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燈火通明,呂清軒一夜未睡,凌晨木門打開,他從中走了出來,一臉憔悴,大聲喊道:“小喻,小喻!”
正和小桐抱在一起睡覺的小喻,猛然驚醒,爬下牀來,打開房門,一手揉着惺忪睡眼,應道:“爺爺,你出關了。”
“你去煮一碗醒神湯來。”呂清軒疲憊地點點頭,“我有事要和袁兄弟商量。”
經過呂清軒這麼一喊,正在修煉的袁行三人,也同時收功而起,來到院子中,端木空尚未進籬笆,便嚷道:“呂清軒,一大清早的,吼啥吼?跟雄雞一樣!”
“嘿嘿,怎麼沒吼得你走火入魔?”呂清軒一臉冷笑,隨即吩咐同樣起牀的小桐,“你也去幫忙吧,順便煮一壺熱湯,我要泡茶。”
“哈哈哈。”溫馬避長笑一聲,在長凳上坐了下來,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包秋露茶葉,擱在桌面上,“清晨正是品茶的良時。”
“呂老,雨夜的事讓您費心了。”已將三包草藥全部服完的袁行,此時神采奕奕,能感覺到體內精血在逐漸恢復,但見到呂清軒的神態,卻是一臉正色的說道。
“神魂方面的醫理,倒沒什麼,典籍上都有記載。”呂清軒也坐了下來,搖頭輕嘆,“但修真丹藥確實玄妙萬分,我研究了兩日兩夜,始終沒有弄明白還魂丹的全部配方。”
“呂清軒,配方這東西屬於秘傳,你能研究出丹藥的成分,已經很了不起了。”端木空正色道,“這一點由不得老夫不佩服。”
“呵呵,端木兄見笑了。”呂清軒稀罕的對端木空抱以微笑。
袁行問道:“那呂老可有把握將雨夜治好?”
呂清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娓娓道:“早在數年前,我將衣鉢盡數傳給徒弟後,便不再替人治病,此次之所以破例,除了鄭姑娘的修士身份,還有一個請求。”
“噢?”袁行神色一動,“是何要求,還請呂老明言。”
“小喻和小桐是我在紫霞泊北面漁村遇到的一對孤兒,將他們帶到此處,一直撫養至今。”呂清軒回望了一眼廚房,神色緬懷,“他們也算練武人才,在藥物的催發下,短短數年,便煉出了內勁,但我不久於人世,豈能耽誤了他們的前程,是以想讓你們收爲徒弟,傳授修真道法。”
袁行聞言,與端木空對視一眼,眉頭微凝,默默沉吟着。
端木空嘆道:“呂兄有些強人所難了,老夫修道多年,體會最爲深刻,且不說資源問題,以老夫和袁兄弟的淺薄修爲,此時收徒只會誤人子弟。”
呂清軒固執道:“我已風燭殘年,這是唯一的要求,你們若能解決,就是再提出其它事情,我也可以答應。”
袁行心知肚明,呂清軒對於治療鄭雨夜已胸有成竹,否則也不會直接提要求,不過收徒一事關係重大,不得不慎重考慮,當下道:“呂老,小桐他們都有靈根嗎?若是身無靈根,是無法修道的。”
“你們關於靈根的說法,我曾研究過一段時間。”呂清軒微微一笑,“所謂靈根,應當就是人體的一種精血成分,修真說到底是引入靈氣,改造身體和元神,是以靈根應當可以用外物塑造,不知我說的對否?”
端木空眉梢一挑,看向袁行,袁行更是暗自震撼,不過臉上卻不露異色,只道:“這就不大清楚了,敢問呂老,何物能夠彌補靈根?”
“天道博大精深,此點我無法定論。”呂清軒眉頭緊皺,“不過,想要塑造靈根,至少需要一些靈氣充足的靈物。”
端木空傳音道:“袁兄弟,先解決當前的問題吧,再耽誤下去,丫頭那恐生變故。”
“端木兄所言極是。”袁行也傳音,“若是他們都有靈根,不妨推薦給方兄。以他的修爲當兩人師傅足夠了,且以內勁的根基修行,也算以武入道,想來方兄不會拒絕,不過我們就要付出一些資源了。當然若方兄拒絕的話,就讓溫堡主帶他們加入摩迦寺。要是他們沒有靈根,也一併留在溫家堡。”
端木空聞言,暗自沉吟了起來,袁行又向溫馬避傳音:“溫堡主,不知你可否帶他們加入摩迦寺,或者留在貴堡中?”
溫馬避愣了一下,隨即也傳音道:“這個倒沒有問題,只是摩迦寺一向不收女弟子。”
端木空望向袁行,嘴脣微動:“袁兄弟,此法甚好,可謂兩全其美,你和呂清軒說明吧。”
袁行正要出聲,突然瞥見童男童女走出廚房,便停了下來。
小喻端着一碗藥湯,放在呂清軒面前,甜甜道:“爺爺,醒神湯熬好了。”小桐也將一壺熱湯放到桌面,溫馬避手法嫺熟地泡起茶來。
呂清軒望着兩人,慈祥地笑笑:“都去練武吧,不許偷懶了。”
“知道了,爺爺。”童男童女同時應一聲,走出籬笆,來到平地上,打起了溫馬避教授的那套拳法。
袁行向呂清軒傳音道:“呂老,我們經過商議後,只能答應,將小喻和小桐帶下山,先找人測試靈根,有靈根的話,我們會通過其他途徑,讓他們學到道法,沒靈根則留在溫家堡發展。”
呂清軒滿意地點點頭:“沒問題,若他們與修真無緣,就要麻煩溫堡主了。”
溫馬避將一杯茶,遞到呂清軒面前,笑道:“呂老,以我兩的交情,無需如此客氣。”
端木空端起茶杯,吹了吹氣,出聲道:“呂兄,丫頭的病情該治療了吧。”
“當然。”呂清軒從懷中取出玉瓶,遞給袁行,“先讓鄭姑娘服下這粒還魂丹,再看看情況。”
袁行接過玉瓶,立即走向房間,衆人自然緊跟而入。
坐在牀邊,望着鄭雨夜略顯憔悴的模樣,袁行輕嘆一聲,隨即倒出還魂丹,往她下頜一捏,放入她的口中。
還魂丹入口即化,一股藥力頓時向腦部擴散開來,衆人默默等待着。
盞茶工夫後,少女的眼皮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雙目盡顯迷茫和呆滯。
“丫頭,你醒了!”端木空暗鬆口氣,最先出聲。
鄭雨夜沒有迴應,目中逐漸恢復神采,片刻後,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她不由百感交集,眼淚潸然而下,聲音有氣無力:“大爺,我這是死了嗎?”
“說啥呢?”端木空本能的想呵斥,可是聲音一出口,卻變得柔和萬分,“你不是好好的嗎?”
袁行微笑着問:“雨夜,感覺如何?”
臉上掛着淚痕的少女微微搖頭:“腦中迷迷糊糊的。袁大哥,我睡多久了?”
袁行如實回道:“半個多月了。”
少女埋怨道:“袁大哥,你怎麼不早點給我服用還魂丹呢?”
“說來話長,等你康復後再細談吧。”袁行指着呂清軒,“你這次能醒過來,多虧了江湖醫聖-----呂老的出手相救。”
少女望向呂清軒,勉力一笑:“謝謝呂老。”
呂清軒笑道:“鄭姑娘不必客氣,你還要在這裡稍住幾日,我去開一些安神補腦的藥物讓你服用。袁兄弟,你帶鄭姑娘到外面走走。”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袁行將鄭雨夜扶起,少女望了溫馬避一眼,招呼道:“溫堡主也在啊。”
端木空接聲:“爲了丫頭的事,溫老弟鞍前馬後,可是出了不少力。”
“哈哈,我那點勞力微不足道。”溫馬避豪邁一笑,“鄭仙長能醒來就好。”
走出房間時,呂清軒將一張藥方交給溫馬避,溫馬避當即告辭而去。端木空獨自坐在院裡品茶。
袁行扶着鄭雨夜在平地上踱了一圈,將少女昏迷後的經過,原原本本的敘說了一遍。少女靜靜聽着,對端木空揹着自己的細節詢問得特別詳細。兩人回到庭院,桌面已擺着一碗素菜做成的養神粥,少女坐了下來,一口吹散碗中的騰騰熱氣,拿着調羹,在粥中緩緩攪動。
袁行望着少女輕柔的動作,問道:“雨夜,當日你使出的秘術叫什麼?”
“瞬息提神術。”少女將調羹擱在碗裡,“這秘術凡是有神識的修士,都可以使用。在打鬥時,一旦神識損耗,使出此術,瞬間就可以回覆圓滿狀態,此術還能臨時提高一定的神識強度,只是都會有後遺症。”
端木空放下茶杯,詫異道:“難道每次使用都會昏迷?”
“不是了。”少女手肘靠於桌面,“每次神識漲幅多少,過後都會出現相對的減幅,不過只要服用還魂丹,便可恢復了。只是由於奪舍的原因,情況比較特殊,我纔會昏迷的。”
“這麼說,當初你是因爲我們有兩粒還魂丹,纔會去修煉這種秘術?”見少女點點頭,袁行關切道:“先喝粥吧,不要涼了。”
一碗清粥很快見底,少女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下嘴脣,意猶未盡,笑道:“袁大哥,我先回房修煉了。”
袁行叮囑道:“有任何意外情況,馬上停下修煉,叫喚我們。”
“知道了。”似乎恢復了往日神采的少女看向端木空,甜甜笑道:“大爺,能跟我進房嗎?人家有事找你。”
“嗯?”端木空猛地放下茶杯,瞪大瞳孔,“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非要鬼鬼祟祟的?”
少女站了起來,走到端木空面前,拉起他的長袖,一個勁地往裡拽。
被少女拉住的端木空,邊邁向房間,邊嚷道:“丫頭,丫頭,有事好商量,這大白日的,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少女將端木空拉近房間,並關閉了房門,看得袁行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不枉此生啊!”
不久後,房間裡響起了端木空暢快而張狂的笑聲,震得屋頂茅草簌簌抖動,庭院內雞飛狗跳。
房門打開,端木空從中走出,滿面春風:“袁兄弟,如今丫頭認了老夫做爺爺,咱們的稱呼也該改一改啊!”
袁行微愣,繼而反應過來,拱手一笑:“恭喜端木兄,不過要我喚你爺爺,那可使不得。”同時心裡暗歎:“看來雨夜是不肯再回霧隱宗了。”
“端木空,你發癲是嗎?把我的雞嚇得驚慌失措!”剛餵養完家禽的呂清軒猛然喝道。
“沒錯,老夫是發癲了,哈哈哈!”
端木空年輕時爲了習武,無妻無後,生平頭一回如此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