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了陣腳。”正中的轎子裡有人說,簾子被掀開一角,“十幾個人就敢封住去路怕是有埋伏,他們若是撲殺上前未必能佔到便宜。”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派幾個去探路。”男人說,“既然來了,青祠廟我還是要去的。”
西嶽忍不住插話:“可是大人,還是安全要緊不如……”
“看吧。”
西嶽一愣轉頭看去,藏身在黑暗裡的弓弩手無計可施被迫現身,換掉了手裡的武器,走入前行的隊列中。
人數上敵人明顯佔有優勢,既然埋伏在此定然有人走漏了風聲,而叛徒只會是身邊的人。知道此次行動除了跟隨的護衛之外不會再有別人,而這些人都是追隨葉澤多年的親信。
刺客們喊殺着涌上來,刀劍聲頃刻間響成一片。樹影裡再次有羽箭飛來,目標紛紛對準了那三頂轎子。轎中的人被逼出來躲在舉盾的護衛身後,三人裝束一模一樣都是罩着大袍,面容隱藏在寬鬆的兜帽下。
“解決掉這些人。”
西嶽得令猛地揮手五個挎着長弓的護衛湊上前來。
這幾人都是軍營裡萬里挑一的神射手,後面是血腥的近身拼殺,而前面兩羣人隔空對射,聽音辨位箭矢連珠。
不斷有人從樹頂上跌落,護衛中相繼有人死去。西嶽滾倒躲過了襲向眉心地一箭,起身躍進樹影裡,汗珠早已滾落滿頭。
他緊貼着大樹,努力調整着紊亂的呼吸,猛地驚覺射手中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不過藏身在暗處的弓手也是一個,箭術極強,身側的五名弓手裡有兩個人都是被他所殺。
西嶽轉頭看了一眼身後,護衛們被逼的開始後退,死傷慘重,這麼打下去怕是撐不了太久。
“退到廟裡去,掩護大人快走!”護衛中有人大喊。
時間緊迫,西嶽跑到了街上,停住。將自己完全暴露在視線中,對於一個射手而言靜止的目標最容易射殺,不過實力同等的情況下他也有一半的機會殺掉對方。
他只有射出一支箭的機會,而且不能比對方出手慢,辦到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西嶽心裡清楚,若不除去這個人大人便有性命之憂,盾牌只能護住大部分身體,總歸會有空隙留下,絕強的射手不同於常人的就是找到它。
西嶽乾脆閉緊眼睛,豎起耳朵聆聽,這種生死攸關的境況讓他想起了以前在大森林裡狩獵。夜色下行走四下一片沉寂,路上很可能會遇到黑熊,或是突然從樹叢中撲出一隻山狼,他善於辨聽各種聲音,危機關頭凸顯出一種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
西嶽猛地睜開眼睛,羽箭
破風而出直射樹冠。他幾乎同時朝着一側滾倒,緊跟着弓弦聲響起。
西嶽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周圍顯得靜得出奇,他緊攥着長弓面如死灰。箭矢射空了,恐怕連起身的機會也沒有,對手已經瞄準了他,旁邊毫無遮擋可謂避無可避。
樹影裡果然傳來了動靜,一把硬弓掉在地上,男人悶哼一聲跌落下來手臂死死抓住下落時的一節樹杈,他試圖爬上去身子晃悠了兩下還是跌下來。
西嶽起身直奔向廟門,心裡擔心只好以身犯險,廟中若是藏有殺手他只有以死作爲警報。
推門而入,西嶽抽出了腰間的長刀站在門口打量着四周,正堂排放着祭祀的靈臺、香爐,牆壁上有相應的文獻、字畫。裡面並不算寬敞顯得有些空曠、冷清,他一步步走上前把其餘幾根擺設的紅燭也點亮。
房樑上有雙眼睛正在緊盯着他,蕭慕嘴裡咬着一支吹箭,長刀按在樑上。房頂上的空間本來不大,他挖去了一部分像個嬰兒似地蜷縮在內,獵殺目標還沒有出現,他是個很有耐性的人已經在這裡等待一整天了。
很快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又有四個人走進廟中,情況有點不妙。他並不擔心護衛的多寡,只是穿着大袍的男子竟有三個,皆用兜帽遮住了面容,葉澤自然在這兒三個人當中,可要找出是哪一位不太容易。
“大人,現在要不要發信號求援?”西嶽湊到一人的面前說。
“不急。叫護衛們且戰且退,退到門外弓箭結陣。”
“是。”西嶽點頭走出門去。
一位穿着大袍的男人接了話茬,“大人,這些刺客不尋常,看來大有來頭。”
男人沒有作聲,無聲地點點頭,似有所思。
“讓屬下擔心的是——消息怎麼會走漏,怕是……”
“我也很好奇,沒想到真的出了內奸,到底會是誰呢?”
蕭慕入神地聽着,他把視線投向了另外一位大袍遮身的男人,他一直低着頭自始至終保持沉默。
蕭慕嘴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冷笑,目標就在這兩個人當中了,他在以往的刺殺任務中從未失過手,原因在於——可疑目標也要死!
吹箭射中了一號目標的脖子,箭傷不足以致命,不過毒液很快會流入心脾,最多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男人發出一聲低叫,頓覺全身麻痹軟在地上,其餘衆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從房樑上躍下一個人影。他快的像只黑貓,落地一刀斬滅了香爐上的燭火,廟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人們驚慌地叫喊着,背靠着背,在慌亂中有人擦着了火石。
火光亮起了一瞬,有人看到牆壁上閃過一道彎曲
的影子,好似一條蛇在牆上爬行。只有頭戴兜帽沉默的男人看清了那是一柄劍,劈殺而下的速度太快導致劍身發出輕微地震顫,他知道一切都太晚了,怔怔地擡頭凝視着刺客的臉,男人嗤笑着一臉輕蔑。
火石燃起的焰光微弱,很快燃熄了。
蕭慕藉着短暫的黑暗跳上了供桌,蹬踏牆壁躍起,火焰亮起來的時候人們急速掃視並沒有找到刺客的影蹤,只有被視爲獵物的人發現了他,可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
幽冥劍•蛇影。
黑暗中傳來男人的悶哼,焰光再次亮起,一個黑影在地上滾了兩滾奔出門去。遇刺的人袍子已經被大片的鮮血浸透,男人捂住胸口指縫間不斷溢出紅色,他全身癱軟跪在地上,血沫一股腦地從口中涌出。他拼命想要說什麼,聲音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變得喑啞,腦袋一歪很快嚥氣了。
“大人!”護衛齊齊撲倒在地扶住他的屍身,聲嘶力竭地大喊。
哭聲驚動了外面的人,西嶽不由得全身一震。拼殺的刺客們放棄了進攻火速退去,走不掉的人或被同伴殺死或是自殺。
蕭慕衝出廟門,趁着護衛還沒有結成包圍輕易突破了圍堵。他的動作太快了,射出的箭矢全部落空,他飛奔着衝出小街。
長街一片漆黑,他跑了幾步猛地停住。有什麼不對,計劃中前面的道口將有輛馬車等在那兒,蘇紫杉會安插人手掩護他撤退,可並沒有出現任何幫手。
巨大的危險正在襲來,蕭慕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追兵越來越近,他沒有急着逃走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計劃有變,之前選好的退步就不能走了,出城片刻都不能延誤,當前需要解決的第一件事就是搞到一匹馬。
“看來你已經得手了,烈國的刺客組織繁多,素聞天誅銷聲匿跡多年,有人把天誅說作‘蟬生’。是不死的化身,因爲他們一輩子都活在地下。”黑暗中有人說。
蕭慕沒有開口,他心裡清楚已是深陷包圍。有人從陰影裡走出來,越走越近,伴着一聲低笑。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剛纔你不是見到了嗎?”男人距離他不到五步,兩人無聲地對望。
蕭慕朝前邁了一步,一支羽箭扎進腳邊的泥地。他不得不停下動作,想必暗處有無數支箭在對準他。
蕭慕平生以來暗殺得手被包圍還是第一次,天誅的行動極其隱秘外人根本無從得知,而這些人偏偏在這個關頭出現絕非偶然。
消息無疑被人泄露出去,類似情況從前也曾發生過。不過暗殺行動的佈置,低階刺客只有在暗殺當晚一個時辰前才能得到消息。行動都在一起很難把消息送出,結果只能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