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從轎車裡搜到了死者的手機,它是好好地放在包裡的。經過電子物證檢驗部門破解密碼後,對國虹的手機內容進行了檢驗,確實找出了很多與死者聊天十分曖昧的微信號,但是沒有任何和國虹約定昨晚見面的信息。通過對話單的深入分析,對當事人的調查,也排除了當天或前兩天與國虹通話的人有約她出來見面的可能性。查不到問題,就更加可疑了。
看來,除了法醫,其他專業都覺得這個案子有蹊蹺,那麼法醫自然也就不能隨便下結論了。
看完了傳送過來的材料,田春達等人也就抵達了停車場。林峰此時正圍着寶馬車轉着圈,不知道在忙活着什麼。
“有沒有水果刀?”田春達下車後,馬上問道。
林峰愣了愣,說:“沒有什麼水果刀。”
“你看,車內沒有水果刀,這說明我們之前的推論都是有問題的。”田春達轉頭對韓法醫和郝東說,“總不能說,她是自己捅了自己,然後把刀子從車窗扔了出去吧?”
“那也不是沒這種可能啊。”郝東嘴硬道。
“如果是別人捅的,刀口方向就好解釋了。”田春達說。
“自己捅自己?”林峰盯着他們看了看,說,“你們不會認爲這是自殺吧?這案子蹊蹺得很啊!”
“你說的蹊蹺,是你傳給我的那些材料上的嗎?”田春達問道。
林峰搖搖頭,說:“單純從痕跡檢驗來說,也很蹊蹺。死者晚上十一點出門之前,是送了幾個人回到住處的,可是整輛車,各個部位,除了死者在方向盤和擋位上的指紋,居然沒有發現其他人的任何指紋。”
“沒有指紋,反而是疑點。”田春達沉吟道。
“車內的操控臺、內把手、外把手、中央儲物盒、窗戶按鈕、安全帶扣等等,所有可以留下指紋的地方,都沒有指紋。”林峰說,“就像是打掃過一樣。”
“會不會是她自己打掃的?”郝東說,“她今早才死,別人在她車裡打掃,她不會有疑問?”
“其實也不麻煩,一塊抹布,把車內所有光滑的地方擦一遍就行。”林峰說,“尤其是這個,你看。”
寶馬車前排中央的點菸器被拔掉了,上面插着一個線頭,是行車記錄儀的電源線。這種行車記錄儀的電源線線頭上有一個開關,摁一下就可以直接關閉行車記錄儀的電源。從林峰發現的行車記錄儀突然斷電的情況來看,男人上車後,直接就關閉了這個電源。問題是,電源開關非常光滑,如果着力,自然會留下指紋。這個天氣,也沒人會戴手套上車,不然肯定引起死者的懷疑。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後來將指紋擦了。
“這案子,說難,就難在案件的性質上。”田春達說,“雖然法醫沒有發現特別可疑的地方,但是通過現場勘查和調查,疑點還是很明顯的。雖然國虹是車禍死亡的,但是失血和吸毒是她的間接死因。所以,找到這個半夜上車的男人,可能就找到了國虹受傷和吸毒的起因,從而就搞清案件真相了。”
“是啊,偵查員查了幾遍,所有認識國虹的人,對國虹吸毒這件事都是難以置信的。”向海洋說道。
“只要我們明確思想,確定這起案件中,就是有死者被他人侵害的事實發生,那麼破起來,也不會太難。”田春達說,“找地點,找人。”
“還有,就是找證據了。”林峰皺着眉頭說。
“對車輛勘查,除了以上說的,你還有什麼見解嗎?”田春達問道。
林峰點了點頭,指了指車內,說:“車內雜物不多,主要是後排的一個垃圾桶和死者隨身攜帶的包,還有一個車載空氣淨化器。”
“這也是正常擺設吧?”田春達說。
“看似正常,其實不太正常。”向海洋說,“根據我們對監控的研判,死者生前開車送領導回住處,兩名領導都是坐在後排的。”
“後排擺了這麼多東西,就坐不下人了。”田春達沉吟道。
“所以,是那個男人上車前,國虹主動移動這些東西的。”林峰說,“這些東西上,可以找到國虹的指紋,沒有其他人的指紋。”
“根據調查,國虹雖然被稱爲‘交際花’,但她是很會把控自己和別人的距離的。”向海洋說,“比如副駕駛上放東西,就是不想讓不喜歡的人靠得太近。所以……”
“後上車這個男人和國虹關係不一般。”郝東搶答道。
“是啊,只可惜,現在的這條線索,完全摸不上來。”向海洋說,“她幾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情人。”
“有曖昧關係的也要查啊。”田春達一邊說着,一邊從後排車門探頭進去,查看車輛後排的狀況,說,“如果她身上的傷真的是別人捅的,那麼捅的時候,她是衣冠不整的,很有可能是裙子下移、襯衫開扣的狀態。這種狀態,只有情人能做到啊。”
“你是說,情人吸毒後捅人啊?”郝東問道,又說,“嗯?我爲啥聞到車內有股煙味啊?”
“在車裡吸菸也很正常啊。”林峰說。
“這女人的肺,不像是抽菸的肺啊。”韓法醫說。
“嗯,死者不抽菸。”向海洋看了看調查材料,說道。
“那就是那個男人抽的。”林峰說,“死者車內裝了空氣淨化器,恐怕也是不喜歡車內異味吧。如果這樣,這個男人能夠在車內抽菸,說明這關係還真是不一般啊。”
“好像,還有點燒烤味兒。”郝東接着說道。
“那就對了。”田春達說,“死者的最後一頓,就是十二點左右吃的燒烤。不能排除,他們是打包了燒烤,在車上吃的。現在都是外賣的時代了,打包燒烤,這不多見吧?”
“明白了,從城最東側寶馬車消失的那個攝像頭往東,沿路尋找,找到那些擺攤賣燒烤的,詢問昨晚十二點左右,誰打包了燒烤。”向海洋一邊說着,一邊撥通電話,和前線調查的偵查員取得聯繫。
田春達讚許地點了點頭,擡頭從後排向前排看去。
透過前排的車窗,田春達可以看到窗外的後視鏡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光,因爲光線的折射作用,鏡子上明明有三條彎曲的“油脂線”。
“林峰,後視鏡你看了嗎?”田春達問道。
“車外的痕跡物證,還沒來得及勘驗。”林峰說。
田春達連忙拉着林峰走到副駕的後視鏡邊,說:“你看看,這兒有紋線嗎?”
林濤眯着眼睛對着鏡子看了半晌,說:“有連指指紋。”
“這輛車,一般都是國虹一個人開,碰不到副駕的後視鏡。她送領導的時候,領導坐的是後排,也碰不到後視鏡。”田春達有些興奮地說道,“這麼新鮮的連指指紋,只會是那個男人留下的!”
“是的,前兩天下雨了。”林峰說,“現場處置事故的交警也戴着手套,所以這個指紋很有價值。”
“抓緊入庫比對吧。”田春達說。
林峰點點頭,蹲在後視鏡旁處理起來。
田春達接着說:“我們設想一下,國虹和嫌疑人分別坐在駕駛和副駕駛座上,吃燒烤、吸毒、抽菸。如果國虹對車內異味反感的話,肯定會打開車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嫌疑人如果把手架在車窗上,手指很有可能會接觸後視鏡。”
“是啊,如果他存心作案,坐在副駕駛上想觀察車輛四周的環境,可能也會把有灰塵沾染的後視鏡擦一擦。”林峰說,“這輛車好久沒洗了,後視鏡也有灰。”
“有了這個抓手,就不怕案件真相搞不清了。”田春達說完,又轉到了後排,用戴着手套的手拿出後排放着的垃圾桶,說,“還有,你們看,這個垃圾桶這麼幹淨,說明了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