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廷三名廷執的說服之下,天鴻道人選擇暫時屈從,不過他也是提出了一個條件,想要見一見魚靈璧和贏衝二人。
陳首執在得知此人要求後,也是允許了此事。
他能猜到,天鴻道人或是想見到這二人,但真正目的當是想見上宸天三位祖師,從那裡獲知對待元夏的真正態度。
可是上宸天這三位在對抗元夏這一點上,已然與天夏站到一處的。而贏衝、魚靈璧二人如今和天夏配合的也尚算可以,二人也分辨的清楚形勢,並不會因爲天鴻道人歸來而改變立場。
天鴻道人隨後也是得了允准,便是放棄了抵抗,武廷執、正清廷執二人見狀,便是施之以鎮符,帶着其人從此間離開。
張御並沒有跟着一起離去,仍是站在虛空之中。
天鴻道人歸來,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測,在天勢撥轉接近尾聲的時候,卻也未必能夠完全放鬆下來。
而就在數日之前,又陸續有寰陽派留下的法器出現在了虛空及地陸之上。
外層發現這類的法器,如今加起來差不多有千餘件,數目着實不少。
這些東西但凡有一個被不知情由的修道人尋到,那都會流毒無窮。而若是心志不堅之人,卻是根本拒絕不了來自於寰陽派的物事,因爲這東西能立刻給他們帶來莫大的好處。
這些法器唯有像上宸天那樣的大勢力,纔有可能加以利用。可即便如此,當初上宸天在虛空駐留時,出於維護自己統御的目的,也是將這些東西儘可能蒐集起來,而不是任由底下人得去,從而破壞自身根基。
他下來尤其要警惕的是寰陽派上層戰力跟着一同歸來,但凡有見,都要第一時間將之滅殺。
而反觀地陸之上,就相對平穩的多,在諸多異變被清理的同時,東庭地陸之上陸續出現了復甦的遠古神明,但是一個個都是鎮壓了下去。
正思索之間,一個人影到了他身旁不遠處,言道:“道友距離上境??只是臨門一腳,但這一腳想要邁了過去,並不見得容易。”
張御淡聲道:“歷來窺見上層,又哪裡有容易的呢?”
霍衡意味深長道:“若是修道人本來憑着自身本事能夠去到上境,那也罷了,但是有時候,決定這些的,其實並不是修道人本身。”
這話似有深意,然而他似乎並不像在這上面說太多,又是接着言道:“我此回來見道友,只是來提醒一句,不論道友此回是否能順利渡去上境,混沌之道總是在那裡的,大混沌也不受世間任何力量的束縛,只要你資質足夠,並願意投入進來,大混沌便可接納於你。”
說完這些之後,他轉身而走,身影逐漸淡入虛空,邊行邊言道:“道友且記下我之言,或便有用到之時。”
張御依舊是在站在那裡思索着,霍衡幾乎在每一次他破境之前,都會來尋他,試圖讓他進入大混沌。
並且每一次都會說出所會遇到的困阻,這一次也同樣如此,並與他所想到的一些可能隱隱有所相合。
不過他有自己的道可走,是不會選擇這一條路。
或許大混沌可以利用,但也僅僅是利用,正如利至高一般。只是至高力量不敢說他知悉了全部,可是通過義父鄒正,也是較爲熟悉了。
可對於大混沌,他一向是抱有警惕之心,因爲大混沌不僅僅是影響到自身,也會影響到其餘人乃至整個天夏。
不過他並不會一味的排斥,混沌之道無疑也是大道的一種,霍衡的存在就意味着這條道路也是存在着,可即便如此,此道也只適合極少數人,而他行的乃是衆道,並準備沿此走下去,這在根本上就是與之相悖的。
轉過念頭,他再望了一眼遠空,就引了一道元都玄圖的氣機,渡引自身往清穹上層回返。
虛空深處,乘幽派主殿之內,單道人正在持坐之中。
雖然乘幽主避世之法,可自從反攻元夏之後,門內上下衆修士都覺法力隱隱有所增進,他明白,這是天道鐘意加持之故。
這卻是難得的緣法,不能錯過了。故舉派上下自歸來之後,一直沉浸在修持之中。
這回他待定靜結束之後,雙目睜開一看,眼神不由凝注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個道人正背對着他站在前方。
他道:“師兄?”
他從座上站了起來,道:“師兄你回來了?”
那個道人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在過了一會兒之後,纔是緩緩道:“回來的,不止我一個。”
並雲上洲,靈妙玄境之內。
一個少年道人站在一個兀立高起的筍峰之上,他打量着四周,發現過去往來飛渡頻繁的玄境,如今變得異常幽靜。
其實各洲的靈妙玄境如今都是這般,因爲大多數真修都是入世承擔權責去了,唯是留下一些方纔入門的弟子負責打理這裡草木殿宇。
少年道人也是好奇這裡的人去了哪裡,便是從玄境之中走了出來,身影閃爍了一下之後,已是出現在了並雲上洲的古水之畔。
他驚奇發現,這裡也是與自己憶識中的景物大不相同,如今已是夜晚,大河兩岸矗立着一座座高低錯落的金屬色建築,在夜色下閃爍着的金藍色的光芒。
過去千帆競立的場景似已是消失不見,代替這些的是時不時是起落飛馳的造物飛舟,還有小型造物蟲時不時從空中掠過,岸畔那星星點點,似若綿延無盡的燈火,彷彿天上的璀璨銀星流淌到了地面上。
他好奇的看着,覺得這似乎是某種煉器手段,但又與認識中的不太相同,反正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他一直在此望着,似乎興趣不減的樣子,就這麼站了一夜,直到晨曦露出,金色灑落涌動的大江之上。
一夜的繁華雖是過去,但是在朝陽之下,在水河激流推動中,整個洲陸卻是顯得比夜晚更具活力。
而此時此刻,並雲上洲的玄首文巒也自是注意到了這一位,他以往鎮守涼川上洲,在俞讓遷任爲廷執之後,被調了過來擔任此洲玄首。
他的行事中規中矩,從來都是沿着前任的路數走下去,而不會去任意改變,處置十分穩重,所以他是如今在任諸玄首唯一一個擔任過三個上洲玄首的修士。
他在發現這位少年道人後,發現看不透對方深淺,猜測可能是過去哪一位歸來,他沒有立刻與之接觸,而是上報給了玄廷。
張御命印分身得報之後,也是隨之到來,但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接觸,直到此刻,纔是行步到了那少年道人身後不遠處。
文巒上前一禮,道:“這位上尊請了。”
那少年道人轉過身來,見是兩名道人站在他的身後,其中一人對他一禮,道:“貧道上洲玄首,不知上尊如何稱呼?”
少年道人啊了一聲,連忙也是回禮道:“貧道衛築,也是天夏修士。”
“衛築?”
張御回憶了一下,他記得清穹之舟上有此人的刻名,如果不是巧合,那麼應該就是此人了,能成就上境的,同名同姓幾乎沒有可能。
衛築這時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他的眸子十分澄澈,沒有絲毫雜質,並還隱隱含着一分童趣,他驚歎道:“你好厲害,比我還要厲害。”
張御看他一眼,道:“衛上尊可還記得自己如何回來的麼?”
衛築想了想,道:“我好像在求上境,後來就到了這裡。”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沒能過去,不過沒什麼關係,有機會再試下就好啦,不過現在看來還不成。”
張御在這兩句話之間,他已知這位是一個派天真,心思純粹之人,便言道:“衛上尊下來有何打算呢?”
衛築唔了一聲,道:“我沒什麼打算……”他眼前一亮,是不是玄廷打算讓我做什麼?”他用力點頭,雙袖上下襬了擺,道:“我願意幫忙的。”
張御點了點頭,道:“那麼就請衛上尊和我去一趟上層如何?”
“好啊好啊。”
張御問道:“衛上真以前去過上層麼?”
衛築道:“去過一次,那時候莊首執還在。”
“哦?”
張御看他一眼,道:“衛上尊知道莊首執不在了麼?”
衛築理所當然道:“我感覺就是這樣啊。”
張御微微點頭,這位給他的感覺十分特殊,能知這些,很可能其道法特殊的緣故,便道:“那衛上尊便隨我去往上層吧。”
衛築好像想到什麼,道:“那個……”他轉過頭,指着某一駕造物飛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給我一駕麼?”
文玄首道:“那自是可以,我可以送尊駕十駕。”
衛築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一駕就夠了。”又道:“我不能白拿你們的東西。”他從袖中取出一隻白玉貝殼,道:“這個送給你。”
文玄首一驚,因爲衛築方纔一伸手,那東西就到了自己手裡,而再看衛築模樣,小心謹慎的看着他,好像生怕他不肯接受一般,他略作沉吟,收了下來,道:“那就多謝衛上尊了。”
衛築見他接受,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一定要留着啊。”隨後對張御道:“張廷執,我們走吧。”
張御又看了他一眼,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報知自身來歷。他一拿法訣,一道金光落下,就將兩人都是籠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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