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到原點

信子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她一直往前衝,似乎每離林巧與小圓兩個遠一步,心裡背的沉重包袱就會輕很多。頭腦之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要去幹什麼,就想遠離一切。人越來越少,信子的步伐越來越慢,終於到了一小塊無人的綠化樹林之中,疲憊感突然襲來,信子的腳步終於停下來。

離開小圓之後,信子感到無比空虛和孤獨。她坐在石凳子上,四周一切都靜悄悄的。她不知不覺回憶起新來第一天的場景:

高中剛剛開學,信子是最後一個到宿舍的,最早到宿舍的同學已經在宿舍住了兩天了。只剩下一個空牀,那就是靠門邊安裝長燈與風扇開關那一側的下鋪,看來室友們都不想擔任晚上關燈的差事。鋪完牀,整理完內務,就到了飯點。黃昏時分,同學們都早早地去食堂吃飯。開學第一天前的晚自習,班主任會交代許多相關事宜,誰也不想第一次見面就被班主任“多關照一下”。小糊塗信子忘記帶鐘錶,而不覺間宿舍已經走空了。信子慌慌張張地清理出需要的證件,卻越整越亂,其中一張還被風吹走了,她趕緊挪身去撿,卻意外發現了一雙男式花紋的帆布鞋。

信子心裡咯噔一下,有男生住在這個宿舍裡?不會遇到了帶男朋友住宿舍的女室友吧!那就真倒大黴了。而轉念一想,這所高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也以嚴格的教育管理遠近聞名,這樣的可能性不大。或許是喜歡中性裝扮的女生,信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室友。

真不知道來到這裡會遇到什麼樣的人。信子默默地想。

走廊傳來急促的跑步聲。

希望是我的室友,這樣就不會被落下了,信子心想。

幸運的是,宿舍門真的被打開了,迎面撞見一個漂亮苗條的女生,天然的長卷發披在肩上,連劉海也是微微卷的,她睫毛濃密且長,鼻子高聳,像從中世紀歐洲城堡裡走出來的妙齡公主。

“你怎麼還不走,只剩下二十分鐘了,我還以爲宿舍沒人了呢!”她看到信子感到很驚訝。

“啊!那你怎麼還回來了?”信子也很驚訝。

“我回來拿點東西。”她邊說邊迅速打開箱子,“你應該是今天最後一個來的吧!我看你面生。”

“是的,我一個小時前剛到的……”信子也在整理資料。

“等會跟我一起走吧!你應該對一切都不熟。”眨眼之間她已經準備好了。

“是的,幸好你來了,不然我真的教室都找不到。”信子快步跟上了她。

“我叫耀昉,你呢?”

“我叫信子。”

“你在這個班有認識的女生麼?”耀昉問。

“沒有。”初來乍到,信子一個人都不認識。

“ 我也沒有,那以後我能跟你一塊麼?”耀昉試探性地問。

“只要你不嫌棄我。”信子打趣道。

“那就說好了。”耀昉對這個回答感到非常高興。當時的信子也感到很開心,開學第一天就能找到陪伴自己的人,再也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以後的困難與生活,在離開家的日子裡,多一個關心自己的人。

而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信子陡然落寞,一陣風猛然吹過,槐花點點花瓣落了一地。

因爲生活節奏的不同步,耀昉與信子放棄了一起陪伴。耀昉的速度非常快,而信子雖然努力地跟上耀昉的節奏,但終究還是不能同步。時間如同一條鴻溝,信子與耀昉彷彿生活在兩個平行世界的人,一個在快的時間軸上,一個在慢的時間軸上。於是,次數多了,耀昉也不再耐心地等待信子,信子也不好意思耀昉老等她,耀昉就先走了。信子高中第一次結伴就此畫上句號。

生活給你關上一扇窗,又會打開一扇窗。正當信子沉浸在耀昉離開帶來的微微失落之中時,殊不知高中最契合的朋友即將出現。

一次偶然,信子與小圓都在同一個公交站等車回家,縣城的公交好像年邁的老太太,通常需要等待半個小時以上。信子看到了熟悉的室友小圓,便走到她旁邊,開始聊天打發時間。

信子方纔知道小圓也住在市區,兩人同一個方向,能同路一個多小時。人們總是愛抱團的,這下好了,能多一個人一起回家。兩個人聊了一路,從公交到地鐵,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最後意猶未盡地在地鐵站告別。隨着溝通與交流越來越多,信子與小圓的關係直線升溫,終於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閨蜜。信子萬萬沒想到,豹紋男式帆布鞋的主人另一面居然也是一個說話禮貌溫柔、內心細膩敏感的小女生,而自己居然跟這個假小子女生玩得這麼要好。

難道小圓也要遠離自己而去了麼?信子漠然地不知道在問誰,更不知道誰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信子感到肚子餓了,她慢慢地站起來,此時的食堂已經只剩下殘羹冷炙了,只能到超市買點東西墊墊肚子。信子買了盒泡麪,配上一根玉米肉腸。來到食堂接熱水,能容納幾百人的空間果然只剩下幾個人了。嘩啦一聲,信子前腳剛進來,後腳食堂正門就關了,只留一個側門,食堂阿姨已經開始搞衛生,信子感覺食堂阿姨的目光一直盯着這幾個慢憨憨的學生,想必正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下班。看着抹桌子的阿姨已經在抹前面的桌子了,而拖地的阿姨進度條也到了前面的方地磚格子,信子趕緊囫圇兩口就撤了。

藤椒牛肉泡麪搭配玉米肉腸還真是香呀!不錯不錯,下次有機會再這樣吃。一個人的生活也挺好的,能感受到自己生活中很小的小驚喜,併爲之開心很久。給自己獨處的空間,彷彿更加輕鬆了。不再需要有意照顧別人的感受,也不再有意繼續着別人的話題,時間和空間都是自己的,所有的注意力也集中在自己身上,感受到無與倫比的自由。

信子大步向宿舍走去,儘管腹部隱隱作痛,但是那又怎樣呢?又是新的生活。

誰又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只管向前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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