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隨着鳳棲長公主近乎冷厲的呵斥,槍支抖動的聲音同時響起。
楚瑜微微一僵,她知道只要對方一聲令下,這些侍衛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她慢慢地凝氣在手,不動聲色地劃破了自己的指尖,一點血色慢慢浸潤出來。
但就在她準備先發制人的時候,忽然一道纖細的少女身形驀然撲了進來,踉蹌地跪下來:“母親,您不能啊,您明明知道父親這麼多年都希望你和三爺之間化干戈爲玉帛,都是骨肉……。”
“閉嘴!”鳳棲長公主先是一怔,隨後陡然暴怒,擡手就一巴掌甩在了少女的臉上:“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蠢東西,失心瘋了麼,還不閉嘴!”
瑤瑤捂住自己的腫痛的臉頰呆愣住了,她這輩子父母雙全,慈父嚴母,雖然母親嚴厲了些,從小到大也是對她極爲寵愛的,什麼時候對她動過手?
她原本性子也隨了鳳棲長公主,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此時眼淚瞬間就出來了,直愣愣、死死地盯着鳳棲長公主“母親!”
鳳棲長公主厲聲道:“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滾出去!”
瑤瑤紅着眼竟一下子站而來起來,卻沒有轉身跑走,而是一轉身就衝到內殿中央,攔在楚瑜面前,厲聲道:“你要殺火曜星君,就先殺了我罷!”
這一下,場內瞬間鴉雀無聲。
不光是所有人都呆住了,連楚瑜都愣了,有點不可置信地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卻見她忽然轉臉看向自己,露出個倔強卻帶着一點羞澀的笑容:“抱歉,騙了你,但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說着,她又調換頭,警惕地瞪着鳳棲長公主和周圍的侍衛們。
楚瑜一個激靈,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她怎麼覺得這個郡主好像對自己……呃……有點不一樣的情愫?
只是她一點都不想在這個時候上演什麼梁山伯和祝英臺之類的戲碼,那隻會激怒鳳棲長公主罷?
果然鳳棲長公主看着她的眼神,已經從原本的冰冷無情到猙獰了:“瑤瑤,你給本宮過來,這麼多年的教養,都被狗吃了麼,還是本宮沒給你生腦子!”
瑤瑤咬着牙,倔強地道:“你讓火曜星君走,否則我不過去!”
她頓了頓,又對着楚瑜笑了笑,很有點欣慰的樣子:“琴家的船隊已經順利過港了,你放心罷!”
此言一出,一干侍衛們都面面相覷。
鳳棲長公主瞬間踉蹌了一下,彷彿受到了極大的羞辱一般,顫抖着嘴脣,表情扭曲地擡手指着楚瑜,連說了三個好:“好,好,很好,果然是賤種帶出來的人,血液裡就流淌着的卑劣和下賤,連身邊人都是一路貨色,竟然連我的女兒,你都敢下手迷惑她。”
楚瑜只看着面前的少女,淡淡地一笑,真心實意:“多謝你,瑤瑤。”
瑤瑤郡主秋水眸一彎:“我自願的,你放心,我會讓你順利離開這裡的!”
說着,她一轉身,看向鳳棲長公主:“母親!”
只是她並沒有看見自己身後的楚瑜眸光微冷,慢慢地擡起了手。
“瑤瑤——!”鳳棲長公主卻注意到了,瞬間臉色一白,朝着楚瑜厲聲大呵:“你要做什麼!”
瑤瑤一怔,有些茫然地正要回頭,然後楚瑜已經以手爲刀,利落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脖子上一砍!
瑤瑤身形一晃,便軟軟地倒了下去,被楚瑜在身後接了個滿懷。
“混賬,你要對我的女兒做什麼,你放開她!”鳳棲長公主看着瑤瑤落在楚瑜手裡,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橫眉怒目地叱責。
楚瑜扶住瑤瑤,隨後看向鳳棲長公主,淡淡地道:“殿下,您真的打算和琴家繼續爲敵下去麼?”
“你這是在用瑤瑤要挾本宮麼,虧瑤瑤一心爲你打算,真是所託非人,你這個卑劣、無恥之徒,果然和你主子一樣該千刀萬剮!”鳳棲長公主憤怒得渾身顫抖,暴跳如雷,卻又不敢下令讓人開槍。
畢竟瑤瑤如今被楚瑜扣着,這火槍一不小心就會打中瑤瑤。
她終歸不過是一個母親,雖然憤怒女兒的背叛,卻哪裡敢下狠手。
楚瑜眯起大眼,看向鳳棲長公主:“長公主殿下,請你不要再言辭攻擊三爺,我們是不是該千刀萬剮,不是你說了算的,但我覺得有一件事需要澄清一下。”
說着,她一擡手,就扯掉了自己戴在頭上的帽子,滿頭青絲立刻便散落了下來。
“……!”內殿裡瞬間響起一片抽氣聲,隨後鴉雀無聲。
站在內殿裡的少年,瞬間變成了高挑的少女。
“你……是女兒身?!”鳳棲長公主也愣了好一會,纔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楚瑜,一字一頓地道。
楚瑜挑眉,大眼彎彎:“沒錯,我是女的,我已經連累了瑤瑤郡主被您叱責,但是我不想連累她的名聲。”
瑤瑤郡主雖然有這麼個不通情理的孃親,但她確實幫了他們不少。
楚瑜並不想連累無辜。
鳳棲長公主臉色變幻莫測了好一會,她銳利地盯着楚瑜好半晌,輕蔑地冷嗤了一聲:“原來是琴笙那賤種的女人。”
楚瑜眸光驟冷,她指尖一點凝氣聚神,指尖血滴化作暗器,瞬間飛彈向鳳棲長公主。
鳳棲長公主只感覺面前有厲風一閃,身邊的護衛緊張地高聲叫了起來:“殿下,小心暗器!”
說着那些護衛一下子就撲了過去,擋在鳳棲長公主的面前,將她撲倒在地。
鳳棲長公主狼狽地跌落在地,卻悚然地發現自伏在自己身上的幾個侍衛臉上被擦出了一道血痕,可那些侍衛們卻彷彿痛不欲生地在滾倒在地,發出淒厲的慘叫來。
“啊啊啊——!”
“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鳳棲長公主被身邊的其他侍衛們狼狽地扶了起來,臉上蒼白而凌厲地瞪向楚瑜。
楚瑜冷冷地道:“鳳棲長公主,我敬你是瑤瑤的母親,才這麼客氣,但你若再侮辱三爺,就休怪我的暗器不客氣。”
她是唐門元毒之體,血液有劇毒,要毒倒個把人,易如反掌。
不過她並不打算暴露這一點,畢竟若是到最後一言不合,真的開打,這放血毒人是她最後保命的招式。
所以,就讓他們以爲她放了暗器罷。
鳳棲長公主臉色陰沉了下去,她看了看還在楚瑜手上的瑤瑤,隨後忽然冷笑了起來:“看來,你很喜歡那個賤……男人。”
在楚瑜驟冷的目光下,她只好硬生生地改了蔑稱。
楚瑜看着她,並不說話。
鳳棲長公主輕扯了下脣角,示意衆人將那沒了聲息的侍衛們帶走,隨後面容僵冷地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才肯放了瑤瑤?”
楚瑜看着她,平靜地道:“在下並不想怎麼樣,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怨,讓鳳棲長公主不惜一切代價地要也要與三爺爲敵,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可能會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慘重的代價,本宮還能付出什麼慘重的代價,呵呵……。”鳳棲長公主冷笑。
但隨後,她眯起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下楚瑜,神色晦暗:“聽說琴笙日前迎娶了他的母家‘小姨’爲妻,本宮一直以爲那是個笑話,但看起來,你就是那個——‘小姨’?”
楚瑜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她想想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畢竟琴三爺不近女色是天下人皆知的八卦。
她淡定頷首:“沒錯,就是我。”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個笑話,‘小姨’,就你……也配”鳳棲長公主忽然笑了起來。
她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竟愈發地控制不住自笑聲來,近乎癲狂的笑聲讓周圍的侍衛們都怔住了。
“哈哈哈哈…真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也就是琴笙那無恥之徒才編撰得出來了!”
楚瑜目光微冷,正要說什麼,卻見鳳棲長公主忽然笑聲一收,老眼盯着楚瑜,露出個古怪到充滿惡意的笑來:“看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啊,那孽畜一定很在乎你啊,小姑娘……所以把他噁心的秘密瞞得死死的。”
楚瑜在鳳棲長公主那種詭譎的目光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竟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了封逸給她的那一封信。
封逸的信裡後半部分說得比較籠統,畢竟是皇家內情。
信中只道後來那位虛懷若谷、沉穩持重,在朝中威望極高的明烈皇太女被自己一手照顧和培養大的龍鳳胎中小皇子——當年的宸親王陷害圈禁三年之後,於一場滔天大火裡殞命。
宸親王第二日原本就要登基,卻莫名其妙地也跟着葬身了火海。
沒有人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在明烈皇太女和宸親王長達十餘年的政治鬥爭裡,不少皇子和皇女都被被牽連其中,因爲各種原因殞命。
到宸親王贏了明烈皇太女登基前,就剩下如今太后所出的當今和廉親王,並着一位宮女出身,母家毫無勢力庶出的皇子,兩位最年幼的、又即將出嫁的庶出小公主。
看似嫡出承嗣還有兩人不少,但當今皇帝陛下原本性情溫厚而且體弱多病,一年裡有半年纏綿病榻,娶了王妃多年,卻連個子嗣都沒有,廉親王雖然健康,卻又是個性情放浪不羈的,堅持不肯繼承帝位,四海浪跡,不肯回朝。
毫無選擇之下,還是太后力挽狂瀾,匆忙地將當今陛下從病牀上擡上了龍椅,匆忙繼位。
死去的明烈太女被追封爲孝烈女皇,以最高禮儀厚葬,而那位宸親王則是廢黜了一切封號,被廢爲庶人,連骸骨都不知扔到了哪裡。
只是當時來不及細想,她還要忙着製作送給鳳棲長公主的禮物,如今聽着鳳棲長公主那意有所指的話,楚瑜突然覺得這位宸親王和明烈太女之間……似乎有些古怪。
看着楚瑜似乎陷入沉吟的樣子,鳳棲長公主笑容越發詭譎和惡意:“也是,那孽種的秘密如果被人知道,誰能忍受他那樣的怪物!”
楚瑜聽着鳳棲那充滿侮辱的話語,心頭實在火大,但她也知道只有鳳棲長公主知道琴笙的秘密,她並不想打斷鳳棲長公主。
她只扣着瑤瑤退到牆邊,冷冷地凝視着鳳棲長公主:“三爺不是怪物!”
“不是怪物?!”鳳棲長公主像是被人刺了一下似地,竟直接踉蹌着跳了起來,尖利地吼道:“如果像他那樣,是長姐被自己的幼弟強行佔有玷污生下的孽畜,不是怪物,亂了倫常的,不是怪物,還有什麼是怪物!”
楚瑜瞬間覺得自己腦子就炸了,她幾乎不敢置信地梭然瞪大了眼,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個詞:“明烈皇太女……。”
她在一瞬間就聯想起了金大姑姑說的那個故事,還有面前激動非常的鳳棲長公主,對琴笙無禮包容得過分的廉親王,還有封逸送來的那封信上寫到的皇家秘辛。
難道……
“哈哈……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所知。”鳳棲大長公主陰沉地笑着,目光卻異常地猩紅:“你猜猜我是誰?”
楚瑜看着鳳棲大長公主,忽然心中一動:“你……是雙生龍鳳胎裡的公主!”
鳳棲大長公主表情有些扭曲:“呵呵,沒錯,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本宮確實有那麼一個豬狗不如的兄長,那畜生精心籌謀多年,爲了得到皇位將父皇軟禁,將我們的長姐圈禁,甚至將試圖保護長姐的兄長和姐姐們一個個在長姐面前折磨殺掉,就是爲了看她痛苦,還將長姐……還將長姐……!”
她說着說着,便渾身顫抖起來,再說不下去。
彷彿陷入了過去恐怖而血腥的回憶,目呲欲裂,眼眶裡一顆顆地似能掉下淚來。
可是她的眼眶似早已乾涸,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鳳棲長公主死死地瞪着楚瑜:“你說說看,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強行逼迫長姐生下的不是賤種是什麼,那怪物他一出生未曾足歲就會流利地說話,三歲就能看得懂策論,五歲就能跟隨秋玉之那個畜生一起去逼迫長姐讓出太女之位,小小年紀,像是什麼都知道,把身邊的人耍得團團轉,還做出乖巧的樣子,這孽種不是怪物是什麼,怪物就該死!”
楚瑜愣了,整個腦子都是近乎空白的,彷彿無數浪潮在腦子裡翻騰,卻還是強自鎮定地道:“不……琴笙不是怪物,他只是太早慧!”
秋玉之……是宸親王的名字?
如果身體裡流淌的血液是不可原諒的原罪,但早慧,爲什麼也會成爲原罪?
鳳棲大長公主尖利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早慧,哪個早慧的孩子會逼自己的母親讓出可以保命的帝位,有哪個廢太子或者廢太女能活着的,他和他爹一樣都是個天生狼心狗肺,血管裡只流淌着冷酷血液的禽獸!”
楚瑜下意識地搖搖頭,臉色發白:“不,琴笙不是那樣的人!”
鳳棲大長公主看着楚瑜,慢慢向前傾身子,陰沉詭譎地扯着脣角,一點都不掩飾她的嫉恨和怨毒:“他那畜生爹從小就憑藉着那皮囊哄得長姐對他最疼愛,從文習武,什麼都是長姐親自教授,結果卻教出了一條毒蛇,因爲他的心就是泡在壞水裡長大的,天生就是個畜生,他的孩子也是一樣!”
鳳棲長公主頓了頓,有點神經質地眯起眼,冷道:“後本宮第一次看見他,就知道小畜生是個怪物,擁有和他爹一模一樣的美貌皮囊,不,甚至更好一點,偏只有嘴脣像我們的長姐,我求長姐殺了他,他一定會害死長姐的!”
楚瑜呼吸窒了窒,琴笙……是在多少人的恨意和殺意裡誕生的?
鳳棲長公主閉了閉眼,悵然地道:“可長姐卻不捨得,果然……如果不是他幫着邱玉之逼長姐讓位,長姐後來也不會被害到那般地步,她本來可以贏了秋玉之那畜生的,就差那麼一點點,這孽畜真是該被千刀萬刮,他該死!”
最後一句話,鳳棲長公主睜開滿是猩紅血絲的眼,盯着楚瑜一字一頓地道,聲音裡殺氣凜然。
楚瑜幾乎被她那近乎暴戾的殺氣逼得又退了一步。
她微微顰眉,她是第一次看見內力尋常的人身上會有那麼大的殺氣,幾乎如有實質的執念如刀一般凌厲。
連鳳棲長公主周圍的人都嚇得噤若寒蟬。
“該死?呵呵,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愚蠢。”一道輕柔的聲音似被風從遙遠的海上吹來,卻帶着森涼的氣息,一點點侵襲過內殿每一寸空間。
長長的柔然白袍無聲地拖曳過地面,卻帶來令人窒息的冰冷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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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賞全部送出啦~有些妹紙真是很厲害啊,一猜就準。
我看有些妹紙猜測鳳棲喜歡長姐,嘿嘿~還有點別的解釋不?關於那幅畫,其實有個妹紙猜對了,其實挺簡單的。~
哎呀,不過,週一老忙,不過快月底了,爲了讓大家努力地掏掏口袋看看還有剩票木有,咱們今兒如果能到3150票,咱們就來個二更,好伐?如果有3222,俺就努力地爬到晚上也寫個萬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