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二人見此直不解其意,就在這時卻聽張入雲對衆人道:“你等爲人雖不堪,但我也不欲取爾等性命,焦大哥能及時回頭上岸,未使諸位就不能效仿。因在下恐各位追逼,只好將而等打成重傷。”說完又問焦春讚道:“焦大哥!這夥人身上可帶有乾糧!”
焦春贊聞言點了點道,並領張入雲意思,又道:“張兄弟不必擔心,共有三起人一同圍堵喬老先生,我們這一拔只是其中行的最快的,若三日後衆追躥的人馬不得往通消息,自有人能會前來查探的,倒不用擔心我這幾個兄弟的性命,只是後面追兵甚急,喬前輩最好還是速速離開纔好,不然我四人除張兄弟你外,都是行不得快路的,遲早還是要被另兩夥人追上。”
張入雲聞言得了得頭,只在一旁思量如何能同時攜的三人同行,窗外的風雪此時已變的更加急勁了一些,他自忖不是本領高絕之士絕無力上路,爲此反倒是自己拖帶三人離此的好機會。當下思忖了一會兒,方拿定主意,一時將那爐火挑旺,燒上了火,又將殿內的好些木柴連同先時的那神案的木板取下,拎出門,待略用草索捆紮後,反身便將爐上融化的雪水取出,傾倒在其上,不大功夫,那捆紮好的木板已爲冰雪凍的死死的,儼然一副碩大的雪撬。
當下他又再回身連繼數次將水燒開,取了衆漢子隨身攜帶的數支貯水用的皮囊,灌了熱水揣在三人懷中,又老實不客氣,將衆惡人身上最考究的皮裘脫得幾件下來爲自己這面三人穿上了,至此纔將三人一一放在雪撬上,結了廟中神幔做成的索子,負在身上一路徑往前方集鎮上行去。
張入雲此時輕功卓絕,又是千錘百煉之下練就的一副長力氣,當下雖擎帶的三人在肩,但風雪之中仍是迅捷好比奔馬,且此時雪勢太大,雖是雪撬所過之處必會留下諸多痕跡,但傾刻便又爲新雪敷蓋,再不見一些蹤跡。
雖是張入雲功力大進,待他將三人送至七十里外一座市集大鎮時,也已是汗流夾背,氣喘如牛了。雪撬上三人正在不過意時,未想張入雲竟是絲毫作休息,當下問清喬老人去路,即是僱了馬車,採辦了各色食物再行上路。
他本在於隱娘南行之際便有過一次經驗,此時做將其來,更加的駕輕就熟。至後又行出鎮外一二里又仿前法,將車主人打發了。幸是焦春贊身上帶的銀兩甚多,這才能將馬車買下,至於張入雲身上,總共只剩下不到三四銀子,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夠的。
至此張入雲始有些時間休息,但也只在倦到極處才小歇片刻而已,一路上他見隨行三人或病或傷,又因旅途顛簸致疲累不堪,爲祖孫二人都是忠義之士,便也適時點撥一些呼吸導引的法門。又感焦春贊識義,自己說話過重,致他折了一條膀臂,心下過意不去,當下爲其指點也就更加着力用心一些。
未料焦春贊所在的神拳門卻與雪山派有些瓜葛,門內心法亦自不凡,得張入雲順氣指引,焦春贊身體竟是連日裡一日好似一日,雖是失了一臂,但爲此反得內功心法長足進步,卻也多少不無小補。焦春贊知張入云爲己多番透露武林中諸多不傳之秘,深感造化難得,也是盡心曉習,但他到底年紀已長,所得有限,只爲此卻爲日後子孫落得個好福廕。
當下衆人連着一路換馬,只爲路上風大雪大,直走了整整十日方到了喬老漢所指的莊家店。當日老人極力勸張入雲留下與其主人一會,但張入雲一來見自己耽擱的時日過多,二來照顧焦春贊畢竟曾參與過追逼老人,實無顏隨衆人一同與其主人相見。當下只稱自己事急且還要送焦春贊至百里之外大鎮碧流灣致遠鏢局,實不方便往見。
衆人俱知內裡,當下心照不宣,臨行前老人拉過張入雲只與他說,日後有暇當往黃海棲鳳島作客,至時再感張入雲大恩。分手時老人不勝唏噓,少女卻是累日與張入雲相處爲他神采奪服,只一送六七裡始不回顧。
當終與祖孫二人作別時,張入雲總算舒了一口氣,自己這肩上的擔子始是輕了不少。倒是焦春贊心下不安,臉上很有些掛不住。張入雲見此忙緩言相慰,一時談些江湖異事纔將一聲尷尬揭過。
這剩下的百十里路走的倒甚是順當,不過一日半的功夫,二人便來到了碧流灣,因是天色不早,二人一路上相處甚是得當,張入雲終是被焦春贊留下過夜。且一路上焦春贊極力誇獎這致遠鏢局少鏢頭周鵬舉,謂這少鏢頭也是當世俊傑,當然有一樁最重要的,這少鏢頭還是他焦春讚的嫡親外甥。
不想等二人到了這致遠鏢局門口,卻見諾大的鏢局清冷的可怕,竟是連個守門的也沒有,焦春贊見此便是心頭一驚,自己姐夫這致遠鏢局,到他外甥這一輩已經是經營了五代,雖不說名震大江南北,但在這遼東一地,卻是說一不二。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這副氣像。當下他也不通報,便直往鏢局內走去。
至此時張入雲也見氣象有些不尋常,似是生出什麼歹事來的模樣,爲此自己倒不好就走,無奈之下,只得跟着焦春贊入內。
焦春贊對此地甚是相熟,一路帶着張入連走了幾進天井,繞了兩處庭院,直奔周家內府。張入雲隨走隨看,只覺這致遠鏢局確是氣象與尋常武家有些不同,庭院一內的施設俱都透着儒雅,偶有一二處庭臺水榭竟是江南人家也沒有的精緻,雖當下還未見主人面,卻是已添了三分好感。
待焦春贊行至內庭後,不想竟有數十人踞坐於堂間,衆人中有不少鏢頭拳師俱是認得焦春讚的,知他是主人舅子,趕忙起身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