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高增福去澳門,董立平與楊沐雲天天在一起歡快了幾日。
星期日,董立平剛吃完早飯,有人敲門。董立平打開門一看,是高增福派來的小僕役,他看着董立平說:“董先生,高經理有個紙條送給您。”
董立平打開紙條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寫着:
我新開發了一片高級住宅區。區裡的綠化、美化你幫我看看呀,列個規劃。好好做,我給你高報酬。
董立平內心裡不願再同高增福打交道,但爲了趙沐雲只好表面維持。有一得就有一失呀,就像打麻將,你吃了張好牌,就可能擠出張炮牌。
小僕役又說,“董先生要是同意,高經理一會兒派車來接你,那邊也有人接待你。”
豪華馬車開進了新開發的住宅區。一位負責人走出來接待了董立平,他向他介紹了小區的概況,又給了他一張小區平面圖,就讓他自己走走看看,說有事不能陪同了。
董立平拿着平面圖,在小區裡走着看着,琢磨着在哪裡設花壇,哪裡建綠化帶,哪裡鋪草坪,哪裡建假山、噴泉……
他看到小區裡的住宅很豪華,都是獨立的二、三層小洋樓。裡面裝修金碧輝煌。小區裡還設有游泳池、健身房、網球場、桑拿浴房。我和趙沐雲要是能住進這裡就好了,那該多麼幸福啊!才子佳人,雅舍美景。
可我能住進這裡麼?簡直是天方夜譚。這裡的房子最少也要上萬銀元啊,憑我的工資,一輩子不吃不喝也掙不來。可他們爲什麼能住進來?他們的學識比我高麼?能力比我強麼?不一定吧?高增福就不比我強,他只是運氣好,會投機取巧。不服氣啊,一百個不服!我也要想辦法住進來,我一定要進來!他高增福能做到我也能做到,還要超過他!過了一會兒他又想,我現在雖然住不進來,可我把高級住宅區裡最美麗的女人征服了,這也表明我的能力和魅力。你們能住進這好房子,未必能得到這樣的好女人。嗯,內心舒服些了,像吃了顆順氣丸。
董立平一邊想着一邊慢慢向前走。突然,他覺得身後有異常的動靜,回頭一看,一條棕色的大狼狗吐着血紅的舌頭向他撲了過來!他來不及多想,撒開腿就跑。大狼狗張着嘴猛追着董立平。董立平瞪大眼睛拼命奔逃,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套用一句《水滸》裡的話,是隻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可沒跑出多遠,他就被大狼狗追上了,它盯住他的小腿肚子猛咬一口,一塊血淋淋的肉撕了下來。他啊的大叫一聲栽倒在地,腦子裡閃過兩個字:完了!可狼狗並沒有繼續撕咬他,它只是緊盯着他,防止他再逃跑,顯然受過訓練。
這時小區負責人跑了過來,“哎呀,這狼狗掙脫繮繩跑出來了!它可能發現你是生人。咬壞沒有?哎呀,腿咬壞了!快,快上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那負責人一個勁點頭哈腰道歉。董立平閉着眼睛不說話。他覺得小腿疼得厲害,又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醫生給董立平注射了狂犬病疫苗,又給他傷口做了處理,讓他住院治療。陪同他來的小區負責人馬上給他安排進單人高級病房。
高增福趕到了醫院,也是一個勁道歉,還說醫療費全負責,並給他一百銀元做營養費。不過董立平看他的眼神裡似乎隱藏着什麼,好像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晚上,趙沐雲來到病房。看到他腿上的傷,她心疼得眼淚嘩嘩的。看到她難過的樣子,董立平心想,她真是深深愛上我了。他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別難過,我沒大事,過些日子就會好的。”
“看到你傷成這樣,我能不難過麼?我天天來照顧你吧。”趙沐雲抓住董立平手說。
“不用。你總來高增福會疑心的。”
“他的狗把你咬了,我做爲家人來照看你也是應該的。”
“我可以僱一名看護。”
“僱看護我不放心,她哪會有我精心。”
董立平感動得一塌胡塗,他握住趙沐雲的手,“你真是好女人,能交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趙沐雲癡癡地看着董立平說,“交上你也是我最大的幸運。”
董立平伸出胳膊想擁抱趙沐雲,可看看病房的門,又縮回手。
趙沐雲看着董立平問,“你感沒感覺到這件事有什麼異常?”
“你是說我被咬?”
趙沐雲點點頭。
董立平臉色暗了下來。“我是覺得有些蹊蹺。我在辦公室門前與小區負責人談話時,那狼狗就拴在門前,它看着我挺安靜的。可爲什麼又掙脫繮繩拼命追我咬我?我覺得它可能是受了指使來咬我。”董立平看着趙沐雲又問,“你怎麼覺得這件事蹊蹺?”
“我是跟另一件事連起來想的。”
“怎麼?還出了什麼事麼?”董立平眼睛瞪大了。
趙沐雲點點頭,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與高增福很久沒有做夫妻間的事了,我不願意他碰我,他在外頭有不少女人,也不稀罕碰我。可是大前天夜裡,他突然闖進我的臥室,滿嘴酒氣。我問他幹什麼?他二話不說就撕扯我的睡衣。我推擋着,可他像瘋狗一樣把我按在牀上,然後就……”
趙沐雲說到這停下了,眉毛氣恨地攢在一起。平息了片刻她又說,“我感覺他是在發泄,是蹂躪,是報復。肯定不正常!我身上被他抓傷、擰紫了多處。”說着趙沐雲掀起衣服給董立平看。
“這個混蛋,怎麼能這樣!簡直是瘋狗!”董立平氣憤地叫起來。他又心疼地問:“疼麼?”
“現在好多了。比起你的傷就差多了,所以我覺得你更疼。”
“如果不是在醫院,我真想給你揉一揉青紫的地方,讓你減輕疼痛。”
“謝謝你,立平。”趙沐雲感動地說。她又說,“高增福雖然是個粗人,但對我還是挺尊重的,就是不喜歡也只是敬而遠之,這是第一次這樣。所以我感覺蹊蹺。與你的事連在一起,就更覺蹊蹺了。”
董立平看着趙沐雲問,“他會不會知道了我們之間的事?”
“也許。所以他採取行動報復我們。”
“如果是這樣那他還可能繼續報復我們。”
“也許吧。”
“那我們怎麼辦?我們不能只等着被傷害呀。”
“嗯。”趙沐雲肅着臉點點頭。
董立平沉思片刻又說,“我們把事挑明瞭吧,你跟他辦離婚,你們住在租界裡,辦理離婚要好辦一些。”
趙沐雲又沉思片刻,然後說,“只有這樣了,但可能很困難。他不明着跟我們說,而是暗中報復,就因爲他不想把事情公開,不想離婚。”
“你們關係已經冷淡如此,他外面又有很多女人,爲什麼不想離婚?爲了財產?”
“你是個明白人。離婚是要分走他很多財產的。可事已至此,也只有離婚了。但不會很容易,也許還會出什麼事,你要有思想準備。”
“可是你,你就在他身邊啊。”董立平擔心地說。
“他不會再對我怎麼樣的。我警告過他,對妻子動粗也是犯法的,如果他再對我這樣,我就告他強暴罪。他也向我道歉了,說那天晚上他喝多了,以後絕不會這樣了。”
“那我們就抓緊行動。”
趙沐雲點點頭,又抓住董立平的手,“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呀!”
董立平搖搖趙沐雲的手,“你也要小心!”他心底裡涌起股悲壯的泉流,想,此時就像麻將局的結尾,讓人提心吊膽,要隨時提防別人設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