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地蠶太過猖獗,爲了儘快殺滅害蟲,保護花生。烈日當空,鄭好揹負着三十多斤的噴霧器一棵花生一棵花生的澆灌農藥。
從天矇矇亮忙到晌午,用掉了五桶水。才把這塊花生地澆灌了四分之一。看樣忙完這塊地需要兩三天時間。
鄭好體力嚴重透支,周身汗水。衣服溼透,不僅有汗,還有從噴霧器裡面嗆出的農藥,刺鼻的藥物,薰得鄭好頭暈腦脹。
“嗨,鄭好。過來休息休息吧!”是大鬍子爺爺撿糞經過這裡。他坐在樹下向鄭好招手。
鄭好把打藥的噴霧器從肩上卸下來。走到樹下,而後把襯衫脫下來,擰乾了,順手搭在樹杈上。
看到鄭好雙肩被噴霧器揹帶壓出的深深血痕。大鬍子爺爺微笑說:“種地是不是很辛苦呀?”
鄭好在田埂上找了塊平滑石頭,與大鬍子爺爺相對而坐。他說:“辛苦倒不怕,就是辛苦也賺不到什麼錢。比如麥子,除掉化肥、種子、澆地油錢,最後一畝地賺到手的錢少的可憐。”
大鬍子爺爺點頭說:“是呀,咱們莊稼人,就是明明知道種地不賺錢,可是也要這麼祖祖輩輩耕種,這就是咱莊稼人的宿命呀!”
掛在樹杈上的襯衫,被風一吹,帶過來陣陣農藥味。大鬍子爺爺說:“你可要注意防護呀,小心農藥中毒。”
鄭好說:“沒有這麼嚴重吧!”大鬍子爺爺說:“你剛來農村種地。不知道這農藥的厲害。每年都有人因爲打農藥被毒死。”鄭好說:“每年花生地裡都有這麼多地蠶嗎?”
大鬍子爺爺說:“從前也有,可是不多。不用藥,也不會絕產。
前些年花生地裡突然地蠶就多了。有時辛辛苦苦忙活一年,種子投進去了,化肥也投進去了。到秋天卻一粒果實也收不上來。
所以這幾年只要有地蠶,就趕着澆灌農藥,再也沒有人敢不灌藥了。”
鄭好說:“倘若這樣澆灌,一方面增加了種地支出,另一方面花生會不會吸收農藥,導致農藥殘留,吃了以後對人產生毒害?”
大鬍子爺爺說:“就是有毒害,也沒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莊稼被蟲子吃光呀。”
鄭好問:“有沒有什麼好辦法,不用農藥也能夠預防蟲災發生?”大鬍子爺爺說:“有啊。”鄭好問:“什麼法子?”
大鬍子爺爺說:“輪作換茬實行小麥,玉米、高粱、花生隔年或是幾年輪作,可以打亂地蠶的食物鏈。削弱他們的繁殖能力。地蠶喜歡吃花生和大豆,玉米高粱地就生的少。”
鄭好說:“既然有這麼好的辦法,那就實行啊。一方面可以減少農藥投入,另一方面可以生產出綠色無害莊稼。這何樂不爲呢!”
大鬍子爺爺說:“一句話,還是缺水。”鄭好點頭,他對大鬍子爺爺的話深有體會,來農村半年多,這半年多的農村生活讓他深深體會到,農業沒有水,你就是再好的種子,再高級的化肥,再早出晚歸的努力,最後也是個零。
大鬍子爺爺指着遠處的龍山水庫說:“當年那裡面的水可以被大型抽水機提到山頂上,整個龍山都可以澆上水,麥子、玉米可以種到山頂。想當年咱這裡可是比江南還要富饒。可是現在水庫被承包搞養殖旅遊了,抽水機被偷了,水渠都被破壞了。”說及此處大鬍子爺爺滿面憤慨。
鄭好理解大鬍子爺爺的心情。看着大鬍子爺爺一步步走遠。他心想:“將來自己倘若有錢,首先就應該把水庫承包下來,興修這裡的水利。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改變龍山的面貌。”
日落西山,鄭好澆灌完所有花生地。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家。
山路上迎面飛奔過來一位小女孩,扎着兩個羊角辮,約莫有十多歲。很快她就跑到鄭好跟前停住了。
她滿臉緋紅,揚起小臉,氣喘吁吁地問:“你是鄭好叔叔嗎?”鄭好不認識對方。說:“我是…..”
小女孩拉住他的手說:“我媽媽不行了,你跟我走。”鄭好說:“你媽媽有病,你應該去找大夫,我不是大夫啊。”
小女孩說:“我爸爸說,你可以救活死人。”鄭好明白了,不再詢問,揹着噴霧器,提着桶。跟着小姑娘一路狂奔。
小姑娘領着鄭好過高崗走下窪,穿樹林,過陡崖,來到一處偏僻的花生地邊。
遠遠地鄭好就望到地裡站着的謝彩霞和段天奎。原來小姑娘是段天奎的女兒,鄭好跑進地裡,聽見謝彩霞對段天奎說:“他這是農藥吸收中毒,洗胃沒有一點作用。”
段天奎見了鄭好,對他說:“你快看看,救救孩子媽媽吧。”鄭好趕過去,段天奎媳婦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旁邊倒着個噴霧器。
段天奎媳婦滿身的農藥味,謝彩霞對鄭好說:“她身體都硬了。”鄭好過去摸對方手腕,果然冰冷僵硬,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他遺憾地對段天奎說:“對不起,人腦缺血10分鐘就會死亡,現在她身體都僵硬了,死亡至少應該半小時了。更何況她是農藥中毒。我也沒有辦法。爲什麼這麼晚才發現呢?”
段天奎說,今天早上他媳婦去灌藥,他去煤城幹建築。回來時天已經晚了。可是媳婦還沒有回來,按說一畝地早應該回來了。
心中感覺不好,就和女兒找到地裡,見到人躺在地裡,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她周身衣服滿是農藥味道,想必是農藥吸收中毒。由於這塊地比較偏僻,竟然沒有被人發現。於是慌忙喊來了鄭好與謝彩霞。
鄭好與謝彩霞的話讓他徹底絕望了。媳婦無可挽救,的確是死了,而且已經死去多時。
段天奎咧開嘴放聲痛哭,“我這剛剛出生的兒子沒了媽媽可怎麼辦啊!”
回去路上,謝彩霞與鄭好兩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謝彩霞對鄭好說:“看見了嗎,幹農活也是挺危險的。以後打農藥可要小心。”
鄭好身上穿的衣服已經被農藥污染,大鬍子爺爺說的時候,自己還沒有什麼感覺。但現在段天奎媳婦活生生的例子,讓他感覺如芒刺在背。
鄭好說:“每年打藥都有農藥中毒的事情發生,鎮上應該像宣傳計劃生育一樣宣傳農藥安全知識,這樣或許可以少些這樣的悲劇發生。”
謝彩霞說:“能看到的地方,能刷標語的地方,都計劃生育宣傳了,哪裡有空宣傳農藥安全,自己身體自己保重吧!”
鄭好家的噴霧器買了也就是兩個月,用了沒有幾次,可是噴霧器藥筒蓋子已經嚴重變形,打藥時候,藥箱內壓力增加,農藥就會嗆出來。
鄭好不明白,現在國家***都爆炸了,衛星都上天了。這麼多高科技都世界領先了。一個事關老百姓健康和生命的噴霧器卻質量如此差。
他把噴霧器整修一遍,蓋子下加了層塑料紙。雖然不能完全避免農藥嗆出,但較之從前,已是改善很多。
晚上他徹徹底底洗了個澡,並把沾有農藥的襯衫洗了N遍。儘管如此,吃飯時候仍然感覺滿嘴金屬味,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農藥中毒了呢?好在一覺醒來,陽光依然燦爛。他還在人間。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鄭好開了門。外面站了位約十五六歲的姑娘,齊耳短髮,相貌清秀。
對方見了鄭好很高興,說:“你好,小好哥。”鄭好認出對方,是謝彩霞的表妹田萍。半年沒見,正所謂女大十八變,對方愈發得亭亭玉立。
鄭好想不到對方會她突然來找自己,就說:“是田萍啊。”田萍略帶羞澀的點點頭,說:“小好哥還記得我。”鄭好說:“當然記得。你是我的學生嗎,最近學習還行嗎?”
田萍說:“自從寒假跟你學習後,成績就趕上來了,這次期末考試,在班裡考了第九名。”
鄭好說:“第九名,那真是可喜可賀了。”田萍說:“虧了你教給我的學習方法,不然的話,在班裡還不得倒數第九呀!”
鄭好說:“現在學習很緊張吧?”田萍深有感觸,點頭說:“是呀,大家都比着學,比初中時候不知道要累多少呢,有時候做着夢還學習呢!”
鄭好笑了,說:“現在怎麼有空來龍山呢?”田萍說:“放暑假了。到表姐這裡來放鬆一下心情,另外有件事情特地來找你。”
鄭好問:“什麼事情,是學習上的事嗎?”田萍想了想說:“算是吧。有個家庭教師的活,不知道你願意去幹嗎?”
鄭好這才知道田萍來的目的。他說:“我是個高中生,沒有上過師範學校,沒有專業知識,當家庭教師,恐怕不妥吧?”
田萍說:“怎麼不妥,妥的很。我有個高中同學,她有個鄰居,是檢察院的,很有錢。有個兒子今年上一年級,可是字寫的很差。想託我這個同學在高中找一個寫字好的老師。她告訴了我,我尋思半天,要說字寫的好,你的字應該是我見過寫的最好的。我就推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