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光落下,張御與衛築再次顯身時,已然落在了清穹地陸之上。
此時聽得清鈴聲響,有一駕飛車過來,落在了兩人身前,明周道人自上下來,對着兩人一個稽首,道:“張廷執、衛上尊,明周奉首執之命前來相迎。”
衛築偏了偏頭,忽然道:“我們見過的。”
明周道人眼簾低垂,道:“明周忘記了。”
衛築發出一聲鼻音,“唔……”似在努力思索什麼。
明周道人這時擡頭對張御道:“張廷執,首執正在等着兩位。”
張御點首道:“我等這便過去。”他側過一步,道:“衛上尊,請吧。”衛築“哦”了一聲,跟着他上了飛車。
明周道人示意了一下,鈴聲響動之中,飛車再次騰空飛起,下方灑落團團錦繡雲霞。行駛一陣後,衛築小聲道:“他明明是認識我的,偏說不認識。”
張御回道:“衛上尊認識可能只是過去的明周,而過去是明周,卻未必是現在的明周了。”
衛築恍然道:“是這樣啊。”
張御看了明周道人一眼,真實情形恐怕不是這樣,不過既然明周道人主動迴避此事,那麼也沒必要追究到底。
飛車在雲海行駛過,來至一處法壇之上,徐徐緩落下來。
陳首執正立在此間,林廷執也在此間,此刻正站在他的右手處。
他很少在正殿之中接待諸人,平日他做事也不喜歡講究太多排場禮儀,所以一般議事,如何方便便如何做。除非遇到真正難以決斷大事,現在他通常都是利用晶玉和訓天道章來與諸廷執交流。
他此時也是遠遠看到了衛築。這一位在清穹之舟上不僅僅有名姓,還有來歷師承。關鍵能在舟身上刻名的,多數是以往對天夏有過貢獻之人,至少過去也是偏向於天夏的。
而從天鴻事可以看出,這些人記憶都是落在了求取上境那一刻前,仍舊是停留在以往的認知之中。所以改換性情立場可能不大。
張御和衛築二人此刻下得飛車,往法壇上端來,到了頂端,見了陳首執,兩人俱是一禮。
衛築則是看着很是高興道:“陳首執,又見面了,你送了我一枚陣冊,我還留着呢。”說着,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枚玉簡晃了晃,又是怕被拿回去一般很快收了回去。
陳首執看了一眼,認出的確是自己經手之物,道:“看來我以往與衛上尊也有些許交情,只是衛上尊,你自攀渡之後,我等便再也不記得你了。”
“哦,是這樣麼……”
衛築不禁有些沮喪,他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明周道人,可後者卻是把目光移開了。
林廷執笑道:“雖我等難以記得衛上尊,可衛上尊此番能回來,對我天夏無疑是件好事。”
按照清穹之舟上的銘刻,這位感應天機之能十分了得,而且道法也十分獨特,只是那個時候,天夏對於求全上真約束並不高。
畢竟每一個求全上真都可自成一家,除卻上境大能,很少再有人給他們多少威脅,就算是同輩,除非是深仇大恨,那也不會無緣無故去對上一位同輩,自然沒有人可以逼他們站隊。
然而根據記述,這位當初卻是明確站在天夏這邊的,對於一位對天機感應十分敏感之人,他的站隊,也使得許多人認爲天夏有可能最後勝出,這對於天夏起到了一個定的助力,哪怕這位如今什麼都不做,他們也願意將之接納過來。
衛築聽了他的話,認同道:“我也覺得天夏很好。”他皺了下鼻子,“我不喜歡上宸天、寰陽派,特別那個寰陽派,非常討厭!”
林廷執一笑,道:“衛上真當年求道之前,我兩家還未分出勝負之前,已然求取上境,好在而今再度歸來,卻是能看到寰陽派已然覆滅,上宸天已然歸併入我天夏。”
衛築嗯嗯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陳首執這時沉聲道:“衛上尊可是知曉元夏之事麼?”
衛築道:“我也知道啊。”
張御思索了下,衛築應當是能感知現有存在的一切,自其人歸來的那一刻,理所當然的知悉眼下所有一切。
林廷執道:“既然衛上尊知曉此事,又願意歸附我天夏的話,那麼有一事不得不言明。”他神容一正,道:“每一個入我天夏的上尊,其之道法必須稟於天夏知曉,未知衛上尊可能接受否?”
衛築不假思索道:“可以啊。”
陳首執看了一眼明周道人,後者立時朝着衛築那裡送去了一份玉冊,道:“上尊可以將道法錄於此上。”頓下,又言:“只是稍加敘述便好,並無需太過詳細。”
衛築哦了一聲,他以指代筆,在上面落下了一行行文字,不過實際上,讓他詳細寫明道法也不可能,因爲他的道法連自己也沒法說清楚。
寫完之後,他雙手獻寶一樣將玉冊往高處一遞,“張廷執,你看看。”
張御也沒有推辭,他知第一個給自己看,應該是感知到了自己的權責。
他看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這個道法倒很是奇特。本來他以爲這位會偏向推算一流,但實際上並不是如此,根本道法是修士過往一切之匯聚,也是本心之映照,衛築身上出現這等道法,其實也是頗合道理。
他將玉冊轉手遞給了明周道人,又道:“衛上尊,我等下來與元夏之戰,還需你出力。”
衛築不假思索道:“可以啊。”又嗯了一聲,仰着頭看了看左右,道:“這個,我能回去了麼?”
陳首執道:“自是可以。林廷執,代我送一送衛上尊。”
林廷執稽首應下。
陳首執則是看向張御,道:“張廷執暫請留步。”
待林廷執和衛築走後。
陳首執從臺上走了下來,招呼了張御一聲,一齊走了法壇邊沿處,面對着滔滔雲海,他道:“張廷執,據你推斷,還有多久,那撥轉天勢就會過去?”
張御道:“御這些時日陸續觀察,眼下推測,還有十餘天左右,當就結束了。”
陳首執沉聲問道:“張廷執以爲,可還會有上尊歸來麼?”
張御道:“御以爲,根據那天勢漲落來看,或許會有一些不到求全的修道人歸來,但求全之人越往後去,出現的可能的越小。”
陳首執頷首道:“看來歸來之上尊,極可能就這幾位了。”
張御也是這麼看的,這次歸來之人中,南丹道人算是無奈之下被迫同意入得天夏陣中;天鴻道人乃是別有算計,乘幽派的姚道人與這一支道脈上下立場一致,算是友盟;而在這其中,全心全意願爲天夏出力的,也就是衛築了。
陳首執此時道:“我天夏之鎮道之寶,極可能與天機變化有關,前次我之侵攻,使得元夏天數大變,若能得再取得一方鑿開兩界寶器,那麼此戰便就大有勝算了。”
張御點了點頭,若是再開一條通道,就投入更多寶器,現在的情勢,哪怕只是多上一兩件,便有機會不費多餘代價攻破那半覺仙了。
陳首執繼續道:“只是問過幾位執攝,卻是沒有準確回言,恐怕在這回鬥戰之中是無法可行,仍舊只能用原先的計略的。”
張御道:“只要我等保持進勢,總能找尋機會的。”
陳首執頷首,他問道:“張廷執,你是準備尋攀上境了麼?”
張御道:“正要與陳首執說此事,此番若能取得勝勢,讓天夏、元夏強弱之勢得以爲之改觀,那麼御當是要嘗試閉關破境。”
兩者強弱暫時還是無法扭轉的,就算將兩殿殺空,還有上三世在背後,不過只要能在大方向上壓制住元夏,將戰局拖入長時間的拉鋸,那麼天夏後方會涌現出更多能手。
而他若能進道功成,開闢玄法之道,對於天夏的意義也將是更大,無疑能再一步提升天夏之實力。
陳首執道:“我瞭解張廷執之意了,”頓了下,他又言:“張廷執以爲,自我之後,首執當由誰人來繼任?”
張御心念一轉,陳首執這當是做好萬一之準備了。
不過這也是應有之義,與元夏的對抗,任何情況都需考慮到。更不用說,陳首執的道行也是精深,不定什麼時候也會走向去往上境的那一步。
而他身爲次執,本來是正常情況之下,陳首執無論是去往上境,還是其他原因去位,便當由他來成爲首執,不過他既然有意上境,那就不是如此安排了。
而從玄廷排位上,下來一位自當是武廷執了。
實際上正清廷執本來也是一個好選擇,這位功行修爲自不用多言,過去所立下的功績也不在少數。
但是其人之前曾被驅逐,雖然現在歸來,但過往功績資歷需重作積累,這自然是比不過武廷執的。況且,有此瑕疵,許也是永無可能登上首執之位了。
故他道:“武廷執當可受此重託。”
陳首執點頭,他道:“張廷執,如今兩界通道正重作開闢,若是半月之後天勢撥轉結束,只待兩界通道鑿開,那便當再攻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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