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陽光下的陰影

晚飯時分,信子如願以償地給自己安排上了中午的配置,將玉米小肉腸放入藤椒牛肉麪盒之中,倒入100℃的開水,再蓋上盒子封面與一本書,靜置五分鐘後開吃,面的軟硬程度恰到好處,玉米小肉腸也變熱了。吃第二遍也是非常的鮮美,不過再重複吃第三遍就沒這個味道了。唉,人總是會喜新厭舊,連味蕾也會。信子喃喃自語。

感冒,加上例假,讓信子的腹部總是時不時地不舒服。雖說是夏天,卻仍然拿出了保溫杯,乖乖地搭配大紅棗和枸杞,再加一勺紅糖。古往今來,針對這司空見慣的例假經典紅糖水爭論不休。有的人說沒用還長胖,有的人說簡直神效。信子也不知道到底誰真誰假,不過每個月定期喝幾次也算是調理身體了,不算調理身體也算放鬆神經了。不論如何,對於心理方面肯定是有益的。一方面,可以形成心理安慰,所以許多女生感覺喝完之後立馬就不疼了;另一方面,可以當作放鬆神經,分散注意力,當思維轉移到如何泡好一杯紅糖水,甚至考慮下一次要嘗試一下網紅的玫瑰蜂蜜紅糖水時,就感覺生活中又多了一份小期待,而注意力也從肚子好疼變成了如何泡茶水,身心在做這簡單的小事之中變得很輕鬆,這或許就是多年之後的信子在工作之中熱衷於泡茶泡咖啡的原因吧!

食堂大廳的空調效果非常強勁,室外溫度高達三十多攝氏度,室內被空調的涼風一吹,人能感到如被閃電擊中了般一哆嗦。信子把秋季衣服圍在了腰間,以防腹部着涼,想想這還是從耀昉那裡學的。方便麪放多了鹽包,好吃但偏鹹了一些,信子擰開保溫杯的瓶蓋,忽然眼前陷入一團白霧之中,熱氣撲面而來。信子閉上眼睛,摘下眼鏡,鏡片果然全都白了,只好將就着用衛生紙輕輕擦拭一下。

蘇陽跟着他的同伴走進食堂,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高高的個子加上高高的運動鞋鞋底,還有5.0的視力,讓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人坐在一邊的信子。他便在排隊打飯的過程之中,時不時地注意她走沒走。他的同伴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笑着問道“又看到她了?”。

“是啊,第一次看她摘下眼鏡,迷迷糊糊的感覺有點可愛,比不戴眼鏡好看一些。”蘇陽最近的話題很多都關於信子。

“怎麼咧?”他的同伴不理解。

“戴眼鏡看我的時候感覺有點兇,不戴眼鏡可愛多了。”

“說實話,我覺得她真的是很普普通通的一女孩子,真不理解你哪裡來的這股勁。”同伴有些無奈。

“我也很不理解。明明普普通通一女孩子,看第一眼不覺得有多漂亮,多看兩眼反倒感覺有點意思。”蘇陽微眯雙眼。

打到飯後,蘇陽自然地坐在了信子對面隔一排的座位上,經過上次,他知道信子見到他會像小老鼠遇到貓,拔腿就跑,所以他只好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的同伴看到他的樣子忍俊不禁。

信子的眼睛一眨一眨,剛取下眼鏡並不太適應,在陽光下呈現棕色的瞳色。快速煽動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眉毛有如山水畫中的遠近山巒,呈現有深有淺的黛色。此刻她的眉峰微蹙,透露出嚴謹與仔細。信子好像一幅山水畫,黑白單調的色彩,樸實無華,初看平平無奇,但你若多看兩眼,便會被其吸引。

一對情侶坐到了信子的斜對面。兩人緊挨着坐,男生不斷往女生碗裡夾菜,時不時把臉湊到女生的耳邊,各種打鬧,有說有笑。

學校明令禁止談戀愛,一旦被發現,後果很嚴重,但即便如此,仍然阻止不了。

其實,人的成長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很多家長都希望大學之前小孩將讀書作爲生活中唯一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一律不重要,而談戀愛更是無異於“犯罪”,大學之前的戀愛一律被稱爲“早戀”,是禁忌,是幼稚,是不務正業,是離經叛道。而當上了大學之後,家長的態度卻又有180度大轉彎,“沒有對象”“沒談戀愛”讓家長們感到非常焦慮,過年輪番被七大姑八大姨靈魂拷問更讓青年人惶恐不安,甚至直接安排相親現場,讓人措手不及。

而人的戀愛與人的成長一樣是一個逐漸成熟的過程,並沒有暫停鍵可以立刻終止,也沒有快捷鍵可以迅速生成。幸好,信子有一個非常明智的媽媽,她深知如此。於是,自從初中開始,每隔一段時間,媽媽便會主動找信子單獨交流對話,相當於多上一堂青春戀愛課。信子才知道,在媽媽的那個年紀,她也會跟一羣小姐妹一起偷偷去電影院,看一場瓊瑤的電影,然後哭得稀里嘩啦。在媽媽的那個年紀,同樣有粉紅的信紙,還有僅限和閨蜜之間的那些悄悄話。在時間的長河之中,青春永葆它的本色。

我的十七歲會是什麼樣子的?信子用餘光偷偷看向那對情侶,滿目羨慕——至少不是孤單一個人吧!

在另一邊,信子的一舉一動都被關注着。

“我發現信子今天整天都是一個人,她旁邊那個男孩子一樣的女生不在。”蘇陽對他同伴說。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個時候她應該是最需要人陪的。”他的同伴顯得自己很有經驗,“還有你看她今天特意繫了一件衣服在腰上。”

“廢話, 我肯定比你懂。”蘇陽用胳膊肘用力戳了一下同伴的腰。

“那是肯定的!”同伴被他戳得側着腰,挑眉賊笑。

信子恍惚之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把視線回正,果然看到蘇陽,他眼神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深邃,深如幽幽山谷,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信子瞬間感到很緊張,馬上端起飯盆就走了。

完蛋了,剛剛還幻想着十七歲會不會出現什麼不一樣,稍微有一瞬間的動搖……可千萬別被他猜到我的心思。

信子好像一隻小鹿,剛好被獵人盯上了。

剛推門進宿舍,寢室長常瑟的聲音撲面而來,“今天你搞衛生,信子。”

信子很想對常瑟說自己身體不適,希望可以更換一下。但當她看到常瑟尖尖的嘴巴時,信子又把話吞了回去。

即使她答應下來,肯定又會在背地裡跟別人抱怨。上一次小圓請假就被她暗地裡抱怨“矯情”,全挑小圓不在的時候,毫無底線地吐槽。

算了,情願少聽一些陰陽怪氣的話。“好的!”信子大聲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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