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嚇了一跳,指着鼻子道:“我麼?”
芷素輕輕點頭,明萱滿腦子問號,這個衛婕妤和自己素不相識,爲什麼要讓自己送她呢?不過只是送送,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明萱將芷素送出宮門,芷素向秋夕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回宮,然後才親親熱熱拉着明萱的手:“阮姑娘,你不認識我了麼?”
“啊?”明萱瞪圓了眼睛:“我認識你麼?”
衛芷素幽幽嘆口氣:“自從八年前武原一別,我時時刻刻感念着阮姑娘的恩情,若不是阮姑娘,只怕我已經死在鄭五飯館了。”
明萱想了好一會:“哦,你是~仙女姐姐!”
芷素被她逗得笑起來:“阮姑娘謬讚了,八年前還要多謝阮姑娘救命之恩。”
“仙女姐姐,哎呀,你長得更漂亮了,你怎麼會進宮的,你孃親呢?”
“那日溪邊一別,我就和我孃親啓程去了廣陵,隱居在山林之中,後來遇到了江夏王,王爺幫我治好了孃親的病,他想把我獻給陛下以討好陛下,爲了感謝王爺恩情,我同意了。”
明萱不平道:“仙女姐姐,這對你不公平,你本來是自由自在的一個人,卻要這樣被迫嫁給陛下。”
“也不是。”芷素幽幽道:“像我這樣的出身,能嫁給陛下,封爲婕妤,那是我的造化,阮姑娘,你不要叫我仙女姐姐了,和琇公主一樣,叫我衛姐姐吧。”
“好的,衛姐姐,那你孃親呢?”
“孃親無慾無求,她還留在廣陵,江夏王可以保她衣食無憂,對了,阮姑娘,聽說你在找未婚夫,就是和你在一起那位公子嗎?現在找到了嗎?”
明萱低下頭:“你說清哥哥嗎,湘東王殿下已經讓各州各郡都在找了,不過現在還沒有收穫。呃,衛姐姐,你也不要一直叫我阮姑娘了,叫我明萱吧。”
衛芷素莞爾:“看來這八年我們都發生了很多事,那明萱,我以後可以常來安儀宮找你麼。”
“當然可以了。”
“那……”衛芷素躊躇了下:“我是魏人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訴任何人,江夏王已經在廣陵給我造了個假身世,說我是出身廣陵衛氏的良家之女,若宮裡人知道我是魏人,我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明萱想起八年前因爲衛芷素是魏人,被鄭五夫婦欺辱,被其他食客視而不見,她點點頭:“好的,衛姐姐,我不會說的。”
明萱又和衛芷素說了會話,兩人甚是投緣,依依惜別後,明萱回到安儀宮,遠遠地就聽到楚琇問:“師父今日怎麼還沒來呢?”
碧菡回道:“可能是慕侍郎瑣事纏身吧,公主您再等會吧。”
“哦。”楚琇低下頭,一臉的惆悵。
明萱踏入寢宮:“你們說的慕侍郎,難道是樂府慕郎慕珩麼?”
楚琇回頭:“是呀,萱姐姐,你也認識師父麼?他是教楚琇彈琴的師父。”
想起集市上百姓對慕珩的不屑和羨慕,以及囂張跋扈的安吉縣君最終卻給他讓了道,該是怎麼樣傾城的容顏才能讓大宋的長公主對他死心塌地,明萱對慕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我不認識他,但是我一直想見見他。”
三人等了又等,卻始終不見慕珩的蹤影,碧菡打發了個奴婢去詢問,奴婢回來後回報道:“公主,慕侍郎病了,今日不能來教公主了。”
楚琇驚慌站起:“是麼?病得嚴重麼?那,我去看看師父?”
“公主,慕侍郎說您不必過去了,長公主在陪他。”
楚琇失落地慢慢坐下:“是,阿姊那麼喜歡他,肯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她轉頭對明萱說道:“萱姐姐,那你今日見不到師父了。”
“沒關係,既然他是教你彈琴的師父,我又住在安儀宮,總有一日會見到他的。”
“嗯。”楚琇點點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萱姐姐,你一定要見見師父,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萱姐姐,你也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們一定會投緣的。”
楚琇給她師父用了兩個很好,給她用了一個,看來在她心目中,她師父的地位無人能及,明萱噗嗤一笑:“那我更要見見這位很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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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被衛芷素打發着先回宮,她還沒有從被巧蝶屍體驚嚇的懼怕中緩過來,血肉模糊的屍體,上面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螞蟻,巧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裡面是臨死前的害怕和恐懼,聽說巧蝶衝撞了琇公主,所以被陛下割了舌頭,鞭二百,傷口上撒上蜜糖被螞蟻啃噬活活疼死,地上全是巧蝶痛極時掙扎時的血跡,如果……如果劉子業發現了她們是江夏王奪取江山的奸細,那……秋夕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了。
“喲,我說是誰這麼不長眼,看到本宮都不下跪。”
秋夕這纔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她迎面遇到了路貴人,她忙跪下道:“娘娘萬安,是秋夕疏忽了。”
路貴人的心情極好,本來視爲最大威脅的衛芷素莫名其妙失寵,她的奴婢也因爲得罪劉子業被處死,看來衛芷素沒有半點翻身的希望了,她咯咯笑道:“罷了,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本宮不屑做,不過,本宮倒很好奇,宮中都傳言,衛婕妤有癆疾,所以才被陛下嫌棄,有癆疾的人怎麼可以居住在宮中,你說是麼?”
明明是她送給衛芷素□□,衛芷素那晚纔會吐血不止的,秋夕咬牙道:“衛婕妤到底有沒有癆疾,娘娘應該是清楚的。”
“本宮怎麼會清楚?”路貴人笑得花枝亂顫:“這件事,華願兒最清楚,反正有癆疾也會被他說成沒有,不過,衛婕妤還沒侍寢就被打入冷宮,也是這宮中嬪妃中頭一遭,所以說,長得像個狐媚子有什麼用,自己沒福分還是白搭。”
秋夕看路貴人那幸災樂禍的樣子,一個念頭浮上她心頭,她試探問道:“娘娘真的不知道衛婕妤有沒有癆疾麼?”
“奇了怪了,本宮又不是太醫,哪知道你家娘娘有沒有癆疾,當日你們進宮時,本宮還以爲你們兩個侍女是好幫手,現在看來,一個急着飛上枝頭,一個語無倫次,她衛芷素有你們這兩個奴婢,難怪現在過得慘慘慼戚。”路貴人嘲笑了一通後,心滿意足地帶着奴婢走了,秋夕跪於地上,臉色慘白。
“秋夕,你在這幹什麼?”
衛芷素將她喚起,秋夕恍恍惚惚道:“姑娘,我剛剛遇到路貴人了。”
“我看到了。”
“路貴人一直說姑娘有癆疾,可是那晚,明明是路貴人拿摻有□□的蓮子羹給姑娘吃,姑娘纔會吐血不止的。”
衛芷素不動聲色:“你到底想說什麼?”
秋夕看着衛芷素,大着膽子說:“奴婢看剛剛路貴人的模樣,她似乎對下毒的事一點都不知道,奴婢看她臉色都沒有變過,路貴人她並不聰明,她不會這樣懂得遮掩。”
“你是說,給我下毒的是另有其人?還是,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下毒給自己?”
“奴婢不敢,只是當日娘娘的飲食都是我和巧蝶準備的,只有那碗蓮子羹是路貴人送來的。”
衛芷素冷冷道:“所以,你在懷疑我?”
“奴婢不敢懷疑姑娘,但昨日巧蝶從姑娘屋中出來後就不是很高興,我問她,她只說是給姑娘取
金步搖時弄痛了姑娘,被姑娘罵了兩句,可是,她今日就去陛下必經之路吸引陛下注意,引來慘禍,奴婢只是覺得,這太巧合了。”
衛芷素輕輕拂過耳邊髮絲,腳下潭水幽幽,身邊假山環繞:“你比我想象中聰明。”
秋夕驚愕道:“這兩件事都是姑娘做的,爲什麼,我們不是都是王爺的細作麼?”
“名爲奴婢,實爲監視,王爺是這麼告訴你的吧。”衛芷素輕笑:“我怎麼可能在我身邊放兩個監視我的人?王爺志大才疏,歷經武帝、文帝、先帝三朝多少動亂都沒能登基,現在不過是欺陛下年幼想造反,但戴法興尚在,沈慶之尚在,我怎麼會給這種註定失敗的人賣命?”
“你……你想背叛王爺?”
“我從來沒有臣服過王爺,何來背叛?”
秋夕從衛芷素的眼中看出以前從來沒有看過的光芒,以往這個絕色女子的眸中總是淡然的、溫順的,如今卻盡是可怕的憎恨,她有些害怕,後退了幾步就想跑,但衛芷素卻擋住了她的去路,秋夕也會些武功,她本以爲衛芷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交上手才發現,她的武功原來比自己好太多,幾招下來,她就被衛芷素擒住雙手,按在水邊,衛芷素冷笑道:“王爺沒有告訴過你,這些年我在內院還學了武功麼?”
秋夕的臉已經被按到潭水邊,她徒勞掙扎着:“姑娘,你想殺我,王爺會發現的。”
“王爺不會發現,王爺只會知道是路貴人殺了你。”
她早就發現了路貴人,她看到了一切也聽到了一切,她故意等到路貴人走,就是爲了把罪名都推到路貴人身上,她對自己早存了殺機,秋夕絕望地慘笑一聲:“倒是我們都小看姑娘了,王爺也小看了姑娘。”
“連識人都不會識人,所以他才註定不能成功。”衛芷素將秋夕死死按到潭水裡:“現在,去下面當狗吧。”
秋夕無望地掙扎着,但衛芷素的手始終不鬆,終於秋夕再也不動了,衛芷素這才放開手,她探了探秋夕的鼻息,毫不猶豫地將她的屍首扔入潭水中。
衛芷素收拾完一切後才準備離去,忽然從假山外傳來一陣拍手聲,她大驚,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