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蘇克城上空萬里晴空,高懸藍天白雲之間的驕陽散發着春季溫和的光線。
外城區因爲尼克公爵卸任首相的事情引起的騷亂早已平息,休息好幾天的市民們最近正在加班加點的幹活,以彌補各自家庭因爲前幾天休假而變得緊張的開支問題。
而內城區的貴族們卻剛剛相反,他們在短暫的平靜之後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大大小小的社交圈子正在秘密串聯,一雙雙貪婪的眼睛都望着首相辦公廳內那張空懸的椅子,幻想着能夠在瓜分椅子背後那塊巨大的蛋糕。
正當貴族們磨刀赫赫等待時機的時候,獅堡內一聲震天的怒吼響徹在蘇克城上空,帝國財務大臣斯圖-加拉伯爵在這聲怒吼下被置換,緊接着麥格-塔諾伯爵更是留下一地鮮血和右臂。
斯圖-加拉是誰?
帝國三百年來唯一有平民一步一個腳印升任爲帝國首相,他是除尼克公爵外唯一能夠在勞博特皇帝時期沒有被置換過的內閣成員。
他所代表的的是帝國大部分商人以及數量龐大的底層貴族!
麥格-塔諾是誰?
五大軍護家族之一,帝國上層貴族最具代表的人物之一,更是貴族會議推舉的三位首相候選人之一。
換句話說就是,麥格-塔諾代表着帝國大半傳統貴族的利益。他的話也就相當於帝國大半貴族的聲音,而作爲帝國的皇帝不但沒有認真傾聽貴族的心聲,反而揮劍讓鮮血侵染獅堡。
如果說,斯圖-加拉伯爵被置換隻能讓貴族階層震動;那麼,麥格-塔諾伯爵血染獅堡對於貴族而言無疑於一場地震。
4月28日,下午三點。
獅堡外的勝利廣場上,無數的貴族聚集在這裡,他們各個腰間都帶着佩劍,他們向着獅堡怒吼以發泄心中的不滿。
優恩大學的學士、合法的聖騎士組織、魔法師組織代表、工會代表、商會代表也在第一時間趕到。這些人只是靜靜的待在勝利廣場的角落,相互一句話也不說。
負責守衛獅堡的禁衛隊長森普-雷吉爵士,不敢擅自關閉三百年都沒有關閉過的獅堡城門,他只能緊急調派一千騎士堵在城堡大門周圍以防止貴族衝擊獅堡。
時間慢慢流逝,獅堡城門下的對峙衝突越來越激烈,以至於森普-雷吉不得不下令所有騎士拔出腰間佩劍,高舉盾牌並架上長矛。
“你們這些混蛋,把武器給我收起來。”
“收起你們的武器,衆神正在注視着你們!”
“小兔崽子們,我們高舉長矛的時候你們還沒有出生!”
貴族們並不懼怕獅堡騎士的長槍短劍,從小的騎士訓練練就這些貴族非凡的武力以及卓越的膽識。況且,獅堡城門下的這些騎士本就是他們各家的孩子。
有誰會懼怕自家的小輩呢?
“給我滾開!”一位貴族憤怒的用他的劍柄去砸最前方騎士的頭盔。
“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帝國法律,就算是帝國的皇帝也沒有權利阻止我們進入獅堡!”最前面的一位中年貴族,望着騎士列隊身後的禁衛隊長森普-雷吉,“如果你不想再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最好讓他們都給我滾開!”
“獅堡從來不會拒絕貴族的到訪,你們想要幹什麼?”
“你們打算阻隔我們和皇帝的會面嗎?”
森普-雷吉全身都冒着汗,他感覺下午的太陽光線突然變得很炎熱,他脫下皮手套使勁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後對着身邊的騎士軍官吩咐道:“在沒有具體命令之前不準任何人動用武力。”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變得有點沙啞,同時還不知覺帶着些許顫抖,“但也不能讓他們衝入獅堡。”
說罷,他不再理會貴族們的咒罵轉身向着獅堡內部走去。
…
獅堡後廳皇帝書房內,年輕的辛達皇帝坐在一張寬大的沙發上,他旁邊的被魔法燈照得白晃晃的石質底板上一柄帶血的鋼劍有些刺眼,鋼劍旁邊一大灘乾枯的血跡一直延伸到門口。
“該死的!該死的!”辛達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雙緋紅的眼眸時而殺氣四溢,時而無助得讓人可憐。
“啪!”空曠的大廳內突然響起一個巴掌的聲音!
卻是辛達自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他全身顫抖,臉頰上五道紅指引剎那乍現。
很顯然,這位年輕的皇帝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錯誤的。
他知道錯,但他阻止不了自己犯錯。
忍耐!
每個人都在說‘忍耐’,但當怒火攻心之時能夠忍耐下來的人少之又少!
上午,他在怒火中撤掉斯圖-加拉之時,就告誡過自己不要被怒火所左右。但僅僅過去不到五個小時,他又犯下同樣的錯誤,而且是比上午更爲嚴重的錯誤!
勝利廣場上的喧鬧聲透過窗戶隱約可聞,他不敢去想那邊的場景,他想關掉窗戶讓自己耳邊變得安靜,但他又沒有勇氣走到窗戶邊去,他甚至不敢去看地上的鮮血和那柄鋼劍!
他現在就像一個小孩子般癱坐在沙發上茫然無助。
“篤!篤!”
輕柔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沒等辛達迴應房門便被打開,進來的是帝國皇后潘妮和狄培爾夫人。
狄培爾望着辛達此刻無助彷徨的樣子心疼不已,“踏…踏…”她以極快的速度走上前蹲下身子捧起辛達的臉頰,輕聲低語道:“我的孩子…”
潘妮望着底板上的血跡和鋼劍眼皮忍不住狂跳,她深吸一口氣對身後跟隨的森普-雷吉說道:“安排人把底板清洗乾淨。”
說罷,她慢慢靠近狄培爾母子兩人…
狄培爾夫人此刻雙眼中泛着淚花,但她努力在剋制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在她懷中的辛達的怒火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無助和彷徨。
潘妮望着辛達此刻的樣子眼中露出些許失望…原本在她眼中那位陽光上進的王子殿下消失不見了,獨立又擁有主見並充滿夢想的王子也不見了,剩下的是一位犯錯後在母親懷中抽泣的普通人。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裡面的小生命已經好幾個月。
“哎!”潘妮在心中暗自嘆息。
“至少,你還懂得自責。”潘妮的聲音不知覺帶着些許冷漠,“至少,你沒有繼續用憤怒掩飾你的錯誤。”她迎着狄培爾詫異的目光說道:“母親,我們需要給貴族一個交代。”
狄培爾聽潘妮把過錯全部算到辛達身上,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冷,她雙肩顫抖間用變調的聲音低吼道:“如果不是你父親遞交的辭呈,帝國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潘妮用更詫異的目光望着狄培爾夫人,她在詫異對方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她撫摸着自己腹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那天的晚宴您應該在場吧…”她語氣平淡,“作爲帝國皇帝的母親,您應該注意您說出的每一句話,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爲他的幼稚而可笑的怒火!”她指着辛達語氣裡帶着警告,“您想重複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嗎?”
辛達渾身一顫,狄培爾感受到懷中兒子的顫抖,立刻反擊道:“衆人會詛咒你,他是你的丈夫,你在爲誰說話?”
“我的帝國的皇后,你說我在爲誰說話?”
潘妮在這幾個月裡和狄培爾夫人本就處於冷戰狀態,事件剛發生的時候狄培爾本想立刻前來看望辛達,但潘妮害怕憤怒中的辛達會波及其他人便阻止了她。
怨氣和怒火在這一刻終於爆發!
狄培爾冷冷一笑,問道:“是達內迪夫發家族的帝國,還是里根家族的帝國?”
“你的質問充滿幼稚!”潘妮皺着眉毛,她實在沒有想到擔任帝國十三年皇后的狄培爾會這麼的幼稚和可笑。
“咔嚓”
書房的大門在毫無徵兆下推開,狄培爾剛想要說出的話咽回了肚子,當她看見進來的城堡的女傭時,又立刻鬆開環抱兒子的動作。
這時,作爲皇后的潘妮上前攙扶着自己的丈夫,在狄培爾陰沉的臉色中她在辛達的耳邊說道:“你需要換個地方和獅堡外的貴族會面。”
辛達默然的點點頭,接受了妻子的安排。
…
十分鐘後,
潘妮、辛達、狄培爾三人來到獅堡後廳會客大廳。
辛達這時恢復了些許皇帝的樣子,他望着空曠的大廳對身邊的狄培爾說道:“母親,獅堡後花園的花簇比我更需要你。”
“你…”
“我很好,母親。”辛達深吸一口氣,“你應該不想讓貴族認爲我只是個在母親懷抱中撒嬌的孩童吧?”
狄培爾關切的望着辛達,掃了一眼潘妮後告誡般的說道:“里根家族的人可不安好心。”
“潘妮是我的妻子,母親。”辛達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搶在潘妮說話前說道:“你近年來無時無刻都帶着說着父親的壞話,但你內心深處可曾真正想要對父親不利?”
“我和他結婚之後,我的命運就和他連在了一起!”
“我和潘妮也一樣!”
“不,她不一樣!”
辛達立刻上前和潘妮站在一起,“母親,你現在應該去照看後花園的花簇。”
“但是…”狄培爾想再說點什麼,但辛達卻握着妻子的手說道:“這是我的決定,母親!”
狄培爾語氣一滯,她望着辛達堅定的目光沉默了…幾秒後,她嘆了一口氣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一眼潘妮後轉過身向着門口走去。
辛達望着母親離開的身影,對大門處的森普-雷吉揮了揮手。在大門合上的瞬間他苦笑道:“現在說說吧,你的父親有什麼指示?”
“父親沒有傳來任何信息。”潘妮皺着眉,她很不喜歡丈夫說話的語氣。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