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柳二夫人請我過去?”金姑姑擱下手裡的賬本,細長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是。”前來通報消息的木曜點點頭。
金曜挑眉冷道:“半個時辰前風和院那邊就將家主請了過去,楚瑜那女人也跟去了,這個時候卻又要來請金姑姑,你沒有看出什麼異常麼?”
木曜的神情變得很有些古怪,他看了眼金曜:“二老爺、三老爺並着着族老們都來了,但是他們並沒有在堂上說什麼,只是又派人來這裡請人,而且不光請了金姑姑,還要請首領過去。”
金曜愣住了:“我?”
金姑姑聞言,神色也沉了下去,她心中忽然有了一點不詳的預感。
乾坤院裡明面上金字輩的人只有管院的她和身爲琴三爺身邊護衛統領金曜,其餘包括老金這些人都是曜司暗中存在的勢力。
這個時候琴二老爺和琴三老爺這些人忽然將所有的族老都聚齊,連三爺都請了去,若是爲了處理公中的事情,是必定不需要將她和金曜也叫去。
看來,有些事情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起了變化。
金曜明顯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看向金姑姑的桃花眼裡寒光閃爍:“看樣子,有些蟲豸是想要趁火打劫,倒也不怕撐着的船架子太大,船翻人亡。”
金姑姑起了身,身後的侍女立刻給她披上一件織錦青花灰鼠皮披風。
金姑姑拉了拉披風的領子,神色有些深沉:“這些日子除了柳二夫人那次的事情,楚瑜可還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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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曜略一思索,篤定地搖了搖頭,輕嗤:“日日都有人死盯着她,連如廁沐浴都有人盯着,那個丫頭不過是雞鳴狗盜之流,翻不出什麼大風浪。”
“不要隨意小看雞鳴狗盜之輩。”金姑姑心中卻莫名地有些不安,她微微顰眉:“咱們走去罷。”
說罷,她率先出門,金曜立刻跟了上去。
……
金姑姑一行人到了風和院的時候,心中已經是做了準備的,但是看着中廳裡齊齊整整坐了許多族老的時候,卻還是吃了一驚。
這架勢竟然有些開祠堂斷大事的樣子。
她微微顰眉,琴家一向是主子的一言堂,開不開祠堂在他面前都沒有任何用處。
就算如今主子沒了十三歲以後的記憶,又因爲腦部受傷,記憶紊亂,時常做出些詭異出格的行爲,但卻絕非好相與的真傻子,上次琴二老爺、琴三老爺試圖逼琴大老爺讓琴笙交出掌家權,非但沒有得償所願,還落得個慘烈下場就可見即使是現在的琴三爺都不是好糊弄的。
這麼想着,金姑姑的心也定了定,提着裙襬領着金曜等人進了廳內。
首座上還是坐着琴大老爺和琴笙,楚瑜在琴笙身後垂首站着,隱約看過去就像個不起眼的丫頭。
琴二老爺、琴三老爺和三夫人還是分別坐在左右下首的第一位,剩下的便是族老們。
衆人一見金姑姑等人進來,皆是露出了一種近乎詭異的眼神。
金姑姑將一切看在眼裡,卻面沉如水,依禮節對着座位上的衆人福了福,金曜等人則是隨意地拱了拱手。
“見過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三夫人並諸位族老。”
他們這些乾坤院的人雖然名爲奴僕,卻抵得上琴家半個主子,平日裡見到琴家其他人只需要行平禮的。
雖然琴家其他人很不爽,但這規矩卻是琴笙定的,沒有人敢駁斥。
“咳,不必多禮。”琴大老爺的目光從琴笙身上轉過來,看着金姑姑神色有些異樣。
金姑姑一眼看出來琴大老爺眼裡有着擔憂。
金姑姑正是狐疑,忽聽得耳邊傳來柳二夫人含笑的聲音:“金姑姑和金衛長既然都到了,那正好,我也正好把這事兒再轉告你們一回。”
金姑姑轉臉看向一邊的柳二夫人,卻見柳二夫人頭戴金鳳朝陽銜珠釵,耳掛明珠紅寶墜,腕上是赤金藍寶鐲,一襲暗紫色繡百蝶穿花的褙子並着石青色繡金的馬面裙,竟是滿身珠翠滿繞的樣子,彷彿在主持什麼重要典儀。
金姑姑目光暗了暗,淡淡道:“不知道二夫人要轉告什麼。”
柳二夫人妝容精緻臉上還是一貫笑盈盈地,只是今日這般濃妝讓她看起來越發顯得眉目凌厲,她笑了笑:“轉告諸位從今日起,琴家的一切外務就暫時由夫君、我接管了,三伯會從旁協助打理。”
“哦,是麼?”金姑姑眉心一跳,淡然地道:“但這般要緊的事情只怕不由得您說了算。”
金曜更是直接毫不客氣地冷嗤了一聲,毫不掩飾他的不屑。
一干族老們也不敢多做聲,只默默地看着。
柳二夫人卻也不惱怒,只依舊笑盈盈地道:“沒錯,這事兒確實不由我們說了,自然是由琴家家主琴笙——琴三爺所託付,家主身子不適,我們是一家人,應該多照拂的,不過諸位放心,乾坤院還是由金姑姑照管做主。”
“乾坤院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插手的。”金姑姑還沒有說話,金曜就譏誚地冷聲道:“看來二夫人是忘了三夫人的下場了!”
他知道這些人在打什麼主意,就是想趁着主子不清醒的時候逼宮,但是主子就算是現在的模樣也不會給他們機會,而且曜司日日緊盯,更不可能給這些人可趁之機!
柳二夫人輕笑了起來,忽然看向自己身後的男人:“夫君。”
琴二老爺嘿嘿一笑,站了起來,臉上肥肉一抖一抖地:“金姑姑、金衛長,還有諸位族老,請看這信物。”
金曜和金姑姑轉眼一看,幾乎瞬間便大驚失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琴二老爺拿在手上的半塊翡翠鑲嵌夜明珠玉佩泛着耀眼奪目的光澤,上面鐫刻着一個古篆琴字,不正是琴家家主,琴笙的信物又是什麼!
得見令牌,如見家主,莫敢不從。
“不,絕不可能!”金曜幾乎瞬間面目陰沉下去,他是手上沾血無數的殺器,身上難以不掩飾暴戾的殺氣瞬間嚇得琴二老爺倒退兩步,連同周圍的族老們都渾身一抖,不敢說話。
倒是柳二夫人強撐着膽子,躲在琴二老爺身後尖利着嗓子喊道:“金曜,你想幹什麼,造反麼!”
金姑姑幾乎在看見那玉佩後立刻下意識地看向琴笙,卻見他靜靜地握住楚瑜的手,所有的專注力彷彿都在楚瑜的柔荑上,行雲不過心,清風不經耳,外事萬物皆不在心中,清冷玉顏上平靜如水。
楚瑜似察覺到她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忽然擡起頭看着她,神情卻很是無辜,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一般。
但是金姑姑卻在她明麗烏黑的眸子裡看到一絲譏誚和嘲諷,金姑姑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
她垂下眸子慢慢地開口:“金曜,不得放肆。”
金曜隱忍着,強行收回了自己身上的殺氣,看向金姑姑卻沒有再多言。
……
“楚瑜!”
楚瑜剛踏出淨房的門,便忽聽得身後凌厲暴怒的厲喝,一道寒光攜帶着凌厲殺氣瞬間架上了她的脖頸。
“你到底對主子做了什麼!”金曜目光陰沉,強行忍耐着自己心中的暴烈的殺意,纔沒有將面前的少女碎屍萬段。
楚瑜卻忽似對咬在自己脖頸上的劍刃視若無睹,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金曜:“小心點,你要是不小心劃破我的脖子,只怕不好對琴三爺交代。”
“你……!”金曜眼底殺意更盛,但他還沒有說完話,便被楚瑜打斷了。
“同是淨房外,同樣以劍威脅,下一刻你是不是還要用上你之前對我使的那些手段?”楚瑜輕笑了起來,帶着揶揄的味道。
“我知道你們曜司的刑訊手段了得,但是,金曜,你要麼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否則……。”
她頓了頓,擡眼直視金曜的森冷暴戾的桃花目,笑盈盈地一字一頓道:“我就讓你們試試什麼叫主僕離心離德,讓你們看着琴家是怎麼分崩離兮的。”
“呵,就憑你?”金曜陰沉沉地睨着她,眼底滿是輕蔑。
她頷首:“正如你所言,琴笙不可能分分刻刻跟着我,可別忘了,曜司也不可能分分刻刻知道我與他說了什麼,今天我能讓琴笙親手交出信物,你焉知明日我會不會讓他……。”
楚瑜竟似沒有看見脖子上抵着的利刃一般,擡首逼近他面前,笑得惡意凌然:“殺了你們呢,想必身爲忠僕的你們一定會乖乖受死罷?”
“楚!瑜!你很想現在就死無葬身之地?”金曜脣角勾起近乎猙獰的弧度。
“還是你以爲我不敢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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