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院門,陣陣香氣撲鼻而來。
徐曉宇深深吸了口氣,高興地說:“爸爸媽媽知道今天你來,要給我們做一頓大餐呢。”
鄭好不安地說:“不需要這麼麻煩吧!”
徐曉宇的媽媽正在院子裡燒火。聽見了門口響動。直起身來。她瘦瘦的身材,臉色有些黑黃,頭髮幾乎白了一半。
看見兩個人進來,高興地說:“小好來了,快些進屋歇歇吧。”
鄭好說:“嬸嬸,我們不累,有什麼活要我們幹嘛?”
徐曉宇媽媽說:“沒有,你們趕快進屋裡暖和暖和吧!”
鄭好問:“叔叔還沒有回來嗎?”徐曉宇媽媽說:“這幾天不舒服,沒有去幹活。這不,剛纔又犯病了,在牀上躺着呢!”
鄭好與徐曉宇進了屋。屋內又矮又昏暗。並且很潮溼,散發着一股黴味。
鄭好聽徐曉宇說過,他家這地方從前是一個大水坑。他爺爺的時候,才把地方填平,建起來這兩間房子。
大概是地基沒有打好,這幾年裂了很多縫,有的還很大,街上的燈光都能隱隱約約的透進來。
在颳風下雨天甚至還能聽到房子咯咯吱吱的聲音,十分嚇人。
啪一下,屋內的燈亮了,大概是十五瓦的燈,照的屋內影影綽綽。是徐曉宇的爸爸拉着了燈。
聽到鄭好他們來了,他就從牀上坐了起來。
鄭好走過去說:“叔叔,既然有病,你就不要起來了。還是躺在牀上吧!”
徐曉宇的爸爸說:“沒關係的,剛纔一陣子特別難受,這會好多了。”
他聲音不像從前那般洪亮,好像是跑了很多路後說話,低弱且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鄭好走近了,見他臉色蒼白,滿臉的汗水。連頭髮稍都溼了。
徐曉宇遞過毛巾,他接過擦了擦滿臉的汗。鄭好明顯看見他手有些顫抖。
鄭好問:“叔叔,從前不是身體很好嘛?”
徐曉宇爸爸說:“是呀,一直身體挺棒的,從前都不知道什麼叫打針吃藥。可是自從兩個月前淋了一場雨,先是感冒,吃藥時好時壞,後來沒有辦法,就去醫院打針。花了五六百,也沒有好徹底,咳嗽,憋得慌。現在有時候夜裡還被憋醒。胸口悶得慌。我想吃一些中藥,你給我把一把脈,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鄭好說:“叔叔,我試一試吧,倘若不行你就去醫院。”
徐曉宇爸爸說:“沒關係的。前幾天聽小宇說了,他生病打了很多天吊瓶都沒有好,可是吃了你一副湯藥就好了。”
這時徐曉宇媽媽走進來,她一邊點屋子中間的炭爐子一邊插嘴說:“鼻炎跟着也好多了。鼻涕很長時間都沒有淌了,要知道去年暑假,爲了治療鼻炎,又看西醫,又吃中藥的,折騰了一個假期,花了許多錢,還沒有效果呢。小好,你還真是個神醫呢。”
鄭好有些不好意思了,說:“謝謝嬸嬸誇獎,只是碰巧了。”
徐曉宇爸爸說:“原先只是聽說中醫治病慢,沒想到也挺快的。一副藥就會有效果。真是讓人吃驚。”
他說罷,讓徐曉宇給鄭好搬凳子,接着把手遞到鄭好身前,說:“你給我把把脈,試一試吧。”
徐曉宇媽媽說:“你看你,這都到吃飯時間了,先吃飯吧。”鄭好說:“我不餓,還是先看看叔叔是怎麼回事吧!”
鄭好坐在凳子上,給徐曉宇爸爸把起脈來。
此刻爐子轟一下被引燃了,柴火在爐膛裡噼噼啪啪的燃燒起來。
突然產生的濃煙,來不及全部排出,就從破了的煙囪冒出來,屋裡剎時煙霧瀰漫。伴隨着的還有煙囪內黑色菸灰紛紛落下。
徐曉宇媽媽輕輕地向燃着的爐子裡添了碳,爐子就嗚嗚得歡快燃燒起來。
爐火的光亮從破了的爐子縫隙裡擠出,屋內老牆照出數條光帶,隨着爐火跳躍,閃閃爍爍。
此時屋內溫度漸高,驅散了寒冷,潮溼,還有黑暗。
鄭好把了有五分鐘脈,他擡頭問:“叔叔有時候會不會有些心慌害怕?”
徐曉宇爸爸十分高興說:“你把的真準,我沒有告訴你,你都能知道,真是了不起。是呀,不光是胸悶,有時候還心慌害怕。”
徐曉宇在旁邊好奇的詢問:“小好,你怎麼通過把脈就知道爸爸心慌呢?”
鄭好說:“《傷寒論》177條寫了,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動悸不就是心慌害怕嗎?”
徐曉宇聽了很高興,說:“真的太偉大了,我爸爸的病,傷寒論上面竟然也寫了。快些開方子,一會我去拿藥。”
說着徐曉宇拿來了紙和筆。鄭好仔細按照傷寒論寫的藥開了甘草四兩(炙)、生薑三兩(切)、桂枝三兩(去皮)、人蔘二兩生地黃一斤、阿膠二兩、麥門冬半升、麻子仁半升、大棗十二枚(掰)。
徐曉宇問鄭好:“剛纔你說的那個脈結代什麼意思呀?”
鄭好說:“書上解釋說,就是脈搏節律不齊有間歇的脈象。結脈是心臟間歇,沒有規律性,三五不調地停一下;代脈是心臟的間歇有一定的規律性,或跳兩下停一下,或跳三下停一下,非常地遵守規則,。”
徐曉宇說:“中醫太深奧了,你說的這些我不懂。”
徐曉宇爸爸接過中藥方,看了看說:“既然書上寫得這麼對症,肯定就是這個治療辦法,沒有錯了。”
鄭好說:“叔叔試着用用吧!”徐曉宇爸爸把方子遞給徐曉宇說:“明天你就去藥店抓藥。”
徐曉宇媽媽問:“現在我們吃飯吧。”徐曉宇爸爸說:“小好,爲了感謝謝你,今天你嬸嬸特意給你做了飯。”
鄭好說:“叔叔,我還是回家吃。”徐曉宇擋在門口說:“不行,必須吃完飯再走。”
此時徐曉宇媽媽已經把做好的飯菜放在了桌上,說:“嬸嬸已經把飯做好了,你就不要客氣了。”
徐曉宇爸爸說:“是呀,今天知道你來,你嬸嬸特意去市場給你買了豬蹄子,魚。要是不在這裡吃,你可就對不起你嬸嬸了。”
事已至此,鄭好只得坐在桌邊。徐曉宇爸爸用筷子夾了個豬蹄放在鄭好面前,說:“先別喝湯,嚐嚐你嬸做的豬蹄。”
鄭好咬了一口,點頭說:“嗯,嬸嬸煮得很透,味道也很香,有些辣,有些麻,挺好,挺好。”
徐曉宇媽媽說:“好吃,你就多吃一些。”鄭好見徐曉宇媽媽,一邊讓他,一邊給他盛飯,甚爲忙碌,可是她自己只是偶爾吃些白菜,喝一點湯。
他很是過意不去,說:“嬸嬸,你也吃呀。”徐曉宇爸爸說:“你嬸胃不好,她可不敢吃這麼油的東西。”徐曉宇說:“要不讓小好再給媽媽開幾副藥”。
徐曉宇媽媽說:“現在給你爸爸熬藥,我就不攙和了,一家人都吃藥,鄰居知道了會笑話的。人家會說,這一家子都是病秧子。改天,你爸爸好了,再讓小好給我開藥吧。”
徐曉宇爸爸說:“行呀,到時候我們再請小好吧。”鄭好說:“我再翻一翻書,找一找。”
徐曉宇爸爸說:“有了你這個好大夫,我們以後就不愁病了。小好,你要好好學習,將來當個大夫,我們都跟着你沾光。”
鄭好說:“叔叔,我會努力的。”徐曉宇爸爸說:“你學習好,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呀。以後一定要幫一幫我家小宇。”
鄭好說:“放心吧,叔叔,曉宇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一定會互相幫助的。”
徐曉宇媽媽說:“這話還用說呀,現在你兒子學習不常常麻煩人家小好嗎?”鄭好說:“那是應該的。”
這頓飯吃的很愉快,飯後一家人把鄭好送到了門口。鄭好揮手與徐曉宇一家道了別。
在路上,鄭好心情很好,爲自己能夠幫助別人而高興。
雖然現在他可以輕鬆把傷寒論背下來。回到家裡,他還是拿出了書,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炙甘草湯證。反覆思考了用藥劑量。
這一章沒有麻黃湯證那麼繁瑣。麻黃湯對待劑量和服藥後的變證以及禁忌症,書中是交代了又交待,叮囑了又叮囑。大概是麻黃湯作用比較強烈,安全係數比較低吧。
而炙甘草湯則沒有很多的禁忌症和不厭其煩的交待,想必這首中藥方,應該相當安全。徐叔叔的脈象、症狀與書上寫的分毫不繆。
想及此處,爲自己的聰明興奮不已。他拿起桌上的鏡子,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不無得意地說:“鄭好,你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呀!”
晚上鄭好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成了一名醫生。啞巴來找他看病,他刷刷點點的把藥開出,啞巴吃了,很快就能夠說話了。
瘸子來了,他又開了藥,瘸子蹦跳着出門,後來參加奧運會,竟然還拿了跳高冠軍。
於是聾子也來了,他們也很快康復。來找他看病的人絡繹不絕,他顧不上吃飯,顧不上喝水,甚至都顧不上睡覺,門幾乎都被擠扁了。
鄭好心情無比得高興。他吹起了口哨。這時耳邊有人喊:“嗨,挺高興啊?”
鄭好睜開眼,卻見張守業站在牀邊。原來此刻已經是星期天早晨了。
張守業說:“你這是做夢娶媳婦呢,睡着覺還打口哨。”鄭好說:“我高興。”
說完一骨碌爬起來,問:“幾點了。”張守業說:“十點。”鄭好問:“爸爸呢”?張守業說:“早出去蹬三輪了。”
鄭好說:“廠房窗戶都被磚砌死了,擋住了光,屋內太暗了,一點也不知道時間。”
張守業點點頭說:“師傅臨走讓我告訴你,今天天氣好,他中午不回來了。”
鄭好點頭,心說:“爸爸太辛苦了。在外面一干就是一天啊。”
看到張守業走到門口,鄭好突然想起什麼,問:“前個星期鬧賠償的怎樣了?”
張守業說:“還能怎樣,賠錢了事唄。”
張守業走後沒有多久,鄭好取出課本剛剛看了幾頁,徐曉宇突然來了,手裡還拿着鄭好的方子。
鄭好奇怪:“沒有抓藥嗎?”徐曉宇說:“人家藥店說這裡面地黃一斤,藥量太大了,從沒有見人這麼用過。要減少劑量。我沒有讓他們改,就跑過來問你?”
鄭好取出書,又對照了徐曉宇手中方子,自己寫的劑量沒有錯。
徐曉宇說:“劑量太大了,是不是?”鄭好想了想,自言自語說:“地黃劑量大是不是會中毒啊?”徐曉宇說:“要不就先用小劑量。”
鄭好點點頭“這樣也好,這樣或許更加安全。”徐曉宇說:“那我就回頭讓他們按照常用量抓藥。”鄭好說:“行。”
徐曉宇又想起一件事說:“藥店說沒有炙甘草只有生甘草了,可不可以用生甘草代替炙甘草啊。”
鄭好皺着眉頭說:“我感覺傷寒論上的藥物還是不要亂換的好,更何況這方子叫炙甘草湯不叫生甘草湯。要不你再換一家藥店?”
徐曉宇說:“這是家新開的藥店,舉辦活動,什麼都便宜呢,一個藥方這麼多藥,就甘草把熟的換成生的了,人家藥店說應該沒有多大關係的。”
鄭好知道徐曉宇家裡經濟不好,現在家裡唯一經濟來源他爸爸又病了,也是能省就省。想了想說:“那也只好這樣了。”
徐曉宇說:“那就這樣抓了。”說完高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