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九十點鐘的太陽,已然褪去稚嫩,彷彿正充滿信心,準備大幹一場,讓塵世之人都臣服於它巨大的熱量之下。
信子又羞又惱,在白剌剌的光芒之下倍感煎熬。微微傾頭斜眼看向蘇陽,他依舊看着信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嘴脣緊閉,喉結上下微微滾動,彷彿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信子的臉更紅了。
終於,蘇陽的目光移動了,視線的末梢好像生出雙了靈巧的小腳,那雙小腳又好像真能輕輕觸碰到信子溫暖而又細膩的皮膚。剛剛小腳停頓了良久,現在,又重新遊走起來。緩慢下坡,滑至微凹的腰部,又爬上飽滿的蜜桃曲線,再是筆直的雙腿,直到沾了綠草的小白鞋。蘇陽的睫毛微垂,像孔雀收起來的尾巴,濃密粗長。
信子以爲這樣就結束了,心裡鬆了一口氣,沒想到蘇陽再緩緩從下向上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回味總結。再上至信子小巧粉薄如梅花花瓣的嘴脣,還有高高的鼻樑……當信子轉過頭去看向他時,他恰好收回目光,抿脣微笑。
一陣清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吹散女生的柔發,顯出寬大校服下隱藏的,女生此起彼伏的曲線。
信子屏住了呼吸……差一點點,這陣清風就吹進了心裡。信子眼眸之中倒映着的,是蘇陽的側顏。如果神靈也會微笑,那麼他的微笑,是不是如同蘇陽一般,會攝人心魄,帶走人的靈魂?他狹長的眼睛與勾起的脣角組成恰到好處的弧度,信子心裡猜想那一定接近黃金比例。
如此完美,完美得不真實。信子在內心喃喃道。
這天的晚自習,信子總想寫點什麼,翻開筆記本新的空白的一頁,腦海中恍然浮現的是卞之琳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在蘇陽一次次偷看信子時,其實信子也在用餘光悄悄打量蘇陽。只是信子後知後覺。
但是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而且帶着淡淡的思念與幽幽的哀愁……
夢裡又出現了那個常客——那個夢見無數次,無比熟悉又漸漸陌生的影子,他是否笑容依舊,聲音依舊——不,他應該正如同雨後的春筍,在飛速長高,而聲音,將會變得更加低沉雄厚。每次與蘇陽多一次的交集,這個影子便會在不經意之間浮現出來。
信子最喜歡吃的零食是巧克力,尤其最愛盒裝的形狀顏色各異的巧克力,每次吃前都不會知道其味道,只有接觸到味蕾才能領略苦或甜,正如《阿甘正傳》中說的,生活也是一樣,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而這一天信子獲得了一個小小的驚喜,那便是她的作文參加區裡的競賽獲得了名次,獎勵了一個斯伯丁的籃球和一個刻有信子名字的保溫杯。
籃球還沒拆封便很快被班裡的男生借走了,他們趕着打籃球。然而他們打完籃球之後卻一直沒有還給信子。
體育委員告訴信子:“抱歉,你的籃球被我們的一個朋友借走了,應該會暫時放在他那裡,等找機會我們再去要回來還給你。”
“沒有關係的,你們拿去玩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信子超級好講話的。其實班上擁有籃球獎品的並不只有信子一個人,而應該只有信子一個人連籃球獎品碰都沒碰就借給男生玩了,但信子對這些並不在乎,她覺得能將獲得的驚喜分享給他人也能讓自己很快樂。而這也顯得信子比較好欺負。
體委剛走到信子身後,就與旁邊的男生竊竊私語笑起來,“老二說是他老婆的籃球,他就拿着籃球一直不肯還回來!”
“老婆都叫上了,誰不知道他撩妹還是沒撩到?”
“噓,小聲點,連老二撩這麼久都沒有撩到,換作你,也沒指望。”
“那就期盼趕緊再來一個新二嫂!”
兩個男生偷偷瞥了一眼信子的後腦勺,交換了一下眼神,又笑起來。
他們踉踉蹌蹌,差點撞到後面的女生。
“你們兩個跟我過來一趟,樟姐知道這件事了。”那個女生像是一個傳令的女官。
“桃子小姐姐,又長大變漂亮了許多嘛!”旁邊的男生搭訕道。
“人如其名嘛!”體委附和道。
“別胡鬧,小心我找樟姐收拾你們兩個笨蛋!”小姐姐雙手叉腰,粉嫩的面容露出嗔意。“好了,別磨蹭了,趕緊跟我來,等會就上課了。”說完,她轉身朝教室後門走去,順便白了一眼這兩個笨蛋。
桃子是蕭樟的小跟班,像一個侍女一樣陪伴蕭樟吃飯,逃課和回寢室,還有看男生打籃球,除了不同班不同寢以外,與蕭樟簡直是形影不離。她身高一米六二,皮膚白皙粉嫩,長相可愛,在外貌上像極了一個乖乖的女孩,顏值比蕭樟高出一大截,但氣勢上卻是討好與臣服。她無比順從蕭樟的話,因此兩人從來不會吵架。蕭樟時常稱呼她爲:“溫柔的甜女孩。”
蕭樟早已經在教室後的走廊等候多時,“你們聽到蘇陽居然現在喊那個女的作老婆?”
“應該是的。今天他還把那個女的的籃球拿走了不還給我們,說是他老婆的就是他的!”體委說道。
“去搶他的我們還搶不到,當寶貝似的。”另一個男生附和道,說完,兩個人都哈哈地笑了。
“氣死我了,我就去買了一下零食的功夫就開始喊老婆了,之前還從來沒有聽到他喊哪個女生作老婆,還真稀罕上那個醜八怪了!本以爲只是玩玩,沒想到他還越追越起勁。”蕭樟聽完臉都氣得青了。
“那個女孩子長相普普通通的,而且人家心裡重視的是排名,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你看這麼久了,她也沒有迴應蘇陽,不是太大威脅。”桃子安慰道。
“哼,就是像她這要吊着蘇陽的口味,不理不睬,纔會拖蘇陽這麼久,這就是欲情故縱,真的是有心機。狐狸精,又是一個妥妥的狐狸精,照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在蘇陽身邊,整個高中怕是都輪不到了。”蕭樟略顯失望。“爲什麼那個醜八怪對他這麼冷漠,他還是熱臉貼冷屁股,而我,全學校的人都知道我蕭樟喜歡他,每天趕着去見他,只想跟他多說一句話,而他卻……那個信子到底哪裡好了?”蕭樟氣得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