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島,秋義天后宅。
無關人等早已被屏退,屋中只有秋義天,秋劍鳴和王動。
三人都沒有落座,王動負手而立,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而秋家父子,皆是滿臉怒氣,他們已經看過了深夜造訪的王動帶來的玉簡和鳥屍。
玉簡中,用靈力詳細記錄的信息不是別的,正是秋家三座靈島上的防禦部署圖,詳細標明瞭一處處暗哨的位置,和一套套低級法陣的佈設地點。
除了這些,更是出賣了王動和秋家之前議定好的作戰計劃。
這些,都是機密,如今顯然有內奸想要泄密。
泄密給誰?傻子也知道,定是七日後便會攻打秋家的田家。
而秋義天和秋劍鳴,根本沒有懷疑這玉簡是王動賊喊捉賊弄虛造假的。
自從兩家訂好攻守同盟的種種細節後,人家王動只來過飛雲島幾次,至於長山島和浪月島,人家一次也沒有涉足過。
便是來飛雲島的幾次,人家也只是教授指點秋劍鳴的藝業,之後便會匆匆返回旋空島,根本沒有在島上轉悠過。
這種情況下,王動根本不知道飛雲島上的一系列防禦部署,所以吃裡扒外的內奸身份,無論如何也安排不到王動身上。
這樣一來,內奸只會在秋家人裡面。
三人方纔分析過了,玉簡中細緻標明的三島防禦部署圖,是用靈力留下的,說明內奸的身份,一定是秋家的煉氣境子弟。
至於說該內奸,爲什麼沒可能是築基境的秋義海和秋義山?
又或者該內奸,爲什麼不可能是爲秋義海和秋義山暗中做事的?
這個很好解釋。
因爲但凡兩個家族開戰,勝利方,絕不可能留下戰敗方的一干首腦,甚至對方家族的嫡系子弟,都絕不給活路,不會給自己的家族留下後患。
所以秋義天相信,雖然二弟三弟心胸不寬,有時會意氣用事,但是在這個大方向上,絕不會自尋死路。
那麼,這個煉氣境的內奸是誰?
秋劍鳴方纔說了,很肯定內奸就是秋劍儒。
不只是他,便是他爹秋義天,甚至是秋家所有人,都知道秋劍儒養了一隻鴿子模樣的藍鳥作爲寵物,有事沒事的時候,總喜歡帶在身旁。
如今,暗藏泄密通敵玉簡的藍鳥,已被王動所殺,血液凝固的屍體,正擺在茶几上。
“劍鳴,你馬上去擒住那個畜生帶過來。”秋義天咬着牙怒指屋外。
秋劍鳴點了點頭,手按佩劍快步出門闖進了夜色。
秋義天倒退兩步,沉重的坐到主位上,抵在膝蓋上的兩隻拳頭,攥的青筋畢露,搖頭悲呼道:“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啊。”
王動坐到偏座上首,手指輕輕敲打着一旁的茶几,閉目養神沒接話。
如何處置秋劍儒,那是秋義天的事情,對他而言,原計劃出了紕漏,那便要趁着田家尚未察覺之時,及時調整更改。
片刻之後,秋劍鳴押着一個五花大綁的瘦高少年進門,正是秋劍儒。
秋劍儒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藍鳥屍體,再看坐在主位上面色鐵青的秋義天,他頓時面色一白,知道事情敗露了。
“逆子!”秋義天霍然起身,兩步上前,一腳蹬倒了秋劍儒,將那塊玉簡摔在他臉上,喝道:“說,爲什麼吃裡扒外?”
秋劍儒躺在地上,繃着嘴脣不說話。
見他這樣,秋義天揚手怒道:“說,不說我殺了你!”
秋劍儒被激起了恨意,大叫道:“殺呀!你倒是殺呀!當年我母親被人害死,你都無動於衷,對我這個兒子,你又怎會下不去手?”
他怨毒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秋劍鳴,道:“就是他母親,害死了我母親,我實力低下無法爲母報仇,
只能藉着田家的手,如今事情敗露,沒什麼好說的,是打是殺,悉隨尊便。”
“你……”秋義天險些被氣死,痛心疾首道:“你娘乃是病死的,又關你大哥的母親何事?你聽信傳言積怨已久,簡直被臆想出來的仇恨矇蔽了理智。”
秋劍儒叫道:“當年我雖年幼,但也不是傻子,秋家上下風言風語,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自然護着她們母子了。”
“是啊,我母親只是你的側室,當然可有可無了,若非你們以爲我年幼不懂事,恐怕連我也會害死吧。”
“混賬!”秋義天真想一掌斃了他,看來任憑怎麼解釋,這逆子都不會相信的。
可虎毒不食子,他下不去那個殺手,卻也不能不給王動和其他秋家人一個交代。
他擡起手掌,手掌之上,頓時裹上了一層法力,嘴脣發顫道:“你背叛家族暗通敵人,現在,我便廢了你的丹田。”
秋劍儒的臉色,唰的毫無血色,剛纔嘴巴硬,是想着秋義天最多刑罰與他,抽打他一頓關上些時日就會作罷,虎毒不食子,這個道理他懂,也正是他有恃無恐的依仗。
可沒料到後果,比他想象的嚴重得多。
一旦丹田被廢,他一輩子便會淪爲廢人,甚至比沒有修行資質的普通人還要不如。
所以真到了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畢竟只是十八歲的少年,從來錦衣玉食,沒經過什麼磨難,骨頭並非真的硬。
他頓時哭喊道:“不!你不能廢了我,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啊,爹,求求你不要廢了我,我不想做廢人。”
“爹,三思啊……”秋劍鳴畢竟是看着秋劍儒從小長大的,所以張了張嘴,想爲對方求情。
秋義天舉着手掌搖了搖頭,狠心咬牙便要下手。
就在這時,坐在一旁的王動擡了擡手,道:“秋兄且慢,令郎年方十八,見過的世面太少,容易被風言風語蠱惑。”
“他再是不肖,可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血,所幸這件事目前還沒有幾個秋家人知道,而且離着大戰還有幾天,並非不可挽回。”
“所以給他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父子相殘,乃是人間悲劇,不要讓這種悲劇發生在秋家。”
秋義天面色陰晴不定,揚起的手掌哆嗦了半天,最終放下了,盯着腳下的秋劍儒喝道:“逆子,若非王家家主爲你說情,今夜必不饒你。”
嚇出滿頭冷汗的秋劍儒,躺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感謝王動。
“客氣話就不必說了。”王動擺了擺手,指了指地上的那片玉簡,問道:“在這之前,你是不是已經給田家泄露過了靈島上的防禦部署?”
這個得問清楚,也好知己知彼,提前更換策略。
秋義天和秋劍鳴趕忙細聽。
秋劍儒已經沒有勇氣對抗了,心虛道:“是,三座靈島的防禦部署,我前幾天給田家傳過一次,不過都只是大概,沒有這次詳細,至於那個空島計劃,我上次已經告訴他們了。”
“嘿!”秋義天氣的一跺腳。
王動看向他,沉聲道:“秋兄,大戰之前,務必控制住他,不能再讓他壞事了。”
秋義天點了點頭,吩咐秋劍鳴將秋劍儒押到地牢嚴加看管,並囑咐不可走漏秋劍儒被拿下的消息。
秋劍鳴提着秋劍儒出去之後,王動對秋義天傳音道:“如此看來,你我兩家正好將計就計。”
“願聞高見。”秋義天傳音回道。
王動道:“你曾經和我說過,家族之間開戰,雙方的築基境修士都會在島外作戰,真正攻打對方家族靈島的,都是一些煉氣境的子弟。”
秋義天點了點頭,築基境修士之間的爭鬥,法寶法術碰撞的威力很大,開戰的雙方,別管是主場,又或是客場,都會離着足夠遠的距離在靈島外面作戰。
否則毀了靈島,弄到手也沒用了。
而煉氣境的雙方子弟,用靈力施展出的各種攻擊防禦手段,威力弱了太多,對靈島造成的傷害,遠遠影響不到靈島的根基。
所以來日戰起,進攻和防守靈島的,肯定都是兩家的煉氣境子弟。
王動接着道:“我們原來議定的計劃是,我旋空島抵禦一部分田家修士。”
“而你們秋家的三座靈島,長山島和浪月島不留一名弟子防守,只靠佈置在島上的低級法陣迷惑田家人,誘使田家分出兩部分子弟,去分別攻佔兩座空島。”
“而秋家子弟,則暗中全部集中在霧陣遮掩的飛雲島上,利用遍佈島上的低級陣法,全力對付攻打飛雲島的一部分田家子弟。”
“如今原計劃泄密,來日田家人定會派出所有子弟,捨棄兩座空島,集中力量攻擊飛雲島。”
“我們呢,正好反其道而行之,將飛雲島空出來,並且將島上的霧陣,迷陣,殺陣的佈設位置,暗中移形換位。來日,任由田家全部的子弟攻打飛雲島。”
“而秋家所有子弟,提前躲在田家認爲還是空島的長山島和浪月島上。”
“等到田家子弟,在飛雲島上被一個個變了位置的法陣消耗了大半實力之後,兩座靈島上以逸待勞的秋家子弟,則分兵兩路殺回飛雲島,必能大敗死傷過半且靈力大耗的田家剩餘弟子。”
聽了王動的詳細傳音,秋義天欣喜道:“不錯,就這麼辦,我也是被那逆子氣糊塗了,纔沒有賢弟的腦筋轉得快。”
王動傳音叮囑道:“還有七天,田家就會發難,這七天裡,暗中移形換位種種法陣的事情,非你親自主抓不可。”
“那是自然。”秋義天點頭,轉而憂心道:“雙方子弟的戰鬥,畢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最關鍵的,還是雙方築基境修士的戰鬥結果啊。”
王動笑道:“田家,表面上看共有九個築基境修士,可那個管家田衡,就是個濫竽充數的軟腳蝦,真正說起來,只有八個築基境修士。”
“而此一戰,我已經和你打了包票,一人對付至少三個田家修士,你和你兩個兄弟,只需對戰人數相仿的田家人,這種情況下,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秋義天想想也是,人家一打三,甚至一打四,都穩穩當當看不出擔心,自己三兄弟也不能讓人家看扁了。
於是,他笑着又和王動說了一番話後,親自送了王動出門。
……
第二天上午,凌風島旗主大殿。
左旗主唐君率先走出大殿,殿中站班的三位行走恭送之後,虛情假意的說笑着走到了殿外。
趙柄笑呵呵道:“沈兄,你治下的那個秋家,和那個外來修士簽了互律令後,底氣大漲啊,看來幾日後和田家,免不了會有一場爭鬥了。”
沈風華偏頭看過去,訝然道:“秋家和田家要開戰嗎?我怎麼不知道?”
一旁的彭萬春搖頭笑道:“行了,你也別裝了,秋田兩家六天後必有一戰的風聲,早就傳開了。”
沈風華甩了甩袖子,淡淡一笑也沒否認。
趙柄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沈兄,來日收房姐妹花的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們兩個送喜帖啊。”
彭萬春笑道:“正是,老牛吃嫩草,羨煞我們嘍。”
他一邊搖頭,一邊和趙柄當先離去。
沈風華眯眼盯着二人的背影,忽然呵呵一笑,在他看來,田家滅掉秋家和那個外來修士,簡直沒有什麼懸念。
而他暗示田家的那件美事,很快就會實現了。
中午時分,唐君的府邸。
唐君聽了雲無雙的話後,破天荒的拒絕道:“這件事,我不會過問,也不該過問,是死是活,都在他個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