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是結局的結局

不是結局的結局(1)

小薰一路上抱着雪墨的心臟,步伐堅定的朝着前方走去。

心臟是跟雪墨一體的。那樣的話,它一定會感應得到,雪墨的所在。

雪墨的心臟一直籠罩着淡淡的白光,忽明忽暗。小薰看着那閃爍不定的光芒,突然就茫然起來。

她的心裡感覺說不出的難過。

這一次,你不在我身邊。

可是,這一次,我想要守護你呀。

爲什麼,就連這一點小小的心願,都被你拒絕?

“執念。”有人輕聲的嘆息。

小薰擡頭,朦朧的視線裡,拉狄斯一臉凝重的看着自己,不復從前的誇張和漫不經心。

“你後悔了嗎?”拉狄斯輕聲的問。

小薰知道自己現在一定看上去狼狽極了。她捧着心臟,懇求道:“拉狄斯,帶我去他那裡,好嗎?”

拉狄斯不語。

“我只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拉狄斯看向小薰懷裡的雪墨的心臟。

即使這樣,也要堅持的守護下去嗎?

拉狄斯眼睛裡閃過一絲哀傷。那個時候的我,就因此留下了遺憾。

至於小薰……雪墨這個傢伙,總是對自己太過殘忍。

“跟我來吧。墨他……其實很孤單。我想,他其實無比脆弱的需要着你。”

小薰眼睛裡希望的光芒星星點點的擴散開來。她擦乾了眼淚,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謝謝你。拉狄斯!”

拉狄斯心裡突然就因爲小薰的笑容而有了暖意。

他抱起小薰,微微的笑了。

“閉上眼睛哦。我說‘可以了’的時候,你就可以張開眼睛了。”他展開背後黑色的羽翼,在夜色裡開始通往異界的旅程。

小薰乖乖的閉上了眼睛,還不忘留下一個感激的笑。

拉狄斯小心翼翼的把小薰保護在懷裡。

雪墨呀。你的心思,我全瞭解。

可是,我不能這樣看着你一個人離開。

恨我也好,我只是不要你們有遺憾。

這樣的結局……一次就夠了。雖然最後的結果也許我們誰都無力扭轉,還是要絕望,悲傷和哭泣。

那樣的話,至少要有見證,見證你這一場持續千年的深情。

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愛。

不是結局的結局(2)

雪墨從遊樂場艱辛的逃離,身形搖搖欲墜。

頭暈目眩的感覺令他幾乎就要倒下,昏昏欲睡的狀態,身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沉重過。

能嗅得到,現在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濃重的血腥氣。

小薰……

他這一次重重的跌倒再地,眼前是大片的黑暗,連呼吸都變得費力。

他掙扎着想要站起來離開,卻被無力包圍,身體彷彿被無數的鎖鏈束縛,難以移動分毫。

還是不行嗎?雪墨苦笑,我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一點就好……

白光一閃,雪墨的身形化爲了九尾的白狐,全身上下沾滿血跡,狼狽極了,漆黑如墨的眸子裡充滿疲倦。

“你過了數千年,也還是這樣沒有改變。”天狐祭司冷冷的聲音飽含滄桑,“還是這樣愚蠢。”

雪墨艱難的叼起幽幽的骨笛,支起一個結界,迅速的轉移向異界。

“其實你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被傀儡咒束縛了,卻還是沒有制止她。”

雪墨閉了閉眼睛,彷彿在努力地積攢所剩無幾的力量。

“是。她沒有戴我的玉佩。”

那個時候,雪墨看到了小薰,面具之下的他脣邊立刻綻開了一個溫暖的笑。可是,緊接着的,那笑容就凝固了。從小薰身上,他感覺不到他的氣息,有的只是另一種控制的咒印。

那一刻,他的眼睛裡染上了深深的哀慼,然而帶着面具,沒有人看得到。

“每一次的你,都是這樣。不阻止明明知道會發生的事情,直到無法挽留。”

他守護着小薰每一世。哪怕自己深陷荊棘,畫地爲牢,卻也還是微笑着遠遠地看着,不現身,不說話。

然後,在看着小薰嫁給他人爲妻,自己一個人沉默。

然後,繼續守護,直至下一次輪迴。

雪墨強大,聰明,風華絕代。萬人景仰。

可是,他根本沒有那麼好。

他分明又癡又傻,愚蠢到無可救藥,卻也固執的無可救藥。

“爲什麼你不阻止他?”天狐祭司聲音裡有着深深的不解,“阻止她的話,也許你們就會是另外的結局了。”

“那是我欠她的啊。”雪墨痛苦的說着,“我欠她的……”

數千年前,因爲他的疏忽,害得她提早步入輪迴。

他這麼堅持的守護,只是因爲那份愛。可是,欠她的,還是要還的。

“現在的你,失去了心臟,力量也所剩無幾,連人形都難以維持了吧。”天狐祭司聲音裡的涼意說不出是諷刺還是惋惜,“你還怎樣束縛我,保護她?”

不是結局的結局(3)

“有辦法的。”雪墨突然堅定地說出,眼睛裡恢復了往日的淡然。“我不打算再封印你壓制你。”

那樣的話,來不及,而他,也做不到。

“我會毀掉你。”

在我離去之前,怎麼可以留下你繼續傷害她。

我要帶着你,一起去到永遠隔離的世界。

“毀掉我?”天狐祭司笑了,“就憑你現在?”

雪墨最爲強大的時候,尚還無能爲力,最後只得封印了骨笛,也不過只讓他沉睡了一段時間。

“同爲‘雪’氏一組的九尾白狐,我們的身體裡流着一樣的血。”雪墨淡淡的說着,“毀掉你寄身的你的遺骨,你也就將不復存在了。”

天狐祭司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動,聲音裡透着難以置信:“你想……”

雪墨淡淡的笑了。“不要擔心。我會和你一起離開的。”

骨笛連忙匯聚力量支起一個結界,彷彿在害怕,顫抖着阻止雪墨進一步的動作。

雪墨淡淡的一笑,擡起沾滿自己的血跡的前爪壓向結界。

他的血彷彿一味最爲強大的溶劑,輕易的就溶解掉了天狐祭司的結界。

“哈哈哈……”骨笛在雪墨的前爪之下淒涼的笑了,“同宗的至純之血……我竟然會輸給這個……”

它努力地掙扎着,卻只能被雪墨前爪的血跡灼傷:“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請您安靜些。很快就結束了。”雪墨輕輕的聲音彷彿是在安慰它,“我陪您一起,不會再離開您了。”

“不,我要的不是這個……我只是想要看着你成長,在你身邊看着你,然後做一個欣慰的老人……”

雪墨聲音變得更加輕柔。

“所以啊。這一次,我陪您一起。不會再離開。”

“我只是想要被你重視被你敬重被你膜拜,我以爲我應該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沒有人可以替代……”天狐祭司完全變成了一個哭泣的老人,“可是,那個薰衣草精靈……漸漸地奪走了我的一切,她成爲了比我更加重要的……”

“我答應你。不會再那樣了。”雪墨前額亮起一個血紅色的六芒星符印,“我陪您直到永遠。”

“雪墨!”剛剛找到雪墨的存在,小薰什麼都不顧的跑來,欣喜而焦急。

雪墨平靜的看着他,許久,淡淡的,溫柔的笑了。

他額前的符印光芒盛大起來。

那一刻,雪墨的人形幻影在小薰觸不到的遙遠,安靜的微笑,風華絕代。

他銀髮飛揚,純白的身影彷彿會發光。

他看着她,眼神溫柔:“小薰……我愛你。”

那熟悉的身影,明明那樣近,卻遙不可及。不管我伸出手,向前方奔跑多遠,都無法抵達。

他把目光轉向神情哀傷的拉狄斯。

“謝謝你。”

不是結局的結局(4)

拉狄斯什麼都沒有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

紅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大,小薰覺得雪墨彷彿就要被那紅光吞噬掉了,淚流滿面的看着雪墨的笑顏。

“小薰……再見。”他終於完全被紅光吞噬掉了。

絕美的容顏,溫柔的眼,出塵的笑。

消失在一片血色光芒之中。

結界裡,骨笛突然爆炸成千萬碎片。

而小薰懷裡的雪墨的心臟,在那一刻變得平靜,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那個紫眸少女,呆呆的抱着雪白的球體,全身沾滿血跡,悲傷地淚流滿面。

她明白,那個一直站在他身前保護她的純白身影……真的離開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憑空出現的銀髮少女哀慟的跪在地上撿拾雪墨的衣料碎片,酒紅色的眼睛變得血紅。

“雪墨……”

金髮蜜瞳的狐王青熠安慰的抱住她:“雪焰,不要太難過了……這是雪墨自己的選擇……”

雪焰呆呆的看着手裡的衣料,突然瘋了似的掙扎着跳起來,在地上瘋狂的尋找:“不,我還沒有找到雪墨的心臟……有心臟的話,雪墨還會有重生的機會……”

她瘋狂的在地上挖着,雙手遍體鱗傷。:“雪墨……”

她奮力的想要掙脫開青熠的懷抱,可是卻被青熠死死地困住:“放開我,我要去找他的心臟……”

那銀白色的長髮凌亂而狼狽,血紅色的雙眼流出了血色的淚。

明明完全不一樣。那熟悉的銀色長髮,雪白的身影,和似曾相識的相似的容顏,都令小薰難過不已。

那是雪墨的姐姐啊。

小薰一步一步的走近雪焰,沒有在意青熠敵意的目光。

“你還來做什麼?害的雪墨還不夠慘嗎?”王者的氣勢帶着壓迫感,“青丘國不歡迎你。”

小薰靜靜地把手中捧着的心臟舉到他們眼前:“雪墨的心臟在我這裡。”

兩個人都愣住了。

雪焰顧不得擦去血淚,顫抖着接過雪墨的心臟,輕輕地貼近心口。

良久,她狂喜道:“是!這是雪墨的心臟!”

她抱着心臟,停止了掙扎,在青熠的懷抱里語無倫次:“雪墨……有希望了……他會回來的……”

小薰靜靜的看着他們。

青熠安靜的看着雪焰,眼神溫柔的微笑着:“好。我幫你。”

小薰心裡千瘡百孔的疼痛着。

那種眼神,她無比熟悉,跟雪墨看着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那種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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