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冷笑一聲,根本不欲與她多言,只道,“表小姐最好好自爲之,你也都說了我是青樓女生的,我可不是你們這樣的大家閨秀!你若敢惹急了我,我可不管什麼名聲不名聲,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我看到時候丟臉的是你表小姐,還是我白清水!”
言罷,冷哼一聲,調頭就走。只留下紅櫻與樑如玉立在那裡,氣得樑如玉渾身篩糠似的抖。
紅櫻立在一旁,臉上現了一個玩味似的笑,這才輕聲說道,“三少爺吩咐奴婢的話已經向表小姐帶到了。方纔表小姐說是要去找三少爺,但三少爺近段時間一心讀書,只怕沒有時間見表小姐。”
頓了一頓,她又道,“奴婢說句趲越的話,昨日那樣的事,明眼人一眼便能瞧了出來,表小姐若總是拿這樣的事去煩三少爺,奴婢只怕三少爺沒有厭惡她,反是先厭惡了表小姐。”
樑如玉恨恨瞪了紅櫻一眼,冷笑道,“你現在來同我說這些,前幾日我與你打招呼時,你怎的不說?哼,馬後炮!”
紅櫻就笑了一笑,“表小姐是同奴婢說過不假,但奴婢怎知表小姐原來是要行這麼一個昏招?三少爺是何等的人才?如此漏洞百出之事,怎會看不出來真假?表小姐想要嫁給三少爺,便該下點本錢,徹底除去她纔好。”
“你……”染如玉氣得咬牙。
紅櫻卻朝她笑了一笑,“奴婢告退了。”言罷便翩然而去。
……
白清水怒氣衝衝走在回偏院的路上。
只怪她一想到樑如玉那張臉,心中就覺得來氣。因而都不曾注意斜刺裡冒出的那個錦衣公子,負手立在一株茶花樹旁,一臉陰沉的望着她從自己的面前走了過去。
謝楠生經了昨日的事,心中不可謂是不怕的。那福圓的話一出口,他就忍不住當場想一腳踹死他纔好。
連日來的忍耐瞬間分崩離析,讓他不得不認真思考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無論如何,白清水這人,他是要定了!
他謝楠生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接連數日的夜不安寢,食不知味,自打昨日拿了她的那件貼身之物後,竟然讓他一覺天明。因而一大早的起了牀,晨讀完,又忍不住的想來見她。所以這才一直守在她送完謝念生回院子的路上。
哪料這死丫頭,只顧着怒火沖天,卻根本不曾注意在這裡候了她許久的自己。
三少爺如何不生氣?
他冷着臉哼了一聲,就立在那裡說了兩個字:“站住!”
白清水被這聲音驚了一跳,猛轉過身來,就見謝楠生冷着一張臉立在身後,一雙眼陰沉的望着自己。
“三少爺。”白清水忙屈膝朝他行禮。
“走這麼快趕着投胎嗎?”謝楠生沒好氣道。
白清水皺了皺眉,心道這人不知道是又抽了什麼瘋,只得硬着頭皮轉話題道,“三少爺爲何在這裡,怎沒有在書房讀書……”
“你管得倒是多。”謝楠生有些慍怒的說道,“讀書累了,難道就不能出來透透氣?”
白清水只覺自己在這人跟前當真是說多錯多,索性就懶得多言了,便只低着頭,淡淡道,“哦……”
“你這是什麼反應?”謝楠生的一張臉又要黑成炭了。
白清水原本在方纔遇上樑如玉與紅櫻時就已是心生不快,此
刻又被位爺冷言冷語,心中更是惱火,她又不曾惹了他。一時便有些不耐,卻仍是忍着性子,哽着脖子道,“少爺可是有事?若沒事,奴婢就先告退了,小少爺換下的衣裳,奴婢還沒有洗呢。”
言罷,屈膝朝他行了一禮,轉身欲走,才走出沒兩步,便叫他拖住了手,她心中大驚,掙又掙不脫,又不敢大聲喊,竟然又被他拖到了一處牆角下,雙臂撐着牆,將她整個人環在他胸前。
“三少爺!”白清水覺得自己當真是要被這人給弄瘋了,“你又想幹什麼?這可是白日裡!”
“白日裡?你的意思難道是說如果不是白日裡,我就可以這般待你?”謝楠生的語氣裡竟然還含了幾分驚訝。
“你……”白清水氣得咬牙,深吸一口氣,語氣裡頗帶了兩分語重心長的道,“少爺,眼見着恩科將近,您該在書房用功讀書纔是,若是因爲這些小事而分了心神,以至恩考時發揮失常,名落孫山,豈非對不起這麼多年的勤學苦讀?如此三少爺又如何對得起夫人、對得起老爺,對得起死去的太老爺?”
謝楠生聽了她的話,語氣就更冷了,半眯着眼逼視他,“名落孫山說誰?”
“說……說……”
“你敢咒我名落孫山?”謝楠生咬牙切齒道。
“三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白清水只恨自己此時眼中無淚,不然可當真是要哭給他看了。
“哼!”謝楠生傲驕道,“這謝府有你青水大丫環不敢做的事麼?!”
“少爺。”白清水急解釋道,“奴婢向來循規蹈矩,從來都是急主子所急,想主子所想的。”
"哼!你倒是會說。”謝楠生冷笑道。
見白清水微低着頭不說話,他嘴角就突然扯了一扯,湊近來,盯着他,聲音低沉而微啞道,“便是因爲不想分了心,否則你以爲你此刻還能在念哥兒身邊服侍?”
“三少爺什麼意思?!”白清水猛然一驚。
“什麼意思自己多意會。”謝楠生的語氣突然極是溫柔,伸手在他耳朵上捏了一捏。
白清水瞬間便明白過來,這人的意思大約是說若不是因爲恩科近了,他許就一早便將她收了房。成了三少爺的人,又如何還在小少爺跟前服侍?
白清水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嘴脣抖了抖,想要解釋她喜歡的是康宗巖,但見謝楠生望着他的一雙眼睛又眯了一眯,想起上回在那辛夷塢中發生的事,頓時就將這話給吞進了肚裡。
急道,“三少爺,我,奴婢,不,不敢高攀的……”
謝楠生不待她把話說完,便突然打斷了她,“明日林家的老祖宗過壽,念哥兒也要同去。若是帶上你,你在林府,切莫出風頭。可記住了?”
白清水微微一怔,明白過來他嘴中的說的林家乃是那林萬青家,一時心中不知爲何微微有些發涼,原來這纔是他今日如此繞來繞去說這許多話的目的所在?
“奴婢知道了。”白清水低聲道。
謝楠生便收回了他撐在她腦袋旁的手,點了點頭,旋即便轉了身,踏步去了。
一時就只留了白清水呆呆立在那裡,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如此到第二日,服侍着謝念生用過早飯,謝夫人便上門來了,颳着謝念生的小臉道,“今日陪着孃親去林家給林老太太拜壽。”
謝念生聞言,頓時就垮下了一張臉,嘟着嘴道,“兒子不想去。”
謝夫人知道他是因爲那些貴婦人們見了他後,便總喜歡贊他是個可愛漂亮的小姑娘,所以他向來不喜隨着她出門應酬。一時自覺好笑,說道,“今日你三哥也去。你若不想見那些姨娘嬸嬸,便跟着你三哥在外院用餐。”
謝念生這才嘟着嘴,勉爲其難的同意了,唯一的條件是一定要有白清水相陪。白清水無奈,只好也跟着同去。
如此幾人收拾妥當,又囑小廝拿好賀禮,幾個主子坐在馬車內,下人們坐在馬車外,到了林府去爲林家老太太賀壽。
待賀過了林老夫人,謝夫人自是被一衆貴婦人們迎入內堂去聊天,白清水則隨在謝楠生與謝念生後頭,侍候着兩個少爺行至外院的宴席入座。
原本想着上回因得罪了林萬青,只怕今日來在這林府會有一場惡戰,豈知自始自終,那林小姐都不曾露面,想來看她不過是個丫環,哪裡知得她林大小姐放在心上?白清水就自嘲一笑,只一門心思的忙着爲兩個少爺佈菜。
直待謝楠生草草用過了飯,說要回家讀書,謝夫人又遣了小廝來傳話,要白清水帶着謝念生等着她遲些再回去。
於是謝楠生自是先行回家,白清水與謝府的一個小廝自帶着謝念生去尋謝夫人。卻又因着這日林府唱大戲,謝夫人又是個戲謎,直待一場大戲散臺,已是申時已過。
謝夫人見時辰向晚,這才急急帶着衆人回府。
待上了馬車,謝夫人帶着謝念生同乘一車,白清水與謝夫人的貼身丫環夜心坐在外頭,一時馬車緩緩啓程,踢踏而去。
行不多時,就聽謝夫人突然挑起簾子道,“青水,你且進來。”
白清水微微怔了一怔,隨即便道,“是,夫人。”
就跟在謝夫人身後,鑽進了馬車,在下首挨着一條小凳坐下了。
謝夫人微微一笑,拍拍自己坐的小塌,說道,“上來坐。”
“奴婢不敢。”白清水道。
“只有我與念哥兒在,你無需如此拘禮。”謝夫人和顏悅色道。
“是,奴婢多謝夫人。”
白清水就挨着塌沿坐了下來。
謝夫人輕輕抓起她的手,笑着道,“你這丫頭,是個好的。”
白清水不明就裡,只聽謝夫人又道,“上回的事,我一直不曾謝你,若非是你看到二姨娘的丫環偷入我的凝暉樓,我都不知二姨娘用心竟如此險惡。”
白清水頓時恍然大悟,原來謝夫人是在說上次那綠衫子丫環在她牀頭偷放布偶一事。
謝夫人見她不言自明,便就滿意的點了點頭,拍拍她的手,“好丫頭,好好在念哥兒身邊服侍,將來自是少不了你的好。”
白清水忙在臉上堆起一個靦碘的笑,“夫人,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一時自是謝夫人如此這般的一番交待,白清水則是一番表衷心,也不知行了多久,心中不免詫異,這謝府離得林府路途並不遠,怎行了這麼久,卻還沒有到?
如此一想,她便想去掀起窗簾來看,便覺馬車突然一震,竟是停了下來。下一刻,就見車簾突然被挑起,一把明晃晃的刺刀便出現在車內三個人的眼前。
三人頓時變了臉色,謝念生更是嚇得一聲驚叫,就鑽進了謝夫人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