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上,我都是沒有睡踏實的,一想到奶坐在牀前定定地看着我,我心裡就犯怵。這個究竟是不是夢?我姑且還不想去深究了,只是想到翠英,我心裡就會覺得不舒服,在外面摸爬滾打這麼些年,我見過許多人,也得罪過許多人,但是很多時候,都是以我的盛氣凌人的氣場,讓我佔了上風,出門在外不容易,我的處事原則就是:人不能太老實,老實就會被人欺負。所以只要人家敢騎到我的頭上,我就讓她知道我可不是盞省油的燈!長這麼大,我從來沒覺得我對不起誰,這年頭各活各命,遇到了什麼倒黴的事情,也只自認命了!可對翠英,我要是說這話,我感覺怎麼也說不過去,我頭一回感覺到,我對不住別人,對不住翠英和她媽!
一晚上我胡思亂想地想了一整宿,第二天我就怎麼也不願意早起了,眼皮重得厲害。蘭蘭進進出出地也不知道忙着什麼,只聽得房門咿呀的響動聲,我怎麼也睡不着了。
“蘭蘭,你在幹什麼呢?進進出出的!”我索性坐了起來。
“沒,沒什麼呢!”蘭蘭慌慌張張地迴應道,她的臉色極端地不自然。
我此時已經是睡意全無了,我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而且還是和我有關係的事情。我放緩聲音問道:“蘭蘭,什麼事情還着姐?你可跟我說說。”
“姐,沒什麼呢,真的沒什麼。你睡吧,我出去一下,就回來!”蘭蘭說完就匆匆地出了門,她由於太急,轉身間肩膀便撞着了房門,伴着房門劇烈的顫動,她輕輕的“啊”了一聲,便揉着肩膀出了門。
我心想,這能什麼事情瞞着我呢,神神秘秘的。我已經不想再繼續睡了,起了牀便梳起了頭,只等着蘭蘭再進門來。可是蘭蘭似乎有意躲着我,遲遲沒見她的蹤影。
我整理好了衣服,便徑直往廚房裡走去……
廚房裡,蘭蘭和我媽兩個人正低着頭擇着菜,兩個人正小聲嘀咕着什麼,見到我來了,便沒有說話了。我一看,便感覺不妙,她們今天一早怎麼就這麼反常,到底瞞着我什麼。
我盯着蘭蘭,說道:“蘭蘭,你剛纔去我屋裡幹什麼了?”
“我,我……”蘭蘭支支吾吾的,竟然有些結巴了。
“我剛纔叫她到你屋裡拿張凳子呢,沒的事。你趕緊洗臉,粥給你煨在鍋裡呢,你就着酸菜吃吧。”媽趕緊接過話茬說。
“拿凳子?不會吧?都進了屋好幾趟呢。”我反問道。
“是啊,那還能拿什麼啊?”媽看了我一眼說道。
“我感覺你們有啥事情瞞着我呢,幹嘛要瞞着我嘛!”我有些不悅地說道。
“妮子,媽還能有啥事情瞞着你的,這些日子你啥事也不要想了,就安心在家裡養好身體。”媽委屈地說道。她竟然抹起淚來了,我媽就是這樣,一有什麼事情,就愛掉淚的。
看到我媽這樣,我自然是不好再追問了,我想也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吧,便洗臉去了。
“媽!我想吃完飯了,去鎮上一趟!”我邊吃早餐,邊和媽說。
“你鎮上幹什麼?”媽驚訝地問道。
“有事情,你就別問了!”我說道。
“哦,那好吧,你早去早回。”母親低了頭繼續擇着菜。
“嗯,知道了!”我起了身便去換鞋了,“媽,我那雙高跟鞋呢?”我發現我放在牆角的那雙高跟鞋不見了。
“哦,我幫你收起來了,現在回家了,那樣的鞋子還是不要穿,免得人家說閒話。”母親說道。
“那我穿那雙啊?”我不情願地問道。我媽真是土掉了渣了,那高跟鞋不讓我穿,我看她能給我弄出雙什麼鞋來!我的語氣裡明顯有些挑釁了。
“喏,那雙布鞋,我前幾天給你做的,你穿穿!”母親指着放在門檻旁的一雙黑幫白底的布鞋說道。
“媽,你就讓我穿這個鞋出門啊!我丟不起那個人!”我生氣地說。
媽沒有言語,竟然又抹起了淚來。我趕緊閉了嘴,沒有再說話。
我穿着那雙黑色的布鞋,換了身領口裹到了脖子的衣服出了門。我心裡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這都是什麼事啊,放着漂亮的衣服和鞋子不讓我穿,硬是要我穿成這樣子出門。走在鎮上,我感覺渾身都不自在,我感覺他們都盯着我穿的這身土裡土氣的衣服,都指着我嘲笑呢。在城裡,我穿着我那抹胸的短裙,再配上我的高跟皮鞋,盈盈嫋嫋地走在了大街上,那可是風情萬種的!我發現,我竟然開始想念那個曾經令我傷心,令我差點喪命的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