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高增福又領着紀小倩走進葡京大賭場。在邁入大門那一刻,高增福有一種大將軍衝向戰場的感覺。他要率領千軍萬馬進行一場大決戰,完全奪回被賭場吞去的財富。這千軍萬馬就是手中的籌碼。我一定會打勝的,我一定會大獲全勝!
起初小贏了幾盤,高增福得意地想,財神爺現在看我還順眼,我要乘勝進擊,給他老人家爭氣。他加大了賭注。
不知怎的,財神爺突然來脾氣了,不再給高增福好臉,他開始輸,換什麼花樣賭都輸,賭注下得越大輸得越多。
到了中午,他不但把昨天贏的一千元輸了回去,還多輸了一萬。
“我昨晚跟你說停手對了吧?那樣就不會有今天的損失了。”紀小倩心疼得黃着臉小聲對高增福說。
“勝敗乃兵家常事,下午我就能撈回來。”高增福眼神直直地說。
“你還要賭?還是停手吧。否則還會……”
“你閉嘴!不要說喪氣的話!我一定要撈回來!”
紀小倩看到高增福眼中冒出一股殺氣,便不再出聲了。
下午的形勢還是孔夫子搬家——盡是書(輸)。儘管室內很涼快,汗珠還是不斷從高增福的板寸頭上涌出,他不停地用紀小倩遞過的面巾紙擦汗。
看到高增福已經賭紅了眼,紀小倩知道這時再勸他也沒有用,只好在一旁心如刀絞地默默看着他兵敗如山倒。
到了晚上,高增福帶來的十萬元賭資已輸得精光。這時他才站起來,神色麻木地邁動兩條同樣麻木的腿走出賭場。
“高經理,我們去吃點兒飯吧,午飯都沒有吃。”紀小倩拉拉高增福的衣袖。
“我不想吃,不餓。”
“那怎麼行,不管怎麼樣都得吃飯,身體要緊啊。你想吃什麼?到哪家館子?”
“隨便在路邊攤吃一口吧,沒有胃口。”
兩人在路邊大排擋吃了兩碗麪條就回到旅館房間。
高增福坐到沙發上眼睛仍然發直,他瞪着火炭似的眼珠突然對小倩說,“你給公司發個電報,讓他們再匯十萬來。”
“不行。我們出來時說好了,就用這五萬。”紀小倩咬着碎銀子般的牙齒。
“不行!我非他媽撈回來不可!你去發電報。”高增福也咬緊粗憨的大板牙。
“我不去,你不能再賭了,這樣什麼時候是個頭!”紀小倩甩動着齊耳短髮。
“我輸的是我的錢,你管這麼多做什麼?”高增福的板寸如針豎立。
“我是你的財務主管,我得爲你負責。”
“就是再輸個百八十萬,對於我也是九牛一毛。”
“你這樣下去會把家底輸光的。”
“你又說喪氣話!”
“我們說好的,就用這十萬,要說話算數。否則你這經理還有什麼威信!
“你,你竟敢這樣說經理。我撤你的職!”
“你冷靜一下,你現在是輸紅了眼,等明天早上清醒了就會明白的。”紀小倩放軟了聲音。
“明早我還要去賭場,你快去發電報!”高增福仍然吼叫着。
“不行,我不能去。”
“你,你不去就給我滾,滾出去!”
高增福跳起來想踢紀小倩,紀小倩沒有躲,眼睛緊盯着高增福,細長的脖子挺立着,像一隻倔強的小鹿。高增福擡起的腳終於沒有踢出去,他大吼一聲:“滾,滾出去!”
紀小倩轉身走了出去,眼角掛上了淚珠。
高增福熊瞎子般笨拙地抓起個杯子用力摔在地上。他們走前跟財務部說好了,沒有紀小倩的電報,公司不能匯錢來。這是紀小倩限制他的主意,他也同意了。所以現在紀小倩不同意,他發電報也沒用。
他打開酒櫃,拿出瓶白蘭地對着嘴一氣喝乾了,熊瞎子樣翻倒在牀上就睡了過去。這一天高度緊張,他累壞了。
第二天醒來,高增福看看腕上的歐米茄金錶,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他坐起身,晃晃腦袋,大腦清醒了,想到昨晚的事,有些後悔,走出房間去找紀小倩。問了問服務檯,昨晚紀小倩並沒開房間,那她去哪裡睡了呢?高增福在旅館裡轉,看到紀小倩靠在大廳的沙發上瞌睡,面容憔悴。他有些心疼地走過去。
“小倩,你怎麼沒開個房間,在這裡熬夜?”
“再開個房間得多少錢啊?要花十幾元呢。”
“那又怎麼樣?賭資雖然輸了,可差旅費還有麼。”
“我可捨不得,就這樣一晚上不也過來了麼?”
看到紀小倩這樣爲他省錢,高增福很感動,知道她是真心關心自己,爲自己打算。她昨晚的堅持也是對的,否則陷進去就可能拔不出來。這樣的女人是可靠的,比母狗還忠實。想到這高增福情意綿綿,“小倩,到房間裡去睡一覺吧,明天我們回去。”
紀小倩一掃滿臉的憔悴,嗓音清脆:“你想回去了,我這就去買船票,這裡我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再呆又要花好多錢。”
“好,聽你的。”高增福拉紀小倩起來,又拍拍她肩膀,“昨晚的事你別在意。”
“你是我的老闆,我的主宰,我不會怨你的。”紀小倩說完抿嘴甜甜一笑。
“你呀,有時是犟牛,有時是小白兔。”高增福說着拍了紀小倩的臉蛋一下。
“還不都是爲了你。”紀小倩有些撒嬌地說。“我去買船票了。”她轉身離開了。
高增福盯着她楊柳輕擺的身姿癡迷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