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萍說着拿出寫有地址和電話的一張紙交給鄭好。“如果你願意去,今天晚上就給我同學打電話,明天就去吧!”
鄭好說:“這麼急嗎,我想一想。”田萍說:“不是白幫忙吆,一天教三個小時,工資三十,當天結算。”
田萍走後。鄭好心動了。暗自尋思,這半天不到就是三十,沒有任何風險,還相當體面。十天就是三百,二十天就是六百,比起辛辛苦苦種一季一畝地的麥子還賺錢呢!
鄭鐵山回家,鄭好把事情一說,鄭鐵山很高興,說:“就是來回路程遙遠,你好好考慮,要是你樂意,就去吧!”
鄭好合計一番,說:“就是來回坐車,一天才花七元錢,那還剩二十三呢!”鄭鐵山說:“那你就去教教看吧,這也是個鍛鍊機會。”
謝彩霞衛生室有個收費電話,鄭好來到謝彩霞衛生室。田萍知道鄭好願意去,就首先撥通了她同學的電話。
對方給鄭好通話時很客氣,與鄭好約定了第二天見面的地點與時間。到時候由她領着鄭好去僱主家。
早晨鄭鐵山下地的時候給鄭好留了十元的路費和飯費。鄭好取了錢,他捨不得坐車,把自行車推出來。騎自行車趕往煤城。自行車來回可以節省七元錢。
在約定的時間與地點,鄭好見到了田萍的同學,一個打扮入時的城裡姑娘。
看到鄭好,對方有些吃驚。“你是……”鄭好說:“我是鄭好,田萍介紹來的。”
對方猶豫了一下,說:“我是田萍同班同學,叫孟欣。你跟我上樓去洗洗臉吧!”原來一路頂風騎車,鄭好汗流浹背,臉上滿是灰土。
在孟欣家裡洗過臉。孟欣對鄭好說:“田萍經常給我說起你,你是她的心中偶像呢!”鄭好笑了笑。心說:“自己這副寒酸樣,竟然還是別人的偶像。”想起一句話,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孟欣把鄭好領到僱主家。一位相貌端莊的中年人開了門。
看見是孟欣,就很熱情的把他們讓進屋。在旁邊衣服架上,鄭好看到一套公安制服。帽子上面的國徽熠熠發光。顯得無比神聖。
孟欣指着鄭好說:“黃叔,這是給你推薦的書法老師。”對方上下打量鄭好,顯得有些狐疑。問:“你,你教過孩子書法?”
鄭好據實以答:“沒有。”對方皺了皺眉,說:“可是我們想找個有經驗的書法老師。”
孟欣趕緊解釋說:“這個鄭老師寫的字很好,而且教育上很有獨特方法,可以把複雜的問題用很簡單的語言闡述。”
中年男人點點頭,招呼他們在沙發上坐下,轉身進了裡屋。鄭好對孟欣說:“謝謝你,你很會給我做廣告呀!”孟欣伸了伸舌頭。悄聲說:“這都是田萍告訴我的。”
對方很快拿來了紙與筆。說:“你能寫幾個字我看看嗎?”鄭好說:“沒問題。”
他拿過鋼筆,在攤開的白紙上,刷刷點點寫下了唐代詩人杜荀鶴的小松,“自小刺頭深草裡,而今漸覺出蓬蒿。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
鄭好對柳公權的書法感興趣。自小而大不知練禿了多少筆。可以說是深得柳體字“顏筋柳骨”這柳骨的精髓。
此時此刻寫這首詩,可以說也是意味深長。
中年人看了鄭好的字,以手輕拍桌子,說:“好,結體遒勁,字字嚴謹,神采清秀,用筆乾淨,勻衡痩硬,大有追魏碑斬釘截鐵之勢。
這是柳體字吧?”鄭好點頭說是。中年人說:“用鋼筆竟然寫出了這麼傳神的柳體字。那麼你毛筆字也應該可以?”
鄭好說:“寫過。”中年人指了指旁邊說:“那就再寫幾個毛筆字看看。”
鄭好見旁邊案桌上擺着筆墨紙硯,牆上貼着**手寫的沁園春雪。想必對方也是一位書法愛好者。
由於農村幹農活,手不摸筆已經很長時間了。一時技癢。加之對方邀請,豪情頓起。
他拿起筆,刷刷點點竟然用**的字體寫了沁園春雪。中年男人看鄭好寫完,半晌不語。
許久才說:“楷書寫好相對容易一些,但草書做到形草而神不草,很難,絕非一日之功。看你的毛筆字,既有**的豪邁不羈,氣吞山河氣勢,又有你自己的端正謹嚴,肅穆端正的特點。這種把情感與書法溶爲一體的境界,我現在也達不到呢。”
旁邊孟欣很景仰的看着鄭好。鄭好說:“其實你也是懂書法的,爲什麼自己的孩子還要找別人輔導。”
中年男人說:“每天都要工作,哪裡有更多時間輔導孩子呢!”他接着告訴鄭好,他叫黃名利,以後按時來就可以了,說完很爽快的付給了鄭好當天工錢。
就這樣鄭好每天早出晚歸。孩子的字果然是一天一個變化。效果驚人。黃名利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七天後,鄭好上完課,黃名利付工錢時問:“你每天從農村到城裡跑來跑去,這麼遠的路,掙的錢也不多,願不願意再多打一份工呢?”
鄭好問:“什麼工作?”黃名利說:“。我有一個曾經的領導,他也想爲自己孩子找個書法老師。
已經找過好幾個老師了,可是都沒有幹長。現在願意開三個小時五十元的工錢。工作月結你願意去試試嗎?”
鄭好說:“孩子也是在讀小學嗎?”黃名利說:“比我這個孩子大,上初中了,是個男孩子。”
鄭好心想:“教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對方還能給這麼高的價錢。”就欣然同意了。
黃名利就把自己的孩子學習時間安排在下午。上午他領鄭好去那個領導家。去之前打了電話。
掛上電話後對鄭好說:“我那個領導不和孩子在一起住,孩子和他爺爺住在一起。我們去他爺爺家”。
路上鄭好才從黃明利口中知道。他要教的這個孩子爸爸是煤城公安局的一位領導。這孩子由於從小到大都是與爺爺一起住。老人比較溺愛,因此孩子很調皮。
汽車開了五六分鐘,拐進了公安局的宿舍大院。他們敲了很長時間,才叩開對方家門,開門的是位老者,大概有七八十歲。鄭好想這應該是孩子爺爺吧?
他們一起進入,鄭好見這是一座複式樓。上下兩層,很是寬敞。老人耳朵聾的厲害,黃名利好半天才說明來意。孩子爺爺看了鄭好一眼,神態言語裡對鄭好似乎不怎麼感冒。
黃名利在對方耳邊問:“鵬鵬呢?”爺爺對上面努努嘴,說:“上面呢,在上面玩了一夜遊戲呢!”這時上面傳來驚天動地的砰砰聲,啪啪聲。
黃名利交代完後,與鄭好打了招呼就離開了。老人把鄭好領到二樓。指了指樓梯邊的一扇門,對鄭好說:“他就在裡面,你進去吧。”
說完老人就下了樓,邊下樓邊說:“你是今年請得第五位老師了。倘若你能適應就幹,不適應就不要勉強。”
正常人家請家庭教師,應該把孩子叫到老師跟前,相互介紹一番。但是這個家庭的反常舉動,讓鄭好感覺對方對自己很輕視。
鄭好走近了,敲了敲門,沒有人迴應。裡面轟轟隆隆的響,大概是聲音小,對方聽不到。
鄭好又加大了敲擊的力度。他估計對方應該能聽到自己的敲門聲。等了一分鐘,屋內響聲依舊,還是沒有人來開門。
鄭好不再敲門,直接把門推開。屋內一個男孩正坐在一臺遊戲機前,雙眼興奮地盯着屏幕,兩隻手在身前的各種按鍵上快速移動。
嘴裡發出“我操,我操。”的興奮叫喊。不時還赤裸着腳,在地板上猛蹬。剛纔聽到的巨大聲音就是這樣發出的。
電腦屏幕光線花花綠綠,明明滅滅,照的那孩子臉上十分詭異。
鄭好走進去時候。哪個少年瞥見了鄭好。但卻並沒有停下手中游戲 ,繼續一邊打遊戲,一邊問:“你是誰?“
鄭好說:“我是你父母請來教你書法的老師。”那個少年突然停下游戲,轉過臉,瞪着鄭好說:“走進陌生人房間,首先要敲門,你知道嗎?”
鄭好說:“我已經敲了兩次門,你知道嗎?”
少年突然站起來,他身高大概有一米八還要多,站在鄭好面前,比鄭好足足高了半頭。
他衝着鄭好大聲說:“進陌生人屋裡,要經過主人同意,否者就是不禮貌的行爲,知道嗎,土老帽。”
鄭好一把拉過對方剛纔坐過的椅子,毫不客氣地坐在上面,翹起腿說:“進這間屋,是你爺爺讓進來的,你爺爺不是這座房子的主人嗎?另外土老帽是貶損人的稱呼,對於父母請來的老師,用這樣的稱呼,是極其不禮貌行爲。”
對方臉漲的通紅,被鄭好一系列動作和語言激動了。他在鄭好眼前揮舞着拳頭,咆哮着吼道:“沒有人在我家這麼囂張,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揍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