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塔六層,一間四面銘滿符紋的密室,牆上一面流晶石中,正顯示着清靈果園一干競爭修士的廝殺情景。
流晶石前方,一排座椅上,坐着四名目不轉睛的修士。爲首一名結丹後期的中年,錦冠玉帶,身形微胖,雙目極具威嚴,渾身煞氣若隱若現。中年身後三名凝元修士,赫然是曾在塔廊上出現過的三名執法弟子。
此時,流晶石上顯示的畫面,諸多藥園中的引氣修士正在廝殺,一名濃眉大眼的青年,身前盤旋着一條四級冰雕,每次扇動翅膀,都能卷出一股寒潮,所過之處,無論草木,還是修士,紛紛被凍僵,格外引人注目。
錦冠中年一直沉默不語,這讓熟悉其性情的三名執法修士,三緘其口。
那名滿腹疑竇的魁梧大漢,朝身旁那名眼神陰狠的瘦小青年使個眼色,同樣大惑不解的瘦小青年,當下恭聲問:“堂主親自坐鎮於此,莫非除了那名已被識破的白裝小子,這批考覈修士中,還有其他魚目混珠之人?”
“人心隔肚皮,或許真有那麼一些人,別有用心也說不準。”錦冠中年淡淡開口,“你們看呢?”
見錦冠中年打開話匣子,瘦小青年面色一喜,當即侃侃而談:“六連修真界看似平靜,暗處卻波濤洶涌,本宗一直於浪尖風頭,威風八面,顯赫四方,但六連國其他兩家大型道門已隱隱形成聯盟,抗衡本宗的一門獨大,諸多中小型道門中,更有七成被他們招攬,除去煉丹方面的優勢不談,本宗在六連國所掌握的實力,已遠遜於其他兩家道門的聯合,是以本宗未雨綢繆,才廣開門路,讓族修散修加入宗門,好讓他們心向本宗……”
另一名俊朗男子接聲:“楚師弟,你每次都長篇大論,滔滔不絕,實乃滿口胡言,這些形勢背景,堂主早已瞭然於胸,今日來此當然也是運籌帷幄。”
“那不知嚴師兄有何高見?”滿腹後續話語被搶斷的瘦小青年,面色有些不悅。
錦冠中年平靜道:“如果不出意外,刑律堂下一任堂主就是你們三人其中之一,不妨都來說說。”
“是。”俊朗男子恭敬應一聲,瞟了瘦小青年一眼,才娓娓道:“那些族修和散修,即使僥倖讓他們混入宗門,也激不起多大風浪,倒是其他兩家大型道門的奸細不得不妨,那些宵小的矇混方式無非是隱匿修爲,而堂主法眼如炬,自然能輕易看穿那些藏頭露尾之徒的僞裝。”
“哼,搶着高談闊論,我還以爲有什麼真知灼見。”瘦小青年面露不屑,冷冷打擊,“原來不過是狗尾續貂。”
俊朗男子不理會瘦小青年的敵意,轉而望向錦冠中年,等待他的評論,然而錦冠中年只是面無表情地問:“指濤有何看法?”
“說實話,一無所獲。”魁梧大漢搖搖頭,心思與體型完全不符,“起先我懷疑兩人,一爲使出過音波功的藍袍修士,一爲使用玉符陣的青袍修士,但前者後面的表現毫無破綻,僅是心智有些之人,而後者更是一命嗚呼,是以我看不出那些競爭者有何異樣。”
“藍袍修士的音波功,乃是由元神所發,此等秘術極其少見,可能來源於佛道。芸洲少見佛修,但蒼洲卻有專門的佛宗,且兩洲在中古時淵源極深,有煉神功法流傳芸洲,也屬正常。藍袍修士兼修了煉神功法。”錦冠中年的聲音一直很平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指濤傳訊給呂師侄,要他多注意一下此人。”
“好。”魁梧大漢點點頭,當即傳出訊息。
魁梧大漢續道:“有件宗門隱秘,可以讓你們知道。老祖早年有一名道侶,兩人曾經十分恩愛,後來不知爲何,兩人分道揚鑣,形同陌路,老祖道侶與另外一名男子雙修。上個月,老祖和他們大戰一場,結果受傷了,而且傷勢極其嚴重,正在閉關修養。”
“還有這回事?”瘦小青年悚然一驚,“能將老祖打成重傷,某非老祖那名道侶,以及她的姘頭都是塑嬰修士?”
“他們僅有結丹後期修爲。”錦冠中年微微搖頭,目光一直盯着流晶石,“兩人離異後,聽聞老祖依然深愛着道侶,上月那名道侶將老祖私下約出,老祖以爲能破鏡重圓,慨然赴約,沒想到那名道侶突然出手襲擊,並與一名重新雙修的男子,聯手圍攻老祖,纔會導致身受重傷。”
“老祖乃是塑嬰初期頂峰的修爲,即使事先被偷襲,僅憑兩名結丹後期修士,卻將老祖打成重傷。”魁梧大漢隱去目中的驚詫之色,若有所思,“想必老祖已將對方擊斃了吧?”
“老祖過於癡情了,直到被偷襲後,還不忍心對曾經的道侶出手,最後只將那名男修的肉身擊潰。”錦冠中年回過頭,“你們大概不知道,老祖的那名道侶是誰吧?拈花嫂。”
“什麼?鐵扇門的門主拈花嫂!”俊朗男子直接從座位上站起,滿臉不敢置信,“難怪鐵扇門修士一直和本宗做對,本宗都對其不聞不問,上次刑律堂想要絞殺鐵扇門試煉修士,也被堂主制止。”
魁梧大漢強忍住心中驚駭,回頭道:“嚴師弟,你太激動了。”
“是很激動。”俊朗男子從新坐下,喃喃有聲,瘦小青年同樣目瞪口呆。
“呵呵,當年我剛剛得到這個信息,也有類似反應。”錦冠中年終於微微一笑,轉過身去,“我也不知拈花嫂姘頭是何許人,但對方僅剩元神之體,極有可能藉此機會,混入宗門,日後對於這批新加入的修士,要嚴加監視,不得有失。”
三人恭敬應聲後,魁梧大漢問:“既然如此,那事態就有些嚴重了,那名一直聲稱奪舍而來的白裝修士,該如何處理?”
“待會我親自見一見他。”錦冠中年目中精光一閃,“有必要破開他的上丹田,看看裡面是否寄居着其他元神。”
清靈果園中,隨着最後四名入陣修士的出手,大量引氣修士被擊殺,剩餘引氣修士羣情憤慨,居然自行聯合在一起,先行對付那四名修士。
不久後,那名驅使短劍封寶符的男修,被一顆追魂天雷珠擊斃。驅使一方大印封寶符的女修,被隱匿修爲的灰袍青年無意中擊殺。驅使冰雕的大眼青年,拋出所有得來的清靈果,僥倖衝出包圍圈,往出口狂奔。
倒是那名面目俊秀的白袍少年,藉助一件異寶隱形,令一干修士無論如何搜尋,都一無所獲,連灰袍青年也束手無策,最後他們只得作罷,重新摘取清靈果。
果園某個角落,隱形的白袍少年心有餘悸,渾身微微顫抖,神識與上丹田元神暗中交流:“祖父,我不想再殺人了,那場景太可怕了。”
“哼,沒用的東西,若非我肉身被毀,就一掌斃了你。”隱藏元神隨即聲音一緩,“也罷,你如今得了十三枚清靈果,三十名之內綽綽有餘,你就直接走去出口吧,等有人出去了之後,你再出陣。”
袁行再次摘取四枚清靈果後,和那名紅衣少女不期而遇,對方出現在三丈外,一見到袁行顯然也頗爲意外,忙後退幾步,隨即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嘻嘻道:“這位道友,我們之間似乎沒必要相互廝殺吧?”
袁行轉過身,微微一笑:“不知道友摘取了多少清靈果?”
“呵呵,人家路上遇到的果樹都被人摘光了,無非摘到了三枚而已。”紅衣收女一臉實誠,比出三個指頭,“道友的懷裡鼓鼓的,裡面都是果子吧?”
“道友即使有心隱瞞,也不必拿三枚搪塞。”袁行搖頭興嘆,“就我們兩人遙遙領先,一路掃蕩過來,我尚且摘到了兩百多枚,你怎麼可能才三枚?”
“騙鬼吧,你,我才……”紅衣少女原本瞪大眼球,想要說出清靈果數目,突然醒悟過來,再次後退兩步,“呵呵,道友的心眼真壞呢。小女子乃是妙春郡許家的三小姐,不知道友來自何處?”
“散修柳雲。”後面的打鬥聲越來越近,袁行腳下一動,朝出口閃去。
“柳雲?本姑娘記住你了,既然敢妄加調戲,日後有你好看的。”紅衣女子皺了皺瓊鼻,縱身而行,但只遙遙跟在袁行身後五丈外。
片刻後,袁行在一層青色光幕前站定,並沒有急着出陣,而是轉過身來,重新望向眉宇間形似鄭雨夜的紅衣少女,柔聲問:“在下還不知姑娘芳名?”
紅衣少女被袁行的語氣嚇了一跳,忙頓住身子,一臉警惕:“小女子許兜兜,柳道友是在等人嗎?正好,我的兩名哥哥就在後面,應該快到了,咱們一塊等等吧。”
“是在等人。”袁行取下腰間輕身符,轉入貼上一張隱身符,“不過卻想多取得一些清靈果,好奪個第一。”
“呵呵,柳道友當真好氣魄,就憑一張隱身符也敢守株待兔。小女子佩服之至,就先出陣了。”
引氣九層修爲的紅衣少女,慢慢走向光幕,神識一直鎖定袁行所站方位,隨後從光幕上一閃而出,而袁行暗中又取出那條清影手鍊隱身。
片刻間,一名斷了一臂的男子,步履蹣跚的跑來,一見青色光幕,目中一喜,加緊步伐,一枚銀色飛鏢突然激射而來,沒入他的上丹田。
袁行現形而出,摘下男子儲物袋,一步跨出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