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色可餐 後記 愛殤 上 天天書吧
夜色深深,幽幽月光透過天際落在了古樸的房裡。
“魚……。”
風似有溫柔,輕輕撫過牀上的女子的安靜嬌俏的睡顏。
又帶來誰低柔幽涼的喚聲。
“唔……。”
她迷糊間,梭然驚醒,扶牀而起,倉促間,擡手無意揮落手邊小桌上一隻茶盞。
“哐當!”茶盞落地,碎成許多片,清脆的響聲在夜色裡異常的刺耳。
門口忽響起敲門聲和男子清洌的聲音:“小魚?出什麼事兒了?”
楚瑜揉了揉眉心,從牀上爬了起來,打開門,對着來人,抱歉地嘀咕:“啊,逸哥兒,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夢。”
披着袍子,持着一盞油燈站在她房門口的俊逸年輕書生有一雙好看的修目,見面前女子揉着眼睛的模樣,懶洋洋的不像魚兒,倒像是……
“你這樣兒,倒像是剛做了夢的貓兒,怎麼,夢到什麼了?”封逸看着楚瑜一笑,擡手輕輕地在她額上敲了一下。
楚瑜捂住額頭,忍不住嘀咕:“哎呀,老胡喜歡敲我的頭,你也喜歡敲我的頭,再敲就變蠢了,就你再聰明,天天帶個年老又癡傻的妹兒也不好娶媳婦兒不是?”
封逸聞言,失笑:“好了,別貧嘴,夜深了早點睡,明兒還要早起去看蠶絲收成呢。”
楚瑜點點頭,看着他手裡跳動的燭火,忽又想起什麼:“逸哥兒,你說,我們逃到嶺南來也有了七年了罷?”
封逸看着面前沉吟的女子,燭光下,她長髮披肩,眉宇慵懶,肌膚愈發顯得細膩嬌嫩,俏麗的容貌絲毫沒有因爲時光的流逝而改變,依然彷彿那個初遇時十幾歲的少女。
他看着她,慢慢地笑了笑:“是的,我們離開雲州已經有七年零八個月,吳爺爺已經去了,老胡和胡家嫂子已經誕下麟兒,如今麟兒都已經三歲,我依然未能娶親,你依然未嫁人。”
楚瑜一臉無語地看着面前溫文爾雅的男人:“我說,我只是問個時間,不是讓你給我做現狀報告,不必如此仔細。”
封逸頓了頓,握着燈看了眼她的房間:“你想說說話麼?”
楚瑜墨玉一般的大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讓開路:“認識你那麼多年,你依然還是一眼就知道我什麼心情,你也依然這麼守着孔孟迂腐之禮,進來罷。”
封逸持着燈隨着她進了門,亦不忘地道:“君子非禮而不視,夜半於女子門前說話已是瓜田李下,我若是真迂腐,亦不會提出進來與你說話了。”
封逸放下燈,熟門熟路地去打開楚瑜房間的壁櫥,挽起袖子,取了兩個便宜的青瓷杯子並一個茶壺出來,又去爐子上提了熱水,再從牀頭架子上取了一隻油紙包裹着的小包出來,打開後,用裡頭的小夾子取了幾片乾花放在茶壺裡,提水一衝,便有熱氣蒸騰的花香溢出。
楚瑜看着他熟練的動作,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是是,你是小人,可滿意了?可我房間裡,你又有什麼不知道的?”
說着她徑自大喇喇地坐在牀邊,擡手把自己散落的頭髮隨便拿根筷子一轉,隨意在頭頂挽成一個髮髻。
這些年,封逸跟着她,一路也很是照顧她,比愛嘮叨的像爹的老胡,逸哥兒更像哥哥,或者說彷彿個極好的管家,一切都替她打理得井井有條。
封逸看着她,隨後將手裡的花茶推了過去:“夜裡不要喝葉茶,免得睡不着,就花茶暖暖身子罷。”
秋日雖然尚且不到寒涼的時候,夜裡卻已經溫度降了下去。
楚瑜接了茶水輕品了一口,眯起眼:“嗯,舒服。”
看着她那模樣,封逸也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垂下睫羽:“怎麼忽然想起雲州來了,可是做夢夢見什麼了?”
楚瑜擡手託着腮,靠支在牀邊的小桌上,目光卻落在了被白月光照得一片清幽的窗口上,輕道:“嗯,我夢見了……那個人。”
封逸頓了頓,淡淡地道:“他找不到我們的,何況他也沒有理由尋我們。”
楚瑜輕扯了下脣角,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是,我背上的圖都給他送了過去,若是他自己解不開那藏海圖的秘密,也與我們無關。”
封逸看着身邊的女子,忽然輕道:“你在,懷念過去麼?”
楚瑜一頓,神色有些惆悵,隨後笑了笑:“不,我只是一時有感而發,畢竟……。”
她頓了頓:“誰會懷念那些驚心動魄,日夜不得安的日子。”
封逸擡起眸子,斯文的眉宇間帶着一種異樣:“是麼?”
楚瑜笑了笑:“是。”
封逸沒有再多言,低頭,優雅斯文地將青瓷杯裡的茶品完。
……
封逸走後,楚瑜卻起了身,慢慢地推開了窗,有些神色迷離地託着腮看向天空的那一輪彎月。
是的,不懷念。
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
可是午夜夢迴,卻會偶爾想起一雙淺淺的琥珀色眸子,或者清澈如泉水,一眼便能看見底,或者深邃冷酷如暗夜的海。
“小姑姑……。”彷彿依然可以聽見那白衣少年溫柔帶着泣音的喚聲,也依稀能看見那人冰冷莫測的眸子,卻彷彿能將人深深地裝進去,禁錮其中,不能……動彈。
宛如這一輪白月光,不知它是清冷還是溫柔。
她依然記得當年,自己從風煙山上逃走時候的心魔……
那一年,風煙山上,大火起,她用計放倒了腦子恢復正常的那人。
她還記得自己居高臨下冷冷地看着地面上昏迷的睡美人,慢慢地握緊了手裡的那隻木棍,目光定定地盯着琴笙頭上那未消退的疤痕,腦海裡那詭異莫名的念頭魔怔一般盤旋在腦海間……
如果……醒來的人,是仙仙,會不會一切都回復到原來模樣?
有些念頭,明知是荒謬,卻無法拋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心魔。
……
她出手了一次,換來一線生機,換來一個一心只念她的‘親人’,免她四面楚歌,流離無依。
那麼這一次呢?
若她再出手,是不是就能換她不必被人追殺,不必顛沛流離,不必惶惶不安終日,不必再擔憂被人剝皮?
再……得那暖心溫柔少年長長久久陪伴左右?
那念頭如荒野裡的蔓藤瘋長,讓她眼底慢慢地浮現出一層詭涼的霧氣。
她終於幾不可控制地梭然擡手,手中的木棒瞬間從最高處劃出一個漂亮卻狠辣非常的弧度,向躺在地面上的人頭上的舊傷狠狠地砸去!
“嘭!”
血色瞬間飛濺上她的臉。
那熾熱和血腥氣兒灼得她眼前一花,握着木棒再次舉高的手僵在半空。
她瞬間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有些怔然地看着地面上被她敲得側過臉去,額上染血的美人。
他蒼白卻熟悉精緻的無雙面容瞬間和那個夜晚肩頭染血卻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少年’模樣重合,似睜開了幽幽琥珀眸看着她茫然地喚。
“小姑姑……我疼……。”
楚瑜身上狠狠一顫,哪裡還拿得住手裡的木棒,木棒瞬間落地。
“哐當!”
激起落雪片片,楚瑜低低地嘆了一聲,有點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大概是今天一直在和人鬥智鬥勇,和宮家鬥完繡了鬥金姑姑,鬥完金姑姑,再和宮少宸機鋒相交搏一翻,最後被醒來的琴三爺狠狠地刺激了一把。
竟然會生出這種愚蠢又荒謬的念頭。
一次巧合性的動手,換了一個好結果,她卻將巧合當做常態,真是糊塗了!
到底最後,她還是和霍家姐妹逃了,也是一路難得順利,下山之後東躲西藏前,巧合間救了被欺負的吳老兒和封逸,結下一段善緣。
封逸真真是個擅謀之士,在當年的逃亡路上,可沒有少幫着她出謀劃策,避開曜司那羣人的圍捕,與他們一家子隱居於嶺南,一住便是這麼多年。
楚瑜輕嘆了一聲,自言自語:“原以爲是個落魄貴族,心思深沉,一心復仇的書生哥兒,卻不想竟能與我作伴這麼久。也不知他心裡如何想的。”
楚瑜滿腦子天馬行空,忽然又想起了明日自己還要早起,便又泱泱地收了窗戶,歇下睡了。
……
門外秋夜裡涼風吹過,封逸披着素舊的長袍,端着一盆水卻忽然推開門出現在院子裡。
他擡頭看了看月色,冷淡地道:“更深露重,秋日寒涼,小廟容不下大神,但請不管何處路過的上神,早日歸爾瓊樓玉宇,莫要留戀人間。”
說着,他一擡手,將那一盆水潑了出去。
“嘩啦!”
隨後,他轉身回了房。
院子裡依然安靜如故,而不知何時一道清冷飄逸的雪白人影悄然浮現在院外的林間,似月光凝練而成的謫仙幻像。
他身後的青影綽綽,有冷冷的聲音響起:“主上……。”
那謫仙靜靜地凝望着院子裡那一扇小軒窗片刻,妙目剔透如琉璃,他淡淡地擡手:“走罷。”
生了一雙桃花眼的青衣人冷冷地掃了一眼那院子:“是。”
……
涼風瑟瑟而過,夜色寧靜,似從未有人來過。
……
……
暮色起看天邊斜陽
恍惚想起你的臉龐
畢竟回想,難免徒增感傷
輕嘆息,我們那些好時光
夜未央繁星落眼眶
拾一段柔軟的光芒
清風過曳燭光
獨舞無人欣賞
留花瓣隨風飄蕩。
《愛殤》
詞: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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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就想寫,若是兩人真擦肩而過,楚瑜、琴笙、宮少宸過着怎樣的生活。
所以就寫了,推翻昨天的文,不過是因爲覺得小魚兒不會和宮二在一起。
嗯,這個你過的你的生活,我過我的日子的故事,還沒有完,週日下午6點還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