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靈舟緩緩潛行,遁術沒有全展,五散人盤坐於甲板上,圍成一圈。
丁自在春風得意,一張老臉始終掛着笑容,此次深海之行,論損失慘重,他爲五散人之最,但相關收穫讓他頗爲滿意,尤其陰陽果,能夠延壽百年,令他有足夠時間,尋找進階中期的機緣。
袁行見狀,不由打諢一聲:“四哥啊,快從實招來,你是否將陰陽果服用了,怎麼看你越來越年輕?”
“哪裡哪裡。”丁自在眉開眼笑,伸出一隻枯鬆般的老手,摸了摸儲物袋,“陰陽果這等寶物,小老兒自然藏得緊緊的,豈能輕易服用?”
仇彪舉起葫蘆,猛然灌下一口烈酒,隨即開門見山問:“大哥傳喚我等前來,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剛剛與三妹五弟私聊,談及老朽當年所述第二件事。”不惑散人環視一圈,“此次如願以償取得陰陽果,老朽就有籌劃此事的壽元基礎,故而趁着漫漫歸途,將此事與諸位弟妹開誠佈公,其實此事並非什麼絕密,只與五十年後即將出現的殘天秘境有關。”
“殘天秘境!”丁自在聞言,瞳孔微微一縮,繼而喃喃出聲,“以大哥的修爲,小老兒早該想到,大哥所辦之事與此有關。”
仇彪同樣眼皮一擡,輕笑道:“大哥當年一放出開放臥牛島的消息,我就料想大哥在打殘天秘境的主意,果然如此。”
不惑散人瞟向仇彪:“想來二弟也存了同樣的心思吧?否則憑你在南華島的滋潤生活,又何必屈居於老朽的臥牛島。”
仇彪正色反問:“你有把握?”
不惑散人擲地有聲:“事在人爲!”
袁行忽然道:“大哥還是先詳細介紹一下殘天秘境吧。”
“殘天秘境在琉璃海可謂人盡皆知,連一些凡人都瞭解一二。”丁自在眉頭一聳,有些不解,“五弟不會在凡人城池呆久了,變成井底之蛙吧?”
不惑散人含笑接口:“其實五弟乃是蒼洲修士,暫時前來琉璃海做客而已。”
仇彪聞言一愣,隨即搖頭苦笑:“無怪乎五弟的言行舉止,與琉璃海修士有異。”
“什麼?”丁自在目瞪口呆,“蒼洲?”
袁行微微一笑,沒有解釋什麼。
不惑散人雙目微眯,娓娓道:“據有關記載,殘天秘境在四千多年前,首次出現在琉璃海,當時有許多修士在海面上拾得幽冥鑑。一開始他們還不識幽冥鑑的功用,後來有人在偶然之下將幽冥鑑祭煉成功,發現幽冥鑑居然是可以空遁的至寶,但數十年後,那些祭煉幽冥鑑的修士,盡皆不由自主地空遁到死亡三角海域,紛紛進入幽冥方舟中,並被傳送到殘天秘境。雖然事後僅有三成修士從秘境中存活,但那些人無疑都得到了天大收穫,後來大部分成功塑嬰。有關殘天秘境的消息就開始流傳,並使得琉璃海家喻戶曉,以後每隔五百年,殘天秘境都會出現一次,至今已是第十一次現世。”
“四千多年前?那就是中古之後了。”不惑散人所提供的信息,自然比周驚雲的記憶詳實得多,當下沉吟半晌後,袁行繼續問:“大哥可知殘天秘境的來歷?”
“關於殘天秘境的來歷,琉璃海修士衆說紛紜,沒有統一口徑和讓人信服的答案。”不惑散人聲音放緩,顯然也在思量,“老朽只知道,殘天秘境中存在着連塑嬰修士都十分眼饞的機緣,前幾次秘境開啓,有不少結丹期以下的修士進入其中,但無一例外都無法存活下來,後來參與殘天競道的,至少都有結丹修爲,且大部分也是結丹修士,少部分塑嬰修士。據說九幽教的那兩種邪門功法,就是九幽老怪從殘天秘境中得來的。”
“即便如此,我若參加殘天競道,也是其中的墊底修爲,風險實在太大,結丹期中每個小境界的戰力,都天差地別,我自問有點本事,但對上中品法寶,依然要落荒而逃。”袁行眉頭微蹙,“除非在接下來的五十年內,能夠進階中期,如此一來,纔有一定把握,否則和一羣塑嬰真人對壘,想想都覺得恐怖!”
“五弟先不急着下定論,且聽老朽細細道來。”不惑散人對於袁行的戰力十分看重,當下顯得很有耐心,“服用陰陽果後,老朽的壽元還有一百多年,雖說此次殘天競道,是老朽塑嬰的最後機會,但老朽也不會無謂的做那些飛蛾撲火之舉,五弟所言,老朽已盡皆考慮在內。有人做過統計,凡是數千年來進階的塑嬰修士,大部分都有參加過殘天競道,可見殘天秘境中擁有足夠使人塑嬰的機緣,而到時我等五散人一同前往,即使碰上塑嬰修士也可一戰。”
五散人之中,不惑散人和仇彪鐵定要參加殘天競道,曹妙玉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明顯頗爲意動,畢竟能夠塑嬰的機緣誘惑,沒有多少人抵擋得住。
丁自在的老手不斷捻着銀鬚,眼珠子連連轉動,顯然正在斟酌,時而面露憂色,時而目光炙熱,時而唉聲嘆氣,表情相當豐富,卻一直舉棋不定,五十年之內,袁行或許能夠進階中期,他可沒有絲毫把握。
“五弟,大哥所言有理。”仇彪猛灌一口烈酒後,也開始勸說,“須知機緣險中求,別的不提,隨便在殘天秘境中摘得一樣靈藥,都有數百年的藥齡。”
“是啊,五弟,你不參加怪可惜的。”似乎有所決定的曹妙玉一同幫腔,“就憑你在陷空山中展露出來的戰力,連我都打不過你,再說好不容易來一趟散洲,你也不想留下什麼遺憾吧?”
“你們想左了,我沒說不參加。”袁行神色一正,“據我所知,一枚幽冥鑑只能允許兩人進入殘天秘境,我們五人至少要取得三枚幽冥鑑,方能一同前去,但我接下來卻需要長時間閉關,以提升修爲。”
“呵呵,原來五弟是擔心這個問題。”不惑散人心裡一鬆,當下微微一笑,“歷來的殘天競道開始前,幽冥鑑並非同時一涌而出,而是逐漸出現在散洲不同角落的海面上,故而我等也不着急去搶奪幽冥鑑,等過些日子,整個琉璃海都亂起來,我等再出手不遲。”
“其實一開始我想問的,是大哥對於搶奪幽冥鑑的把握,畢竟一枚幽冥鑑都要搶得頭破血流,何況是三枚。”仇彪的神色有些凝重,“我聽聞,摘星城已放出消息,此次會加強對琉璃海秩序的維護,我想琉璃海即使混亂,也不會出現五百年前那樣幾乎不可控制的局面,摘星城一旦強勢介入,此次要公然搶奪幽冥鑑,勢必難上加難。”
不惑散人倒是面色平靜,緩緩道:“當年九幽教覆滅後,琉璃海曾出現一段混亂時期,爲了維護修真界秩序,並與妖族抗衡,才專門建立了摘星城,不夠摘星城吸取九幽教的教訓,雖然勢力龐大,卻沒有稱霸琉璃海的野心,數百年來在維護琉璃海的秩序上功不可沒,此次擺出一副強硬姿態,多半是爲了震懾那些心懷鬼胎的勢力,我等只要不做得太過分,就不會遭來摘星城的打壓,況且老朽已有一個突破口。”
曹妙玉儘管知道不惑散人不會無的放矢,當下還是忍不住問:“什麼突破口?”
不惑散人緩緩道:“幽靈海匪!”
“幽靈海匪?”仇彪聞言,眼皮微微一擡,單手不斷摩挲着光潔下頜,“這是一股窮兇極惡的匪徒,自從五百年前突然出現之後,就一直無惡不作,且行蹤飄渺不定,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老巢所在,讓摘星城數次想圍剿,都找不着門路,大哥有何想法?”
“二弟應當知道幽靈海匪用來潛行的靈舟,和幽冥方舟極其相似。”不惑散人神秘一笑,“爲了此事,老朽曾專門詢問過乞生幫的禿頂上人,得知幽靈海匪的靈舟居然是幽靈海匪的仿製品,而幽靈海匪手上擁有能找到幽冥鑑存在方位的羅盤,我等只要找到幽靈海匪,何愁無法得到幽冥鑑?”
“禿頂上人總領乞生幫的消息業務,大哥又與他有一定交情,此消息應當可靠。”仇彪說完,再次舉起酒葫蘆。
似乎纔回過神來的丁自在問:“大哥,那我們如何才能找到幽靈海匪?”
“四弟不用着急。”不惑散人顯得胸有成竹,“幽靈海匪來歷神秘,老朽認爲他們必然不惑錯過此次的殘天競道,接下來的時間內,只怕會接連出現。”
剛剛一直若有所思的袁行接聲問:“大哥對於殘天秘境裡面的情形瞭解多少?”
“不多,如此絕密消息,大多被大勢力把持,不會輕易泄露。”不惑散人神情肅然,“進入殘天秘境後,還需我等步步爲營。”
袁行疑問:“乞生幫沒有出售此類信息?”
不惑散人搖頭:“諸位弟妹最好少與乞生幫打交道,有個消息你們可能不知,乞生幫乃是摘星城的下屬勢力。”
仇彪大吃一驚:“當真?”
“千真萬確。”不惑散人神色一正,“若非有摘星城在背後撐腰,單靠經營消息和乞討所得,乞生幫如何養得起萬餘弟子,那些修真城池也容不得乞生幫弟子佔據要道乞討,可以說,乞生幫就是摘星城遍佈琉璃海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