本想八卦幾句拉拉關係,細想一番曹卓的態度,再看許巧兒一張冷臉,乖覺的嚥下話語,無聲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許巧兒不情不願的坐上騾車,夥計半句廢話不多說,揮鞭吆喝,駕車駛向青山村。
夜色漸深,青山村炊煙散盡人聲漸低,各家各戶院門落鎖,關門準備洗漱歇息。
楊家院內只有東廂房亮着燈火
。
白叔坐在牀頭脫了鞋襪,雙腳泡進溫度適宜的洗腳盆中,熱水驅散了整日干農活的疲憊,不由舒服的胃嘆一聲,偏頭看向半躺在牀上的柳氏,笑道,“剛纔晚飯桌上怎麼回事?那位小權氏和巧兒可是曹家的正經親戚,你不給好菜好酒的招待着,怎麼小權氏一把筷子伸向肉菜,你就冷言冷語的拿話刺人家?我看她一頓飯下來,淨吃得素菜了!”
“你懂什麼!”柳氏不屑的撇撇嘴,見玉娘已經睡熟,一蹬腿翻身坐起,繪聲繪色的將她和小權氏的衝突說了,怪笑着冷哼道,“她不是嫌棄養豬味兒大,還罵當屠夫下賤麼?那就別吃豬肉!不在我眼前也就算了,只要在我跟前吃飯,就別想動一筷子肉菜,她動一筷子,我就能噴她一句話,看她吃不吃得下!有種自己買別的肉來燒着吃,那我可就不管了!”
“你這都做孃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和人置這種閒氣!”白叔聽得又無奈又好笑,皺眉道,“我看權姐和守約對她們母女挺客氣的啊,怎麼聽你這麼一說,這小權氏全無權姐的溫和大度,這做派……不是省油的燈啊。”
“省她奶奶個腿!”柳氏連冷笑都懶得冷笑一聲,木着臉將曹家和許家的暗裡瓜葛說了,盯着白叔道,“你之前不讓我插手翠花和彩芽的親事。這會兒我也不怕跟你直說,我和權姐大嫂通過氣了,我們都想促成守約和彩芽。這半路殺出這對別有用心的母女,你可別稀裡糊塗和人親近,你得站在我們這邊。”
白叔聽完愣了半晌,腳也不泡了,胡亂擦了兩把坐上牀,湊近柳氏低聲道,“你早告訴我有這種內情,剛纔我也不會替那小權氏解圍,我知道了,往後遠着她們就是。只是你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你的意思是權姐想替守約求娶彩芽?”
“八字還沒一撇!權姐的意思,咱們只暗地裡幫兩個孩子,時機合適再提親。”柳氏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
曹卓傻了近十年,病雖好了到底情況特殊,權氏於兒女親事上謹慎些無可厚非。
曹卓是權氏的命/根子,楊彩芽更是楊家的寶,哪頭都只盼着兩個孩子能好。
再者兩家關係越是親近,於親事上就越是要力求周全——能先有感情再談婚論嫁,可不就比盲婚啞嫁來得穩當踏實麼!
白叔暗自琢磨一番,恍然點點頭,擡眼看向滿臉不耐煩的柳氏,無奈笑道,“曹家上峰是誰,大嫂和權姐雖沒和我們明說過,但必定是京城大戶無疑。自權姐住進青山村,平日裡穿的用的比往常更素淨,每月初一十五還去村東小廟上香燒紙,我估摸着……曹家會離開京城,守約能謀到差事,和他家上峰脫不開關係。看權姐這做派,倒像是那上峰出了事……這是暗着替人守孝祭拜呢。有這個原因在,權姐這會兒也不可能提親事,你急什麼,且等着唄。我看兩個孩子的事能成。”守孝一說楊彩芽知道,吳氏也聽權氏暗示過,倒是沒有特意和柳氏說過。柳氏聽得一愣,仔細一想,不由嘿嘿笑起來。
【嘿,微信關注””,有驚喜送你喲!】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