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斯洛艾斯王,這個一直統領着洛斯里克,成爲這火之末世霸主國家的國王。
藍恩已經聽了很多關於這個國王的事情。
在普遍印象裡,這位國王簡直是英明神武,果敢超羣的一代雄主。
可問題是,這位英明神武的國王,卻似乎從來都只存在於‘聽聞’之中。
歐斯洛艾斯王的名字讓在遠處安靜站着的藍恩,聽得更認真了些。
在對峙之中,洛斯里克騎士團長果然壓低了聲音,恨聲說道。
“陛下不肯見人,把自己鎖在庭院裡面做研究這事你是知道的,馬魯克兄弟!”
“是的,我知道。”藍色盔甲罩衫的馬魯克騎士長平靜的說着,“所以我也知道,你們根本沒有陛下的命令。”
“而在沒有陛下直接命令的情況下,擅自想要改動王子的命令,那就是反叛!”
“現在看來,你的騎士精神已經墮落至此了,團長。”
“我們的騎士精神是侍奉洛斯里克,維持傳火!”騎士團長激動的向前一步,盔甲隨之‘咔咔’作響。
他的手上帶着一枚跟艾瑪主祭手上的戒指形制相同的戒指,只不過那戒指戒面上的圖案是一個騎士的白色側身剪影。
“現在正有一張陰謀的大網,想要趁着傳火儀式的僵局針對洛斯里克。難道你的騎士精神就是坐視不管嗎?”
“危言聳聽。”馬魯克騎士長冷聲否認。
在他看來,這似乎只是團長與主祭爲了推進傳火儀式而聯合搞出的‘人造危機’。
“在證據面前,你再說‘危言聳聽’也不遲。”
洛倫佐從團長身後站出來,他在洛斯里克騎士團裡的資歷也很高,戰鬥力也是第一梯隊。
不然也不可能拿起手上那把洛斯里克騎士大劍。
這種需要使用者兼具出色的力量與敏捷、技術的大劍,可不是誰想要用就能配發下來的裝備。
因此,能使用這種大劍的騎士,本身在騎士團中就有一定的話語權。
洛倫佐先是將背上的龍圖紋盾交給馬魯克騎士長,隨即又朝着藍恩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講述着橋上的暴亂,並且在走到藍恩身邊時拍了拍他。
藍恩也適時地開口作證,證明洛倫佐的說辭準確無誤。
“人證物證都在,甚至於我已經送了幾十面龍圖紋盾往騎士團的龍訓練場。”
洛倫佐站在藍恩身邊,面向馬魯克。
“就算是僞證,你覺得我能拿出來幾十面龍圖紋盾?我有那個能力嗎?”
“這種盾牌誰有能力造出來,我想你應該清楚得很。畢竟你最近經常代表王子前往賢者們的大書庫,不是嗎?”
馬魯克騎士長一時沉默。
“那是王子向賢者們發出諮詢好吧,我會回龍訓練場檢查那些物證,也會將這位證人的證詞整理出來,呈交王子殿下。”
“今天就談到這裡吧。”他擺了擺自己藍色帶金紋的披風,也不向在場兩位身份較高的人行禮,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如果是在一個秩序正常且嚴格的騎士團裡,光是這種舉動就足以被指控爲‘蔑視上級’了。
看來現在騎士團內部的分裂已經極爲明顯,以至於連演都不想演了。
藍恩看着馬魯克騎士長的退場,他直接走向高牆邊上的一棟塔樓,身影消失在陰影之下。
代表着洛斯里克騎士團中至少一半力量的馬魯克不歡而散。
這種情景似乎已經在這個火焰黯淡的時候發生了不少次。
以至於騎士團長竟然只是在頭盔下發出嘆息,而沒有暴怒生氣。
反倒是艾瑪主祭
藍恩透過眼角垂落的銀髮看着這位老邁的聖職,他在主祭身上反而感到了一種.事已至此的果決。
“洛倫佐。”
艾瑪主祭突然大聲招呼騎士長。
“我在,大人。”
“帶着咱們這位證人先下去休息吧,他長途跋涉又歷經暴亂一定很累了,尤其是在這個火焰黯淡的艱難時刻。讓人家當證人幫忙就不能怠慢,伱去辦吧。”
艾瑪主祭嘴裡說着,要讓洛倫佐爲藍恩安排好生活所需。
但是在獵魔人看來,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主祭與騎士團長,更像是要討論點不能被別人聽到的事情而打發、清場。
於是藍恩向帶着他走的洛倫佐騎士長笑笑,同時刻意放慢了些腳步,嘴裡也跟他打聽起城中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獵魔人的感官,則開始在這個過程中放大。
他成功聽見了騎士團長與主祭的談話。
“.我們不能再拖了,這就是我的想法。”
“但執行這.危險的想法,需要力量。艾瑪主祭。”
騎士團長在評斷主祭的說辭時,明顯經過了心理鬥爭才猶豫的說出來。“我的騎士團已經被不死人詛咒給減員了三分之一。力量之衰弱簡直是洛斯里克騎士團建立以來前所未見!”
“但我和我的聖職們會全力支持你。”
“可賢者們也會全力支持騎士團中的另一派,不是嗎?”
騎士團長和主祭開始把雙方所掌握的力量一項項進行統合,爲了執行他們的計劃。
但是很明顯,情況不容樂觀。
“賢者們已經從陛下那裡得到了大書庫,正因爲他們的力量急劇擴張,咱們才能彼此託付信任,艾瑪主祭。恕我直言,從力量對比上來看,賢者們毫無疑問是優勢。咱們是劣勢。”
“是啊,不能否認事實。”
老婆婆的聲音低沉,但依舊沒有放棄的意思。
“那麼找些外援呢?這是否可行?比如.比如多蘭騎士團?或者向伊魯席爾的暗月教宗求援?”
“暗月教侍奉葛溫大王之幺子,暗影太陽——葛溫德林。他既是如今神族之宗主,也必然是傳火的堅定支持者!”
“多蘭騎士團”騎士團長沉吟着說。
“雖然洛斯里克在他們的故鄉——多蘭古雷格,被卡薩斯毀滅之後接收了那裡的許多難民和知識、人才,甚至接收了多蘭古雷格濃重的龍文化。”
“從獵龍國家成爲現在與龍爲伴的樣子。”
“但那羣多蘭騎士團早在幾千年前就變成了一盤散沙,喪失了騎士的品格,現在只是僱傭兵而已。我不知道還能不能信任他們。”
“難道他們就不顧火焰?”
艾瑪主祭無法理解,僱傭兵的存在仰賴於世界各國的秩序環境,而世界秩序則仰賴於初火。
火焰都要熄滅了,還幹僱傭兵?
但騎士團長明顯比主祭更瞭解這些人。
“王子在僱傭他們的時候可不會說火焰的什麼事,只會說咱們是叛亂。而如果開始對戰,咱們再對他們說吾等是爲了火焰而戰,他們也只會以爲這是言辭迷惑的戰術而已。”
“讓人打仗,哪用得着說清前因後果?上了戰場開打之後,就由不得人想退出了。”
“所以依我看,還不如干脆就別把那羣僱傭兵給招來。”
“至於你說的伊魯席爾”
騎士團長顯得有些猶豫。
“暗月教的行刑者們——暗月之劍,是否已經太久沒有出現在人們面前了?我不確定他們還有多少力量。”
“能有一點就是一點,事已至此,我們必須全力以赴。向暗月教宗沙利萬派遣傳信者吧,刻不容緩。”
說到這裡,基本算是談妥了。
主祭和騎士團長已經下定決心,要替遲遲不肯傳火的王子們,和將自己鎖在庭院中不見人的國王下決定,推進傳火儀式。
乍一聽,好像不論如何,如今這個火焰黯淡、慢性死亡的世界都將迎來一陣變故。
可是在‘計劃中’的變故到來之前
正跟在洛倫佐身後慢悠悠走着的藍恩,剛向他問了問洛斯里克如今的糧食狀況是否樂觀。
洛倫佐則苦澀的回答他:雖然‘流血日蝕’之下已經沒有糧食在生長了,可是人類變成不死人,或者乾脆死掉的速度竟然還遠比糧食消耗要快。
所以洛斯里克的糧食儲備竟然還很樂觀。
也算是個充滿地獄氣息的‘好消息’了。
但是在說完這些後,洛倫佐卻突然感覺身後的的藍恩停下了腳步。
他掀起的面甲之下,那隻剩一條半的眉毛皺起,扭頭看向身後。
卻發現自己的‘證人’正在微眯着眼睛,那好看的鼻子正在微微聳動。
“你在聞什麼?”
洛倫佐不解的問。
而藍恩卻只顧着辨別自己鼻腔裡的氣味信息。
這種氣味在這片洛斯里克的高牆上很特別。
因爲這高牆本來是軍事設施,充斥着軍人的汗臭、武器上保養油的氣味、甚至是血腥味、灰塵味。
而還有民居在附近,這給附近加上了食物與酒水的味道。
可是現在,出現在藍恩那獵魔人感官中的氣味
“陳舊的書頁氣味,還有濃重的蠟燭味道。”
在洛倫佐不解的眼神中,藍恩輕聲說着。
“實話說,我其實在嗅覺上很有點天分。這些味道.你們在一座軍事用途的高牆上建了圖書館?”
“這些書頁和墨水的陳舊味道很獨特,並且很濃啊。”
“圖書館?在高牆上?”洛倫佐先是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藍恩。“你是瘋了嗎?”
但隨即,他聽見了藍恩的低聲言語,還看見了那雙貓眼裡的謹慎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