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齊鎮臨山而建，北面幾裡遠便是廣闊的烏瘴林，羌絡草原上的三大部落皆是被山隔開，山林自然成了一種保護把草原包裹在其中。從鎮子向東而行過了一道山口便是河犁的地界。
兩人天一亮就出發，初到鎮子的感受和想象中全然不同。一切井然有序，與海牙鎮相比這裡的買賣似乎更熱鬧一些。很少能見到北陸的東西，流通的商品大多是各個部落的特產、工藝，甚至還有人買賣從北面森林捉到的毒蟲、蛇蠍，聽說可以拿來治病、泡成酒能夠驅寒、補身，當地部落的獵人只敢進到林子的外圍，捕一些毒物換錢。
做這種買賣的人被叫做巫商，格日樂正站在臉色黝黑的男人面前，毒物都被裝在透明的瓶子裡，看到這些東西讓她不僅聯想到了巴桑那所帳篷。
“這個是什麼？”格日樂看中了一個紅色的蟲子，看起來像是蝦長着很長的觸鬚，墨色的眼睛有些嚇人，特別是尾部一條細長的觸鉤。
“這個可是個稀罕玩意。”男人操着沙啞的聲音，表情很是得意，“可是我花高價纔買到的，聽說是生活在密林深處，不要小瞧它，若是被它尾部的鉤子刺到，不出一個時辰就會要人的命。”
“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人們叫它血食蟲，有沒有聽說過巫醫，就連他都不敢碰。”
“少吹牛，我纔不信。”格日樂撇了撇嘴。
巫商有點急了，“不懂了吧，我可是親眼見過巫醫的，不信你可以問問鎮上的人。”
“你說真的？”格日樂驚叫道。
巫商怔了一下，黝黑的臉上有一點微紅，他昂着頭故意說得很是大聲，“當然了，我以前也是獵人出身到過烏瘴林，裡面除了毒蟲猛獸根本不會有人生活，可巫醫就住在裡面，我有幸見到過一次。”
“不過，當時天太黑了我沒太看清，隱隱約約看到有人……”看到少女越發懷疑的表情，他語調也跟着低沉下去。
“多久的事？”蒙塔問了一句。
“一年前吧。”
巫商是鎮上的名人，部落的人把巫醫敬若神明，他也是擺弄這些毒物雖然是買賣而非煉藥，但在武士眼中也是個膽大之人。他常
提起偶遇巫醫的事，每次說起頗爲自豪，可在這個少女面前卻不知爲何沒了底氣。
“我也見到過巫醫，而且還很熟。”
巫商驚得瞪大眼睛，顯然是被嚇到了。
“巫醫就住在河汐部落的寨子裡，這件事你不曾聽人說起過嗎？”格日樂表情有些得意，走過大大小小的部落才知道巴桑並非只是眼中有點古怪的老頭，他是個神秘的象徵。
“你說的可是真的？”巫商忙道，“那他長什麼樣子？”
“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除了那雙手。”
“手怎麼了？”
格日樂笑了，“和你的臉一樣黑。”
巫商有些激動，“那我一定要去看看，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親眼看到巫醫，他願意見我嗎？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巫商的前身大多是當地的獵人，他們懂得如何存放這些毒物不被會其弄傷、甚至丟了命。他們比常人更瞭解毒蟲，還有那片危險重重的瘴氣森林，巫醫可以在林中自由行走，再兇狠的毒物遇到他都得束手就擒，在巫商眼中對巫醫的敬畏可謂深厚，就像是人們頂禮膜拜的神明。
“這個忙恐怕我幫不了，他已經走了。”
“去了哪兒？”
“我也在找他。”
巫商難掩臉上的沮喪，低低地嘆了口氣。
格日樂不便表露來此的目的，也就沒有說巴桑將經過鎮上的事，他的願望或許很快就能實現。就怕告訴了他，消息會很快傳開，那樣的話事情就不妙了。
兩人轉身走向了鎮上的酒肆，格日樂很喜歡這個地方，或許是起源於北陸的緣故，總覺得在這兒閒聊喝酒的地方可能會遇到一兩個北陸人。
有人正注視着兩人的背影，高大魁梧的武士朝巫商走近，“聽鎮上人說你見過巫醫？”
“見過。”巫商話音一頓，來者有八個人，爲首的是個中年男人，每個人都帶着刀，鎮上也常有這樣的武士出沒，不過他說話的語氣明顯有所不同。
武士對巫商很尊敬也很客氣，可這個人並非如此，只是把他當做普普通通的商人看待，問話時的表情極爲嚴肅，也不像是來聽故事的。
“告訴我他在哪兒，這些錢就都歸你了。”中年男人摸出一個布袋，在手心顛了顛。
“我不確定當時見到的是人還是野獸，你要想找巫醫就去烏障林。不過我勸各位還是放棄這個念頭，我走了十幾年只去過深處一次，險些丟了命。”
“那我問你，有沒有見到一個老頭來鎮上？”
“老頭？你指的是……”
“個子很矮，拄着柺杖。”
巫商看着男人手裡的錢袋，惋惜地搖搖頭，“我在這兒鎮上生活了二十年，這樣的老頭可見過不少。”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那這袋錢就和我無緣了。”
中年男人想到了什麼，又說：“剛剛那一男一女是不是也在打聽巫醫的下落？”
“不，只是好奇順道過來看看。”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朝身後衆人打了個手勢。他們一行人也是四處尋找一無所獲最後把希望都押在天齊鎮上，聽鎮上人說巫商常向人誇耀遇到巫醫的事便來詢問，恰巧看到他在與一名少女攀談，等走近的時候只隱約聽到巫醫二字。
望着遠去的一行人，巫商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他也是下意識地覺得那名少女會有危險纔沒有說實話。
“現在該怎麼辦？”
庫魯丁皺着眉頭，只說了一個字，“等。”
“巫醫會不會已經出了河汐？”旁邊有人問道。
“耽擱的時間久了點，我們得儘快趕回去。那顏身邊只留兩個人，太冒險了。”庫魯丁心裡也急，幾日來疲於奔路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人也沒有發現，他心裡很清楚再尋不到也只好放棄。
“我總覺得那個商人沒有說實話，你們剛剛有誰聽到那名少女在講什麼？”
“好像有提到過巫醫。”有人說。
庫魯丁目光陰冷，“你們知道該怎麼辦吧，那顏如今可能已經進了寨子，事情若是敗露我們的生死不要緊，那顏也回不去。”
“乾脆把那兩個人殺了。”
“晚上在動手，她或許知道巫醫的下落，留活的。”庫魯丁又跟了句，“那個年輕的武士看起來身手不錯，不必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