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後繞過一個人,白衣翩翩,風姿卓絕,他負手站於衛芷素面前,兩人都是容顏絕世,站一起倒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衛芷素忽輕輕一笑:“讓我猜猜,這位公子必定是樂府慕郎慕珩了,也是~婆羅公主苦苦尋找的未婚夫,穆清。” Wшw •тTkan •¢ ○
慕珩也不驚訝:“你倒還是那麼聰明。”
“美如冠玉,又能在宮中自由行走,除了慕侍郎又會有誰呢?只是芷素沒有想到,八年前明萱姑娘身旁那位公子,如今已成了炙手可熱的慕侍郎。”
“我也沒有想到,八年前那位孤女阿芷,如今成了婕妤衛氏。”
“人世間的際遇,本來就很奇妙。”芷素笑道:“不過,是慕侍郎看到了一切,我倒不必擔心了。”
慕珩微笑:“你倒說說,爲何不必擔心?”
“慕侍郎必定不希望長公主知道,明萱公主一直尋找的未婚夫就是慕侍郎,那今日發生在這的一切,慕侍郎也自可當做沒有發生過。”
“你錯了。”慕珩搖頭:“我雖然不希望長公主知道明萱這件事,但這件事若揭穿,對我並不是萬劫不復,而你不同,我說的沒錯吧?”
衛芷素微微有些緊張:“那你想怎麼樣?”
慕珩手中摺扇微敲着右手:“怎麼辦呢,我還沒想好怎麼樣,等我想到再說吧。”
“你想要挾我?”
慕珩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凝聚在秋夕的屍體上:“一日之內就解決了兩個監視你的細作,江夏王實在太看低你了,我想江夏王坍臺之前,我的這個情報對他還是有點作用的,所以,在我想好要你幹什麼之前,你儘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衛芷素低頭咬脣不語,她冷笑道:“芷素自然會聽從慕侍郎的吩咐,只是明萱公主如今住在宮中,遲早會遇到慕侍郎,也會知道慕侍郎就是穆清。”
慕珩輕哼了聲,轉身離去,衛芷素只看到他白衣黑髮,美如琳琅珠玉,她咬咬牙,難道好不容易要脫離江夏王的掣肘,又要被這個如狐般漂亮狡猾的男人控制麼,不,她不甘心!沒有人能控制她衛芷素,也沒有人能把她當成棋子。
※※※※※※※※※※※※※※※※※※
翌日,湘東王劉彧邀請明萱過府,說有了穆清的消息。
明萱滿心雀躍地去了湘東王府,湘東王說,經過這些日的查探,他得知八年前在彭城郡,有一個住在山腳下的劉老頭,爲人和善,彭城集市上的人都與他相熟,他與妻子年過六旬都沒有子女,八年前,他突然經常下山買藥,還樂呵呵地說自己多了個義子,還隱約提及義子叫什麼穆清,只是過了月旬,他就再沒有出現過了。
聽到這裡,明萱不由有些失望,湘東王勸道:“公主,不必惆悵,既然已經查到這裡了,相信再過些時日,定會再有穆清的消息的。”
明萱點點頭,笑道:“多謝殿下,殿下費心了,對了,殿下,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吧,叫我明萱即可。”
湘東王點頭,他面上有些羞赧:“這個……明萱……還有件事……本王最近又發明了一個菜式,想請你品嚐一二。”
明萱笑着答應道:“好呀,殿下,上次您做的蜜汁鱁鮧讓我和阿吉哥都念叨了好一陣子呢。”
湘東王忸怩地讓下人端上一盤菜,那是一塊大肥肉,肉皮煎得金黃,顯得肥肉更加油光可鑑,看到這塊肥肉,明萱瞬間頭上三根黑線,呃,湘東王做的菜……賣相真的都不好看呀。
湘東王看到明萱的臉色,忙苦着臉道:“明萱,我知道我做的菜都不好看,唉,這道菜連我妻妾都不願嘗,你若不想嘗,那也算了吧……”
湘東王滿臉沮喪,本來寬厚的面龐也耷拉了下來,明萱忙道:“殿下,您做的蜜汁鱁鮧賣相也不好看,不過還是那麼好吃,也許這道也是一樣,不知這道菜叫什麼名字?”
聽了明萱的話,湘東王馬上興奮起來:“這道菜叫奧肉,是先用火烤,烤到豬皮發黃,再炒,炒熟後再加豬油、酒、鹽小火慢慢煮,之後再放在酒罈裡,酒罈裡放着十年的陳酒,放個數日,陳酒的酒味都入了豬肉裡,之後再取出煎炒,這樣肉既有了肉味,還有了酒味,肉皮也被煎得脆脆的,妙不可言啊。”
湘東王正在口若懸河地介紹,這時帳後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殿下又在騙人吃您的菜餚了。”
帳後繞出一位穿着華麗的美貌女子,那女子掩口笑着:“這位妹妹,我勸你可別吃,殿下存心讓你肥死呢。”
湘東王皺眉笑道:“映舞,你又在胡說了,明萱,這是我的側妃蕭映舞,映舞,這是婆羅國的明萱公主。”
湘東王雖在責怪側妃蕭映舞,但眼角卻含着笑,明顯這個側妃很得他喜愛,蕭映舞盈盈笑道:“原來這就是婆羅國的明萱公主,長得可真好看,日前您讓殿下的蜜汁鱁鮧那道菜在宴會上大受歡迎,殿下那天晚上回來後都高興地沒睡着。”
明萱傻傻道:“啊?不會吧?”
“可不是,這是第一次有人說殿下做的菜好吃,殿下怎麼能不高興呢?須知之前殿下做的菜,我和王妃姐姐都不願意吃呢。”
“又在說我什麼了?”王妃王氏從正門進來,蕭映舞趕忙道:“姐姐,殿下又在勸人吃他的菜呢。”
相比蕭映舞的活潑俏麗,王妃王貞風就比較端莊大方,她看着那道奧肉,笑道:“殿下,您這道菜,姑娘家可都不願意吃。”
“是嗎?”湘東王傻呆呆地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
湘東王幫了明萱那麼大的忙,明萱也不忍他失望,所以趕緊拿了筷子,取了一小塊嚐了嚐,王貞風和蕭映舞都瞪大了眼睛,一臉同情扼腕的表情,蕭映舞吃吃笑道:“公主倒是個心善的。”
湘東王一臉期盼:“怎麼樣?”
明萱嚼了兩口:“殿下,這道菜酒味太重了,我倒認爲,既然已經用酒來烹飪了,就不宜再放在酒罈裡入味了,不然酒味就會覆蓋肉味,對於不擅酒的女子來說,就會望之卻步。”
湘東王點頭:“說得是,我在酒罈裡就只放豬油泡着,然後再拿出來烤着吃看看。”
湘東王好酒,是已他並不覺得這道菜酒味太重,而在旁觀者明萱看來就指出了問題所在,蕭映舞笑道:“殿下,公主視死若歸吃您的菜,還幫您品鑑,您可要好好感謝她纔是。”
湘東王不由被她逗笑了:“你呀,就是嘴巴不饒人。”
王貞風也笑了:“妹妹這點倒是跟蕭二公子一點都不像。”
“我侄兒?對了,他說今日來建康,怎麼到現在都不見人?”
“妹妹不必擔心,我剛剛讓人去查探過了,二公子已經到了街上,再過一會,應該很快到王府了。”
蕭映舞欣喜道:“多謝姐姐了,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蕭二公子要來,不僅蕭映舞欣喜不已,連廳上伺候的小丫鬟們都都一個個竊竊私語,臉上含羞帶怯的,蕭映舞回頭笑着叱道:“你們這些人哪,到時候伺候得小心點,我侄兒脾氣好,別欺負了他。”
湘東王大笑:“給她們一百個膽子都不敢欺負蕭二公子,你以爲她們是你嗎?”
“殿下又擠兌我。”蕭映舞含怒擰了一把湘東王的胳膊,湘東王痛得唉唉叫,就這說話的功夫,蕭二公子已經到了大門,湘東王忙帶着人去迎接,蕭映舞則拉着懵懵懂懂的明萱也奔了出去。
等明萱看到那位蕭二公子時,才知道爲什麼小丫鬟們都一個個臉紅紅的,眼前的白衣男子寬袍廣袖,頭髮用玉冠束起,清雅俊秀,他身上披了件狐裘披風,白色的狐裘披風更襯得他清雋如玉,只是他臉色稍顯蒼白,人也看起來有些羸弱,雖是如此,但他嘴角的微笑卻暖如春風,讓人不由想去結交。
明萱聽到身後一個小丫鬟低聲說:“都說二公子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果然名不虛傳。”
湘東王對蕭二公子問道:“你父親身體可好?”
蕭二公子名喚蕭嶷,字宣儼,他父親蕭道成,和湘東王是至交好友,妹妹蕭映舞又嫁給湘東王,兩家走動得更加親密,他揖道:“父親常常唸叨殿下呢,這次媛兒週歲生辰,父親本想親自來賀的,但無奈身染重疾,只好由宣儼代替,父親爲表歉意,特地讓宣儼帶了一箱書畫,送給殿下品鑑。”
“你父親太客氣了,對了,我又得了顧善秀的一幅畫作,你回去時帶給你父親。”
湘東王除了喜歡做菜外,還喜歡繪畫,蕭道成也喜歡繪畫,他最喜歡大畫家顧善秀的畫作,湘東王和他時常相互贈送畫作鑑賞,交情頗好,蕭嶷也知道這事,於是也不推脫,而是笑着答應:“那就多謝王爺了。”
等蕭嶷和湘東王說完話,他又拜見了王妃王貞風,此時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蕭映舞拉着明萱衝到他面前,伸手在他臉頰上捏了捏:“阿儼,你怎麼又清減了?真是的,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大哥還非要你舟車勞頓過來給媛兒過生辰。”
被當做小孩子一樣捏臉,蕭嶷臉上卻一點都沒有難堪和生氣的神情,這個風風火火的姑姑出嫁前就最疼他,在她眼裡自己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他微微一笑:“姑姑,不關阿爹的事,是我也想來看看媛兒。”
蕭映舞不滿地哼了聲,她這纔想起身旁的明萱,於是趕緊拉過明萱介紹道:“阿儼,這是婆羅國的明萱公主。”
蕭嶷循聲望去,此時是正午,院落開滿了橘紅色的萱草,明萱正站在萱草旁,紅衣少女眉目嬌豔如花,眼眸靈動如星,蕭嶷雖然見過很多比她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卻從來沒見過一個少女能美得如此生機勃勃,能把一襲紅衣穿得如此飛揚跳脫。
“明萱公主。”蕭嶷輕輕重複了一遍,身邊是遍地嫣紅的萱草,蕭嶷笑道:“萱草可忘憂。”
明萱一笑,嘴角梨渦淺現,她的眼睛很大,晶瑩透亮,撲閃閃地如同花中精靈:“二公子好。”
橘紅色的萱草隨着微風左右搖擺,明眸少女站在萱草叢中,紅衣似火,那身顏色比花朵更嬌豔,俏麗的臉龐上是兩個淺淺的梨渦,一身白衫、清雅如玉的蕭嶷一時之間竟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