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曜身上那種近乎實質性的殺意,幾乎如刀鋒一般割得楚瑜皮膚生疼,她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脣,脣角浮現出輕慢的笑意。
“早知你按捺不住,我還特意支了琴笙去小廚房了,我真他孃的想死無葬身之地,你再不動手,錯過這次,下次就沒這麼便宜的事呢。”
“你!”金曜握劍的手青筋畢露,桃花眼裡腥紅畢現,手腕一震。
“住手!”一道女子沉聲厲喝,瞬間讓金曜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他轉頭,滿目森寒地看向來人:“金姑姑,此賊留不得了!”
以楚瑜的所作所爲,就算拼着主子廢了他一條命,千刀萬剮,他也要除掉這個禍害。
金姑姑眉目森然地凝視着金曜,她忽然伸手間亮出一枚非金非玉的特殊令牌:“金曜,退下!”
金曜見狀,桃花眼底閃過異樣,臉色鐵青:“姑姑,你們竟然爲了保這個賊女啓用玄金令!”
金姑姑面無表情,但她身後忽然一下鬼魅般閃出來數名負手而立的青衣人,爲首的正是木曜。木曜神色也不太好,對着一臉鐵青的金曜搖了搖頭:“首領,這是其餘首領的意見。”
金字輩的首領們在曜司中各司其職,金姑姑資格老,雖然極得其餘金字輩的尊重,但大事之上並沒有實際號令其他人的權利。
但,她手中這一枚特殊令牌卻足以節制曜司諸人,效力僅次於那一枚琴家家主玉令,乃是在曜司之主無法聯繫,緊急情形之下由其餘金字輩的首領同意授權,方能啓用之物。
金曜看着諸人,閉了閉桃花眼,強行忍耐着慢慢地撤去了架在楚瑜脖子上的劍。
他劍一撤,木曜立刻領着人不動聲色地站到了他身邊。
金曜將手裡的劍往木曜身上一拋,冷冷地道:“哼。”
木曜微微鬆了一口氣,卻忽然聽得身後傳來女子古怪的笑聲:“哦,金首領,你不殺我了?”
那聲音貼得極近,木曜一轉臉,竟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楚瑜竟然貼到了他身後,正慢吞吞地曲着身子,姿態詭異地往金曜方向湊。
楚瑜本身沒有內力,武藝尋常,木曜倒是不擔心她出幺蛾子,只是暗自覺得這女子低俗無腦又輕浮,才死裡逃生一次,竟還敢這般不知死活地挑釁。
金曜身形一僵,梭然氣勢凌厲地回身逼近楚瑜,卻被木曜一下子攔住。
“首領!”木曜低沉的聲音裡更帶了幾不可見的祈求。
金曜臉色冷沉正要說話,卻忽見眼前一花。
“啪!”一記清脆的巴掌毫不客氣地甩上了他的臉,那一巴掌力氣極大,竟一下子在金曜的臉上留下了清楚的紅印。
“……。”所有人都震驚到呆滯,沒有人想到楚瑜居然囂張放肆到這般地步。
最要緊的是——面對曜司第一高手,她居然得手了。
“你——!”金曜先是有些懵然,隨後臉上傳來的痛感讓他桃花眼瞬間閃出猩紅的光,一身戾氣森然幾乎逼得木曜都擋不住地退了幾步。
而楚瑜卻早已退到木曜身後,低着頭,只能看見她脣角那一點古怪又輕浮的笑:“這一巴掌算是還金曜首領您送我那一場‘痛不欲生’。”
“金曜!”金姑姑震驚之餘,也迅速地反應過來,一向冷沉平穩的聲音也帶了近乎凌厲的焦灼。
金曜靜靜地垂下桃花眼,滿身的暴戾血腥之氣繚繞,所有曜司的人都緊張地看着他,他慢慢握緊了拳頭,卻忽然森然開口:“劍已入鞘,先行一步。”
說罷,他轉身毫不猶疑地離開。
他一走,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首領的劍已入鞘,未能沾血便不會第二次出手。
金姑姑無奈地閉了閉眼,隨後轉臉看向楚瑜,眉目冷沉地道:“楚瑜,你再如此輕狂愚蠢,只怕下次……。”
“下次金首領會忍不住將我碎屍萬段,讓我生不如死?”楚瑜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垂着眸譏誚地嗤笑。
“你……。”金姑姑微微顰眉,卻按捺下來,只冷眼看着楚瑜。
面前的少女古怪得讓她忽然覺得有些看不透,對於看不透的對手,她通常讓對方先出手,再後發制人。
楚瑜慢吞吞地退了幾步,遠離了木曜等人,才懶洋洋地道:“反正遲早你們都要對我動手,甚至可能對我家人動手,如今不過是魚死網破罷了,又有什麼關係?”
她頓了頓,擡起黑白分明的大眼,輕笑:“想來金姑姑比金曜那小白臉更聰明些,留意到了柳二夫人手上只有半塊玉佩,還有另外一半她沒有拿出來罷?”
金姑姑渾身一緊,眼底閃過寒光,面上卻依舊平靜:“那半塊玉佩在你手裡?”
“沒錯,那鏤刻着曜字的玉佩在我手裡,還真是要多謝金曜首領,讓我知道原來琴家還有一個叫做曜司的東西存在,否則我也不知道這玉佩對你們而言很重要呢。”楚瑜笑眯眯地道,只是她的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也算是巧合,她得到的玉佩後發現那玉佩一塊篆刻着一個琴字,另外半塊卻沒有字,只刻了精緻的飛龍盤日月星圖。
如果是尋常人定看不出異常,唯獨金曜威脅她時提到了曜司,她留了心,細細一想,日、月、星統稱爲曜,便疑心上這半塊玉佩也許和那神秘的曜司有關。
果不其然,金姑姑等人的舉動證實了她的猜測。
金姑姑眯起細長的眸子打量着楚瑜好一會,才微微一笑,換了稱呼:“我真是小看你了,楚姑娘。”
原本以爲不過是個有些小聰明的狡黠小女子,一尾自以爲滑溜的魚兒罷了,宰殺蒸煮不過是簡單之事,卻不想有原來魚兒也有暗藏利齒,一口咬人便見血。
“只是楚姑娘,你真的覺得你有籌碼與我們這般說話麼?”金姑姑話鋒一轉,淡淡地道,語氣裡寒意如刀。
楚瑜卻收斂了笑意,眼裡一片涼薄譏諷:“我爲魚肉,爾等爲刀俎,我是沒有籌碼與你們談,你們握着我親人的安危,你們有無窮無盡的折磨人的手段,正是因爲如此,我這下等人仰不得人鼻息了,就只好魚死網破,譬如……。”
她頓了頓,神色古怪地勾起脣角:“我和我的家人但凡有事,剩下的半塊玉牌就會被人送到某些覬覦琴家許久或者與曜司爲敵的人手上,我用自己一條命卻賠胡家所有人的命也不算對不起他們了。”
金姑姑眼底寒芒閃爍,她微笑:“楚姑娘太低估我們曜司了,曜司要找的東西,天下沒有人能藏,也沒有人敢藏。”
她說話聲音很平和,彷彿不過在說一件極爲尋常的事情。
楚瑜彷彿有些累了,慢吞吞地蹲了下來,單手撐着臉頰道:“我不是低看曜司,只是低看了我自己而已,姑姑你們都是貴人,是金是玉,我楚瑜不過是一塊貪生怕死的爛石頭。”
正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石頭碎不了金玉,但拼盡粉身碎骨卻能讓金玉劃出出醜陋的痕跡。
以石碰金玉,誰損更大?
金姑姑及曜司等人臉色微變。
她嘆了一聲,忽然在曜司衆人的目光下從袖子裡摸出一塊尖利的瓷片在手裡把玩:“但人總是要死的,尤其是想死的人,總會找到機會死的,就像曜司總能有手段讓活人開口吐露秘密,我這個死人帶着你們想要知道的某些秘密下地獄,三爺那樣的神仙人物說不定還會爲我這個陌生人瘋一場,說不得還要送點曜司的菁英下去陪我一程,不算虧啊。”
楚瑜話裡話瞬間讓金姑姑收斂了所有的笑意,她靜靜地看着楚瑜,銳利的目光幾乎如刀子一般要剖開楚瑜的肺腑。
這個丫頭居然知道他們留着她的真實目的!
金姑姑也是內家高手,她深重陰沉的目光攜帶着厲氣,讓人極爲難受。
楚瑜竟懶洋洋地閉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姑姑,不要嚇我,楚瑜膽子小不經嚇的,怕得很咧。”
偏生這般彷彿害怕的話,卻讓曜司的人聽着就覺得異常刺耳,青衣人皆目光陰沉森冷地盯着蹲在地上毫無正形的楚瑜。
空氣裡一片窒悶與壓抑,針尖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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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快樂~麼麼噠~一直跟着我挖坑的妞兒,和新跳坑的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