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獨角仙不拒辛苦的堅持下,冬照和鬱瓊終於被它帶至一處昏暗,草徑清幽,藤蘿披拂,綠蔭如蓬,藏匿孤村。
更爲稀奇的是,這般人際罕到的迂迴所在,荒野山村前,竟然生有一道篝火,席地而坐一個怪人,周身裹在黑色的袍子裡,只露出兩隻碧綠的眼睛,沉默不語。
冬照來了興趣,跳下來,牽着鬱瓊的小手,往前走去,驚動怪人,對方擡頭看來,由於光線暗淡,這個視角又是背對篝火,仍舊沒能看清袍子下的那張臉。
鬱瓊小臉上表現出害怕,緊緊攥住冬照的衣袖,步履蹣跚,略有緊張。
“別怕”
冬照安慰一聲,將之抱起,幾步來到篝火前,也不去看着黑袍怪人,就着旁邊坐下,伸手取下正烤得燙熟的肉,顧自嚐了一口。
這些日子來,跟着李光輝的大部隊,沒少這樣吃,已經有些習慣餐風露宿的生活。
黑袍人沒說話,再次從身旁不知名的變異生物腿上,切下大塊生肉,架在火堆上翻烤,他的碧綠的眸子,映照赤紅的火光,更生妖豔之感。
鬱瓊露驀地驚呼一聲,似是被黑袍人的面貌嚇到,急往冬照懷裡鑽。
冬照轉而斜眼瞟去,吃着烤肉的同時,小心留意對方的動靜,然而那黑人只是收了收袍子,將自己裹得更緊些,真實面貌確是被掩蓋住。
“路過?”,沙啞地聲音接着響起,似是許久不曾與人說話,以至於尷尬不適,卻也能辨識出是個男子。
冬照不鹹不淡地“嗯”了聲,算是肯定。
接着,場面再次陷入沉悶。
想是不見危險,鬱瓊的膽子變得大了些,她悄悄擡起頭,向黑袍人看去,連看數次,見一切正常,就離了冬照懷裡,坐在一側,撿來根殘枝木條,搗鼓篝火,玩得很是歡快。
冬照則開始打量起前方的村落,如今已是人去房空,也或者是盡都罹難而亡,說不清楚。
正中間是一條長滿荊棘的草徑,左右兩旁磚瓦鱗次,徑中房舍清幽,黯淡青煙,迷濛一片,更深處,卻是掩藏於漆黑,難見真容。
冬照略微起意,眼裡灰色的瞳孔驟然收縮,看出更遠距離,路的盡頭,似乎危立一座廟宇,此外再看不清。
似是有所察覺,黑袍人沙啞着說道,“小溪村,山神廟”
小溪村?可這般到此,卻未減半條溪澤,冬照凝神細聽,仍是不聞潺潺之音,如何叫此小溪村,他不覺脫口而出,問起心中疑惑。
只聽對方,聲音終於不再沙啞,反倒變得咬字清晰幾分,隨意說道,“沒了”
“你是小溪村的人?”,冬照再問。
“不是?”
“也是路過?”
“嗯”
“怎麼知曉這裡的?”
“和你一樣”
嗯?冬照疑惑,什麼叫一樣,正要繼續往下問,對方頭也不擡地,伸手指向獨角仙,同時轉動胳膊,指向另一個方向,冬照這才注意到,原來旁邊還有一隻獨角仙。
奇也怪哉,莫非眼前的黑袍人也是搭乘獨角仙來的?
正當這時,林子外又傳來一陣細碎的稀疏聲,接着爬來第三隻獨角仙,上面一樣站個身着袍子的女子,只不過袍子的顏色略黃,似是舊牀單裹成。
這回來人,儼然是個女子,年紀約在二十多歲,相貌倒也清秀,只在左臉頰上,生有盤根錯節的藤條,與鬱瓊卻有幾分相似,應該屬於同種變異。
鬱瓊注意到來人,由於兩人相近,反而暗生親近之感,就想邁步上前,被冬照一把拉住,抱入懷中。
那女子注意到這邊情況,輕咦出聲,感到奇怪,爲何這偏僻所在,還有個娃娃,不知曉此番圖謀的危機嗎?
她徑自來到篝火旁,目光從冬照身上離開,看到篝火旁安靜坐着的黑袍人,神色微變,似有忌憚,不敢放肆,只以善意的言語逗弄小鬱瓊,然後藉機與冬照說起話來,先作了自我介紹,叫“何攸”。
冬照也簡單將自己的來歷講述一番,說是與大部隊脫離至此,並不曉得此間詭異,問對方可是有更多信息告知。
何攸半邊玉面嬌豔欲滴,輕笑說道,“奴家也是碰巧路過,正要打聽此間事宜呢”
說罷,她還伸出長滿青黑藤紋的手,在鬱瓊的小臉蛋上捏了捏,遂轉回身,坐到篝火旁,笑吟吟地專注於火上烤肉。
冬照感到頭皮發麻,不太適應對方的嬌柔言詞,連忙退開幾步,倒是靠近黑袍人寸許,就地而坐,鬱瓊則掙扎着,脫離他的懷抱,走到何攸跟前,好奇地坐在旁邊,與之小眼瞪大眼,相互對視。
冬照仔細回想整件事情的前後經過,獨角仙載人至此,顯然有目的而爲之,黑袍人曾說也是路過,如今何攸也說是路過,哪有這般巧合,要麼是二人中有誰說了謊,要麼兩人都說了謊。
自己和鬱瓊,誤打誤撞,闖入進來,須得小心謹慎些,見機不對,早早撤出爲好。
稍有決斷,冬照便擡頭,打算呼喚鬱瓊回來,起身離去,不想那叫何攸的女子,不知說些什麼花言巧語,逗弄鬱瓊笑個不停,就是不作應答。
冬照眉頭微皺,起身上前幾步,就要強行將鬱瓊抱回,那何攸對他視而不見,仍舊繼續逗弄鬱瓊,並且還將之往自己懷裡拉入些許,一副不打算交還的樣子。
“鬱瓊”
冬照來氣,怒聲叫道,然而鬱瓊恍似沒有聽見般,還是一如先前咯咯笑個不停,而那女子何攸卻只以不屑地目光看來,場面有些詭異。
黑袍人扯下一塊烤熟的人,輕輕咀嚼在口,碧綠的目光,微微瞟來,空氣彷如凝固,事態走向危機。
冬照終於意識到發生什麼,鬱瓊多半受到此女的干擾,許是用了什麼妖邪手段,將鬱瓊控制住了。
他當即不再客氣,右手握拳,向着何攸臉上轟去,聲勢驚人,還未打到,就將何攸的秀髮掀起少許,嚇得對方臉色頓時蒼白,急後仰身子,雙臂上藤紋蠕動,轉眼生出無數的枝蔓,相互盤結錯連,形成一道全由藤條指稱的盾牌,擋在在身前。
冬照面不改色,化拳爲掌,手法輕捷,變換有度,再出左手,雙手緊扣到盾牌間的藤條縫隙內,稍稍用力,便把這看似牢固無比的植物盾,扯成兩大瓣,露出裡面神色驚慌的何攸,鬱瓊這會兒靜靜躺在她的懷中,不似先前笑語。
冬照內心着急,也不管這女子眼下是個什麼情況,直接伸手奪過鬱瓊,見其閉目酣睡,似無大礙的樣子,略微鬆口氣,隨後輕聲呼喚對方的名字,卻不見醒來,於是轉而看向何攸,怒視着就要痛下狠手。
何攸這回是真怕了,知道眼前之人異於尋常,不可欺辱,臉上告饒,並且左臉頰上的枝葉晃動,從中開出一朵粉紅色的小花,她忍痛,折下一片花瓣,遞到鬱瓊的嘴角邊,餵食下去。
然後便見到鬱瓊悠悠醒來,眼神清澈,如睡了一覺般,似是不知曉先才發生的事情,仍舊露出感興趣的模樣,伸手要去揪拉何攸臉上的粉色小花。
冬照哪裡還會讓這個小傢伙胡來,抱着她轉身就要離去,這時那黑袍人的聲音卻突然響起,說道,“適才不曾留意,未料兄臺也是個好手,有幾句話,還望留步聽上幾句”
何攸也整束妝容,重回先前寵辱不驚樣子,靜坐篝火旁,卻真就不敢在放肆。
冬照對這些人的勾當半點興趣沒有,也根本不想聽,腳步不停,很快就走離此處,向着林子外而去。
黑袍人的聲音則不緊不慢地說道,“小溪村下,原是一個秘密的軍火庫,有許多大災難前遺留的武器,甚至是陸地飛行器之類,也不缺乏,更有尚還完整無缺的量子處理器,如果能夠得到其中的樣把物件,於這災難的時代,能夠謀得更多生機”
冬照終於停下腳步,他的興趣被勾起了,想着如果有星矢作代步工具,好過徒步行走,而且若是藉着裡面的量子處理器,說不定還能重建文明體系。
這讓他不得不心動,就算這個世界和他腦海裡的有所出入,然而未來的路,到底在何方,尚不可知,既然要暫時留駐此間,不如好生經營,以後行事,也能容易些。
於是,她抱着鬱瓊,轉而回到篝火旁,靜靜坐下,等待行動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