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三。
伍城風找刀奴已經找了兩天。
宋花樓和葉隨風四處打聽,也仍然沒有消息。
阿娥對這件事非常的生氣,甚至要罵刀奴是自己話該。
她並不是幸災樂禍,她只是怪刀奴爲什麼不聽伍城風的話,偏偏要跑到街上去。
高煦對這件事感到很歉意,他說若是早知道這樣,就不讓刀奴出去了。紅楓嶺每一個地方高煦都非常熟悉,他居然放着生意不做,也四處幫着去找刀奴。
郭震似乎對刀奴一點都不關心,他只關心“別離”。
伍城風不能怪他,因爲他從來就是這樣脾氣,他的臉就像個木頭,每時每刻都只刻着一種表情。
七狼刀好像突然對郭震的馬很有興趣,他整天都看着郭震在給馬洗掃清理,有時候會自言自語的說上幾句沒有人能聽的懂的話。
郭震對七狼刀愛理不理的,梳理好“別離”之後,他就用一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買來的鐵鏈子,將馬牢牢的拴好,生怕七狼刀會牽去街上賣掉似的。
就像上次在浦河“別離”被李樂看中時一樣,郭震對他的馬愈來愈緊張。
七狼刀在馬身周圍仔細的看,摸摸毛皮,又拍拍馬背。
他說他很無聊,想跟馬說說話。
“如果你真覺得無聊的話,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街上似乎變得比平日冷清了許多。
小販們的吆喝聲也變得有力無氣起來,懶洋洋坐在攤旁,你若不是存心想買他的東西,他就懶得理你。
伍城風實在沒心情逛街,便要七狼刀陪他到店攤上喝酒去。
賣酒的在空地上支起一個很大帳逢,擺了幾張桌子,生意倒是挺不錯。
伍城風一直在注意面前來來往往的人,希望能突然發現刀奴。
七狼刀似乎很理解的伍城風心思,他嘆了口氣,道:“我看你不如喝水的好。”
伍城風道:“我一直在想公孫長歌,但願他能說服尚書大人,對雨秋白這件事從寬發落。”
七狼刀問:“爲什麼你老是想着你的朋友?”
伍城風微微一笑:“等你眼裡再沒有刀的時候,等你開始喜歡交朋友的時候,你一定能體會到我這種感受的。”
七狼刀沒有再說。
他漫不經心的喝起了酒。
伍城風不是要慫恿他去交朋友,像他這種只當刀是朋友的人,交太多的朋友似乎對他沒有多大的好處。
因爲像他這種人,朋友多了,隨這而來的麻煩就少不了。
他明明跟伍城風有點像朋友,伍城風差點兒就把他當成敵人,若不是他一刀確斷湯寵的手,伍城風真的要跟他翻臉了。
世上有好多事都讓人難以預料。
就像永遠都沒有人知道,朋友和敵人到底意味着什麼。
有很多顯得像朋友的人其實是你的朋友,而有很多是朋友的人倒不顯得像朋友。
伍城風只覺得對一個朋友的感覺已沒有從前來得那麼清楚。
七狼刀一聲不響的喝着酒。
好像這個時候他除了在想明天該幹什麼外,就沒有其它的了。
他真的很無聊。
他是不是仍在緬懷殺無情劍客、殺三隻手金麻子的那種感覺?他不會跟伍城風說。
他本來就是覺得無聊,纔出來跟伍城風喝酒。
“可不可以請我喝一杯?”
一個人站在他們面前。
他的腦袋被一條黑巾嚴嚴實實的裹住,只露出一雙鷹似的眼睛。
伍城風見過這雙眼睛。
他應該就是前天耶律流冬帶來的那個蒙面人。
他在盯着伍城風看,沒有等伍城風說話,就已經坐下來。
七狼刀似乎對他沒有興趣,淡淡的道:“我們並不認識你,爲什麼要請你喝酒?”
蒙面人嘿嘿的笑了一聲,怪里怪氣的道:“我也並沒有說過認識你們。”
伍城風笑道:“其實喝一杯也沒有關係。這位先生要是怕冷,還是多穿一件衣服,你這麼包住頭,人家一定會以爲是個怪物。”
蒙面人怪聲道:“耶律流冬說你這人不錯,看來真不會是假的。”
伍城風道:“流冬姑娘在你面前提到過我?”
蒙面人道:“是的。”
伍城風笑道:“我跟她還不是很熟。”
“她不但很欣賞你,而且還說如果她不是雨秋白夫人的話,一定要做你的老婆。”
伍城風嚇了一跳。
耶律流冬居然會把這種話跟他說?
伍城風吃驚的望着他,很尷尬的道:“你可真會開玩笑。”
蒙面人又道:“我跟你不太熟,爲什麼要跟你開玩笑?”
他不像是在跟伍城風開玩笑。
耶律流冬好像也在伍城風面前說過這種話,那是在香滿園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這個蒙面人若不是跟她有非比異常的關係,這種話絕不會跟他說。他應該跟耶律流冬很熟。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伍城風就真的不知道了。
他沒有喝酒,突然站起身來,雙眼精芒倏射,衝着伍城風又說了一句讓我非常意外的話:“小心你身邊的女人。”
伍城風已經聽他說過兩次了。
他已經轉身離開,走得很急。像是怕伍城風會追上去問他爲什麼。
他突然開始起跑。
速度極快,像是在追趕着什麼人。
伍城風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來,突然就看見一隻大鳥!
那隻大鳥正從人羣中沖天掠起,而蒙面人顯然是在人羣中發現了這隻鳥,才拼命追上去的。
“是他!”
伍城風已經認出了那隻大鳥是誰。
伍城風來不及細想,立即提氣猛追。
那隻大鳥也和蒙面人一樣蒙着臉,身着黑衣。
他突然回身出刀,斜挾着一股凌厲霸道的勁風朝蒙面人的頭頂劈落!
伍城風沒有看出他的刀是怎麼砍出的。
蒙面人暴喝一聲!
一口氣刺出了五劍!
大鳥“咦?”的一聲,在半空中呆了一呆,刀勢就慢下來。
伍城風聽到了身後熟悉的刀聲。
七狼刀的刀已呼嘯而至,劈向大鳥!
大鳥冷“哼”一聲,身形一晃,輕而易舉的就避開了蒙面人狂風的劍勢,雙手高舉刀身,平穩的一刀砍落!
伍城風看清了他的刀勢。
表面上是輕描淡寫的一刀,其實他的蕭殺之氣遠遠的超過了七狼刀。因爲有一種死亡的氣息已將他的刀氣托起,足以橫掃千軍!
伍城風倒吸一口冷氣。
伍城風聽見金鐵相碰的聲音。
七狼刀的身子就宛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斜斜的飄出去,急墜而下。
大鳥借勢提氣,呼嘯一聲,便往街那頭逝去,聲音尖銳刺耳,甚是怖人。
蒙面人拔腿又追。
伍城風顧不上許多,提足往七狼刀那邊飛縱,擔心七狼刀已經受傷。
街上的人羣吃驚不小,亂成一團,個個張大了嘴怔怔的望着伍城風,他們不明白爲什麼有這麼多的人在他們的頭頂跳來跳去。
七狼刀面如人色,氣喘得厲害。
他見伍城風過來,便一把抓住伍城風的手,動容道:“他是誰?你一定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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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告訴我,他是誰?”
伍城風扶他回到酒攤上去,他一陣狂飲,心情非常的激動。他的身子不停的發抖。
伍城風只好告訴他,這隻大鳥就是那晚在葉風家殺孟煙雲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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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還用三萬兩銀子僱了菜刀李樂來殺自己。
七狼刀瞪大了眼,他慢慢的平靜下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好像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若不是蒙面人發現了他,伍城風根本不會知道他就在附近。
蒙面人怎麼會認識他?
大鳥每次一看見伍城風就跑,好像怕會認出他是誰一樣,莫非伍城風跟他是認識的?如果伍城風真的跟他認識,他究竟又會是誰呢?
而這個蒙面人也有些莫名其妙,伍城風只不過見了他兩次,他每次都在伍城風面前提到女人,並且叮囑“小心”。
他究竟是何用意?
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這麼多,伍城風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想,似乎愈想就愈頭痛。
七狼刀問:“你認不認得出他?”
伍城風道:“我沒有看見過他的臉,但我有一種感覺,他應該認識我。”
七狼刀道:“這不奇怪,因爲認識你的人真的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