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道圓環尚未真正形成,具體會有什麼後果仍是不知,好在眼下沒甚危險,這次撿來的任務總算完成。
夜逐漸深沉,蓬城也變做明亮輝煌的城市,遠遠能夠看到海岸線上,萬家燈火,亮如星綴。
冬照仰躺在地,雙手支在後腦勺下,看着從天空上靜靜漂浮下來的雪花,還未真正落進石柱間內,就被海風吹走。
他的視線很清晰,哪怕是這般黑夜,數千米高空的景象仍舊能夠模糊辨識,相比白天雖有不如,但卻已是驚人。
海東青仍在碎碎念着,從圓環內走到石柱前,從石柱前走回圓環內,來來往往數次,不知在研究個什麼。
丹芍瑜則一直蹲在圓環中心,觀察那個仙字,眉頭時而擰緊,時而舒展,時而嘆息,時而感慨,也是陷入莫名糾結當中。
“無趣”
冬照眼光只是稍微斜瞟出去,便把二人的行爲具都看在眼裡,頗感無聊,想着是不是應該先回蓬城,讓白常在送專門的儀器和人過來,卻陡然聽到一陣空氣被排開的轟鳴聲,轉而看向西邊。
只見山腳下,巨大的探照燈打到山上來,緊接着是一架黝黑的星矢,躍入視線,一下衝破山頂的風雪阻隔,靜靜懸停在圓環上空,緩緩降下,直到離地三十來釐米,走下兩個身穿黑色井宿甲的漢子,後面還跟着白常在。
那兩個漢子目光在四周打量一圈,就看向冬照,手裡的平板發出刺耳的銳鳴,確認眼前正是要尋找的人,便收了平板,不由分說,端着電磁槍走來。
白常在神情微變,轉瞬化作正常,假裝沒看到一般,徑直走向丹芍瑜所在,卻凝神細聽着這邊的聲響動靜。
冬照見是江城來人,起先還有幾分高興,以爲是楊教授來接自己了,然而看這二人表情嚴肅,還端着槍就過來,心下覺得不妙,也不客氣,就要擡手將之制住。
不想對方也是變異戰士,一人通體化作金屬肉身,或銀或灰,仍舊靈活自如地走向前來,另一人則身體擰做麻繩粗細,似金蛇出洞,剎那鑽出,直奔冬照脖頸而去。
這般變化,只在片刻間,可謂出人意料,冬照一不留心,吃了虧,被那化作麻繩的變異戰士纏住脖頸和手腳,失去先手,本待掙脫,旁邊的金屬戰士已是快人一步,以槍頭重重擊打在他的頭上。
丹芍瑜注意到這邊情況,疑惑地看來,見冬照被制服,露出擔憂神色,目光看向白常在,對方卻假裝不知,關心起腳下的圓環,問起此間事宜。
海東青則悄悄摸伏到星矢一側,左手擡起,掌心處有輕微的旋風,隨着旋轉凝結成冰,化作一根長約十來釐米的冰刺,向着那金屬肉身的戰士打去,因麻繩戰士拴在冬照的四肢上,怕瞄不準,只能選擇攻擊此人。
但是,他的冰刺雖然威力不凡,卻沒能給金屬戰士造成半點傷害,對方的肌膚堅硬至極,根本不能被戳穿。
“咦”
那金屬戰士迴轉身來,平板上的數據流狂涌,仔細搜尋關於海東青的信息,發現並非江城的人,神色略有驚異,轉頭看向同伴,詢問意思。
“不必多事了,既不是江城的,就不管了”
那麻繩戰士死死纏住冬照的脖頸,然後露出細小比蛇頭的腦袋,如紮根在冬照的肩膀上一般,隨口答道。
海東青早已猜到,冰刺恐難造成實際傷害,這會兒神色如常,兩手聚攏胸前,大叫一聲“雪”,便見一陣旋風從其胸懷內涌出,裹挾着更加狂暴的風雪,卷向那麻繩戰士,連着冬照都被掩蓋在內,風雪過後,二人具是被冰封在內。
之所以選擇這種方法,是因爲他估計冬照不會受到傷害,暫時冰凍,限制二人的行爲,轉而正對金屬戰士,爭取將其制服。
那金屬戰士見同伴轉瞬被冰凍,神色就是一驚,正要舉槍摧毀冰石,這邊海東青豈會讓他如意,雙手同時伸出,無數的冰刺,如雹雨傾泄而出,生生阻攔住對方的腳步。
那金屬戰士似不覺得疼痛般,轉而憤怒地衝來,手裡電磁槍突突連射,不想海東青已先啓動物質虛掩技術,任由其火力兇猛,也都盡數打空,即便是施展出專門的擒拿手,也不得動到海東青一根毫毛,只能被動挨打,一時間叫苦不已。
白常在看在眼裡,神色怪異,似是有所決斷,從懷裡掏出兩個金屬小球,輕輕按在上面的凸起處,一南一北拋飛出去,密佈在四周,然後便見一層紅色的光芒罩住八根石柱,似是斷絕內外。
他纔不慌不忙地扯出一副藍色手套戴上,不知是何材料製成,看去彷彿絲綢緞布,反射周圍的微光,似暗藏玄機。
他就這般走向金屬戰士,嘴裡說道,“兄弟莫驚,我來幫你”
那變異戰士疲於應付來自海東青的冰刺,根不及關注周圍的變化,只以耳聞白常在的聲音,並且隱約看出對方是想自己走來,以爲是來幫自己解圍的,也不多想,大吼一聲,躬身作伏,收攏手腳,聚在胸前,整個人抱蹲在地,滴溜一轉,朝着白常在滾來。
但下一刻,他就感到後背脊骨鑽心疼痛,如有巨力,正在扯斷一般,忍不住叫喊出聲。
海東青連忙收手,心底駭然,臉上表情霎時蒼白,直直盯着前方,白常在的雙手處。
那藍色的手套詭異至極地穿透金屬戰士的堅硬肌膚,彷彿沒有阻隔一般,又似水裡撈月,總之不見鮮血,不見豁口,就這般探入了金屬戰士的體內,牢牢拿捏住對方的脊骨,只是稍一用力,就拖出一條拋灑銀色液體的金屬脊椎骨,還有淡淡地金黃色暈染其間,很是驚豔。
但這一切都讓海東青感到毛骨悚然,那藍色手套他從未見過,但也能猜測的出,必是爲應對魚城物質虛掩技術做的準備,因爲在他的眼角處,觀察更加細緻入微,看清楚手套微觀層面的分子震動頻率,分明與物質虛掩技術相當,甚至更有過之。
再看金屬戰士,已經是徹底化作一團生鐵,逐漸失去光澤色彩,冰冷地縮緊四肢,靜躺在地。
白常在還不停手,雙手繼續揉捏金屬戰士的身體,直到徹底化作一塊廢棄的鐵石,不復半點人形樣貌爲止。
許久,他才收手立在旁邊,額頭上汗珠滾滾,顯然頗爲吃力。
轉而看向被冰雪封住的冬照和麻繩戰士,正打算搭把手,那冰石已是由內崩裂,碎成無數冰塊,如泥漿般飛濺四周。
冬照雙手緊抓脖頸處的麻繩戰士,用力往外扯動,周身青筋鼓起,爆喝一聲,徹底將之扯開,重重摔在地上,對方已然收了變異,整個人半死不活地爬伏在地,目光看向白常在,卻是驚惶不已。
顯然,之前金屬戰士犧牲的一幕,他雖被封在冰雪內,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白常在尷尬一笑,收起手套,回到丹芍瑜身側,繼續關注腳下的圓環和仙字。
冬照略感不適,卻也沒太多想法,至少比起實驗室裡,那些動不動就抽血的專家教授來說,這種明刀明槍的打法,已經是很溫和的了,不過要小心那副手套倒是真的。
他收斂心神,提着地上的變異戰士,開始進行嚴刑拷打,問對方是什麼意思,受誰指使,期間海東青幫着詢問,手裡的冰刺層出不窮,扎進變異戰士的四肢,並把其十根手指頭紮在地上,看得冬照眼皮直跳。
海東青則不以爲然地說,“這算什麼,我以前做生物解剖的時候,各種稀奇古怪的手法都見過”
丹芍瑜也一副冬照大驚小怪的樣子,饒有興致地圍觀在側,末了擡眼瞅向他,目光在其身上游移不斷,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嚇得冬照趕緊閃身躲至一旁,覺得搞科學的女孩子都兇悍無比,田夕是這樣,丹芍瑜同樣如此,大呼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