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春贊見衆人一派肅穆,知定有大事發生,忙急着開口相詢,未想衆拳師才露出作難神色,內堂裡卻是傳來數聲悲泣聲,焦春贊聞聲便知是自己姐姐的哭叫聲,心裡大駭也顧不得衆人開口作答,已然搶步進了內堂。
果然焦春贊才進了屋子,便又是一番婦女的哭叫聲,張入雲耳力靈便,已聞得內裡有女子哭叫着向焦春贊泣訴,及至見他也是斷了一臂,又是一陣傷心難過。
張入雲聞至此,見已近個人家事,忙收了耳力,不再探聽下去。至此時他才發覺自己已被焦春贊空留在外堂裡,他在此間無一人相熟,一時焦春贊走了,自己立踞此地好不尷尬。好在堂下衆人見他竟能隨主人家郎舅至此內廳,想必是交情匪淺,一時已命童子擺座奉茶,當下不免略有一番客套。只是張入雲平生最怕就是這般與人交接,幸是衆人也是心情沉重,無意多開口,爲此張入雲才得鬆了一口氣。
約莫過了兩炷香的功夫,內堂中始得傳來一陣腳步聲,衆拳師聞聲趕忙起身相迎。果然從內裡走出兩個人來,當先一個便是焦春贊,後一人卻是位六十歲上下的老拳師,身高九尺上下,年紀雖長,但一身腰板卻是停的如一尊玉柱一般,一副長髯幾有三尺,端地氣質不凡。如若再臉色紅潤些,險以爲是關老爺再世。
張入雲此時也隨衆起身,略與來人相顧,就見對方眸子靈光蘊現,顯是內家好手,一時心下有些奇怪,怎地這鏢行裡竟也有這般內外兼修的高人。
焦春贊此時臉色已然十分焦急,當下一見到張入雲忙上前搶了一步,回身於身後老者道:“姐夫!這位就是小弟新結識的張兄弟,一身內外功夫俱極精純,爲人俠義那是沒話說的,若得張兄弟出手鵬飛許是能有些生機!”
那老人便是致遠鏢局總鏢頭周定山,焦春讚的親姐夫,他獨生愛子周鵬飛因爲行內有失鏢一事,爲友助拳,與人較量,不想被人用內家氣勁打成重傷,眼看傷重不治。未料焦春贊及時趕到,一時言明自己新結識一位少年高手,內家功夫也是高深莫測,許能有力量救得自己愛子。老人本還不信,只爲焦春贊說的那樣篤定,反正先下已無別法可想,索性死馬當作活馬醫,一時親身出來相迎。未知才與張入雲打個照面,就見對方一雙神目精光四射,便是自己多年修爲也是不敢逼視,如此纔有多了幾分主意。
當下焦春贊略爲一二人作些介紹,周定山愛子心切,見此刻不是客套的時候,當下只一抱拳與張入雲道:“有聞張少俠古道熱腸,爲人至義,老夫確有一事要爲小兒相請,少俠如不見棄,還請內廳說話。”說話間已是擺手相請。
張入雲聞言眉頭便是一皺,他倒不擔心出力,只是看着老人語聲沉重,眼裡又是那麼急切,顯是對自己滿心的期往,自己平日最怕力不能及有失衆望,只擔心自己藝薄只教得老人空歡喜一場,更添爲人父母者傷心。當下只好硬着頭皮一抱拳,只道了聲:“總鏢頭請帶步,晚輩但有能出力處,一定盡心竭力!”
周定山見他果然爲人俠義,自己只一求教,即不作一些勢派也不見一絲推諱,話裡實在,一時心中一熱,暗道許是自己兒子合當有救,天教他在這時候造訪至自己府上。一時老臉一熱,忙快步在前引路。
張入雲隨三人又連進了兩座迴廊,這才至的內府,一時見內裡還有幾位女眷正在一旁垂泣,當下忙低頭欠身而進。
一時三人行至病人牀前,就見周定山重鎖眉頭與張入雲說道:“不瞞張少俠,犬子鵬飛上月與人爲一事爭鬥,未想被人用內家氣勁在肋下點了一指,到家三日後便已臥牀不起,至今一月下來,已是藥石無務,眼見不得活了,我周家幾代單傳,若少俠能救得愛子,便是將我這小小鏢局舉家奉送也是再所不惜。”老人想是痛子心切,語及後來已是漸失大家風度,純是爲人父的言辭。
張入雲見眼前周老父親,一雙虎目已是泛的赤紅,一時爲其所感,忙將頭連點,即是上前探病人傷勢。
那周鵬飛生的如其父一般雄壯,只面孔倒是白淨,濃眉大眼甚有英雄氣概,一時張入雲見了也知是個年輕才俊,不由也是大嘆可惜。當下略探了探脈息,竟已是似有似無,顯是病危將死的模樣,只是一絲血氣始終是凝聚不散,顯是其一身內家修爲也自不凡,不然絕不得能支撐到如此地步。
再將病人衣裳敞開,果覺肋下有一點紅印,一時又查看了一番,心裡卻是驚駭,起了些許疑心。當下他將病人衣被合好後,方對周老鏢頭:“不瞞老鏢頭,晚輩並不會醫術,一身修爲淺薄,說的對不對,還請您老人家我包涵!”
周家上下此刻早已是急的雞飛狗跳,那還顧得上這個,一時異口同聲只道但說無妨,其中猶以周母最是心焦,若不爲對面人許是自己愛子救星,卻是恨不得上前拉扯對方衣領要其快說。
再聽張入雲道:“令郎這內傷已然極重,幸是自幼功底打的極堅實,方得能挨至此刻,且如晚輩猜得不錯,貴府內定有甚靈奇的藥物,否則決不能挨的如此長久!”
他一語即出,周家上下眼裡便是一亮,周夫人尤其激動,只急聲道:“不錯!不錯!張大俠說的極是,小兒是服了家中秘藏的小還丹,後又得了黎姑娘的仙人草,只是空吊了一口氣,卻是不見好轉,大俠您倒是快說,我愛子可還有救!”
張入雲聞言仍是皺了皺眉,猶豫一番方道:“如此晚輩就直說了!令郎服下了靈丹仙草,只爲一身氣血極弱,十成藥力中的九成倒是未被消納,若是有內家能手至此爲令郎解穴施術,將肺腹間的氣血調順,當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