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古力,更是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不就碗口有幾道豎紋麼?你至於說這麼詳細麼?想打我的臉麼?
在場的大部分人幾乎都信服了這楊教授的說法,畢竟人家說的有理有據條理清晰。
這楊教授剛說完,金沐晨就看到了另外一邊那古力和宋時輪兩叔侄那好像吃了大便一般的臉色,他心裡暗爽,想讓楊教授多說幾句,於是就給楊教授送上一杯熱茶。
楊教授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略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沒等他開口,一個讓人聽着就不舒服的聲音,在旁邊說道。
“楊教授就算這碗是宋代早期的精品,可也不能憑這一點就說這碗是國寶級啊?這東西我也聽說過,早起的時候,在國內確實不多,但是最近十幾年,在國內可陸陸續續又出土了不少,而那些金裝定器,我可沒聽說哪個被評爲國寶級的,怎麼這隻就能算國寶級的呢?”
這個突兀的聲音,讓衆人扭頭一看,正是之前那和金沐晨立下賭約的宋時輪,這時候大家看他的眼神都開始變得有些古怪,這傢伙忍不住了嗎?
你這時候這樣問,這不是輸不起的表現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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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力這時候看了一眼他這侄子,卻也沒多說什麼,其實他對楊教授的說法也是心中存疑,而最主要的因素,其實是他覺得自己在這金裝定器的鑑定上,被這楊教授給壓了一頭,心裡不爽。
他好歹也是國內知名的鑑定師,大玩家宋書雲的關門弟子,剛剛楊教授那樣說,和當着衆人的面抽他的臉,沒什麼區別,他心裡已經不爽到了極點。
但是楊教授在國內古玩界,那可是地位尊崇的一位大師,所以即便他心裡有些不服氣,可也不好當面質疑挑戰,但是他這侄子跳出來質疑兩句,那別人就怪不得他了。
“我之前給大家講的呢,是早起的金裝定器的起源。再後來因爲宋朝官家的喜愛,這金裝定器就成了當時的名瓷,很多王公貴族,和社會名流們都希望能擁有一件這樣的瓷器。而定窯爲了迎合市場需求,就開始改進工藝,先後發明了,盤形支圈覆燒工藝和漏斗狀匣鉢覆燒工藝,再到宋中期還發明瞭墊圈式組合匣鉢覆燒工藝。這些工藝的原理就是方法是先在較厚底圈內覆放一個或幾個大小不等的碗坯,上面再套放一個支圈和一個盤碗類坯體,依次疊放。達到一定高度後入窯燒製,這種方法最大限度的利用了空間,統一了產品的規格,既節省原料,又防止器物變形,大幅度提高產量降低了成本。”
楊教授受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喝了口水,然後繼續說道。
“但是雖然節省空間,可量產出來的芒口瓷,芒口一般處理較小,略影響美觀,和早期的單件手工產品比起來就開始顯現差距了。而且這些方法雖然最大限度的增加了產量,卻也同時導致了產品大小不一,難以形成統一規格的大宗產品。這時候這些瓷器的碗口,因爲量產的緣故,工藝粗糙,都不是特別平整,薄厚不一,而這時候給這樣的白瓷裝上金邊,就不光是爲了追求美觀,體現使用者的身份了,而更多的是爲了掩飾芒口的瑕疵。這樣量產的定器,已經不能在被定性爲精品了,而現在國內存世的大多數金裝定器,都是這樣的類型。”
楊教授說道這裡算是把金裝定器的早期精品和後期的量產品的區別給說出來了。
“簡單來說,宋早期的金裝定器的口沿會非常平整,而且當時裝上金邊,是爲了展現美觀,提升主人的身份地位,是當時一種時尚的體現。而宋中期的金裝定器,因爲批量生產的緣故,口沿就不是特別平整,而這個時候在口沿上鑲上金邊,就不僅僅是爲了展現美觀,更多的是爲了掩飾口沿上的瑕疵,缺陷。”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侯老師,這時候總結着說道,雖然一口糯糯的寶島腔調,但是卻很有說服力。
“宋早期的金裝定器,因爲其精益求精的工藝,單件純手工的做工,所以現在存世的每一件都是孤品,現在是極爲稀有的。”
說到這裡,另外一邊的古力再也忍不住了,瑪德,這倆老頭這樣賣弄學識,合適麼?
“那您又是憑什麼來判斷,早期的金裝定器的碗口就會比後來批量生產的平整的多呢?”
古力的心裡不爽到了極點,尤其是這金裝定器的知識,就算他師傅也沒教過他這些。
楊老頭之前講那碗的豎紋的時候,就已經讓他感覺自己被打臉了,現在又跳出一個老頭子來給這碗定性,他感覺這是輪番來打自己的臉。
所以這古力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面子了,忍不住親自赤膊上陣了。
“清末民初那段時間,國內的金裝定器基本都絕傳了,就算有存世的,也是早年被英國人搶走的。直到1920年在浙@江@臨@安,京城大學的考古專家,先後發掘了公元895年的錢寬墓和公元901年的水邱氏墓出土數件金裝定器,那正是靠着這些金裝定器,才證明那時定窯還沒有發明墊圈式組合匣鉢覆燒工藝,同時也再次證明最早期的‘金裝定器’,不是爲了掩飾芒口的瑕疵,而是一種深加工的高檔裝飾及文化現象。這才讓專家們意識到原來早期的定器口沿要比後期批量生產的定器的口沿,要平整的多。也正是靠這纔將早起的金裝定器,和後期大批量加工生產的金裝定器區分了開來。”
楊教授白了那古力一眼,而這麼一番解釋,更是讓那古力,在衆人面前更加的丟臉,虧你還是什麼藏寶齋的鑑定專家呢,連這點考古歷史都不知道?
我看是草包專家纔是,你那專家的名頭不是買回來的吧?
古力原本白皙的國字臉,這時候已經漲紅成了豬肝色,甚至就連王學明看他的眼神,也開始帶着幾分不屑了。
而另外一邊的金沐晨,看到這傢伙這樣的窘境,不由得心頭大爽,活該你這僞君子,讓你挖坑,想坑小爺?
這次總算知道,小爺的寶貝不是白給的了吧?
古力這時候則是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該生氣,高興是因爲今天出現在這裡的熟人不多,生氣的是他這臉可是丟到爪哇國去了。
今天也特麼是自找沒趣,這楊老頭在這瓷器鑑定方面確實很權威,自己剛剛也是怒火上頭了,早知道這樣,自己還多嘴問那麼幾句幹嗎?
這不相當於,剛被人家把左臉抽完,自己又主動把右臉送上去給人抽嗎?
只是楊老頭也就算了,這個侯老頭又算什麼?他也想跳出來抽自己的臉嗎?
“只可惜當年在浙江出土的那批定器,後來都被Kmt帶去了寶島。這就讓國內在金裝定器的收藏上出現在了斷層,直到1969年,在定窯的老坑出土了一些早期的定窯殘器,這纔算彌補了國內金裝定器國家級收藏上的空白,不過這批定器雖然論年頭,比吳越錢氏進貢宋庭的那批要早三年,但是論質量和那一批卻根本不能比,只能算是前期探索燒造工藝的殘次品。而在那之後,國內又陸陸續續的在很多地方先後出土了一些金裝定器,只不過這些東西,大多都是宋中期的批量生產的工藝品類型,而且大多都是殘品,真正的品相完整的善品可以說是寥寥無幾,這也就讓這金裝定器,在國內的收藏界是顯得越發的珍貴。所以我纔會說,你這隻劃花螭紋碗,是國寶級,因爲它保存的太完整了,而且這碗口內劃有螭紋,這就說明這碗更是了不得,我也就是之前在寶島的故宮博物院看見過一隻類似的,而那隻碗還被他們列爲是鎮館之寶之一,平時很少會拿出來展覽的,只有咱們大陸的博物館去交流的時候,他們纔會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楊教授的最後這幾句話,幾乎就是給這隻碗定了性,同時也讓站在另外一旁的宋時輪感覺有些天昏地暗,搖搖欲墜。
輸掉一百萬美元,不算什麼,輸掉那隻翡翠扳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他不甘心的是,他輸給的是這個之前他一隻看着不順眼的傢伙。
他算個什麼東西?之前自己一直和他作對,不就是想證明他是錯的嗎?可到頭來,卻被事實證明,原來自己纔是個笑話,這讓他難以接受。
不過很快他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來楊教授剛剛說過的一處,好像有問題。
“楊教授你之前,不是說這隻碗是宋代早期的精品嗎?而且你又說了,每一件精品都是存世孤品,獨一無二的嗎,那你怎麼又說,在寶島的博物院有一隻和這隻一模一樣的碗呢?您不是年紀太大,記錯了吧?”
這時候的宋時輪,就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的賭徒一般,在場大部分人看着他的眼神,已經充滿了不屑和憐憫和厭惡。
輸不起,也不至於在這麼跌份啊,這點錢對你們宋家來說算不上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