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鄭好要殺人上

又等了些時間。鄭好發動拖拉機,向派出所行去。路上經過計生辦。突然在計生辦門口看到了個熟悉的人身影。

鄭好心中咯噔一下,緊急剎車,揉揉眼睛,仔細再看,沒有錯,那個人就是宋大和,正在向辦公樓裡面走。走路的姿態依然很囂張。

“媽的,殺人犯竟然被放出來了”。鄭好罵起來,他加大油門向派出所駛去。

迎接他的依然是那個胖警察。對鄭好依然是帶答不理。鄭好強壓着心中的憤怒,問:“唐樹貴的案子怎麼樣了?”

胖警察說:“唐樹貴解剖結果出來了,法醫認爲致死原因是心肌梗死。”鄭好說:“可是爲什麼他在家裡不心肌梗死,他種地幹活不心肌梗死,在計生辦過了一夜他就心肌梗死了呢?”

胖警察瞪了鄭好一眼,大概是嫌他說話聲音太大,不禮貌,他說:“這是巧合。”

鄭好說:“一句巧合,人難道就這樣白白死掉了嗎?”胖警察說:“你想怎麼樣?”

鄭好說:“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承擔責任?”胖警察說:“你想讓誰承擔責任?”鄭好說:“死人身上的傷難道你們沒有看見嗎?”

胖警察說:“我再強調一遍,病人死亡的原因是心肌梗死。”鄭好說:“倘若不毆打他,他又怎麼會突發心肌梗死?”

胖警察冷笑說:“現在我們的調查結果就是心肌梗死,你來辦案還是我們辦案,你是警察還是我們是警察?”說完甩門而去。

鄭好心跳加速,全身的血向腦袋上面涌。頭漲的厲害。他可以聽到自己通通的心跳聲。此刻內心裡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好吧,既然兇手可以逍遙法外,既然法律不能昭彰正義。那麼就讓我來吧!”鄭好下定了決心。

也不知道是怎樣回到家中,他衝進在廚房。桌子上的菜刀是剛來龍山時候買的,現在用了還沒有多少時間,他拿起來看了看,刀刃鋒利,翻轉間,刀光晃動,如果要一擊必中,似乎這把刀相當合適。

但目光無意中在窗戶旁,看到一把生鏽的菜刀,那是從前李奶奶用過的刀,刀柄沾滿油漬,刀身已經鏽跡斑斑,刀刃處有數處缺口。

沉思片刻,鄭好把好刀再次放在桌上。自己不在了,爸爸生活以後一定更苦,自己何必在一個狗官身上浪費一把好刀。

鄭好走過去,拿起了那把鏽跡斑斑的舊菜刀,在手中顛了顛。雖然輕了一些,但是殺死對方也應該是足夠了。

鄭好走出家門,順着山道爬上了龍去,在半山腰找了一處無人地方,拿出刀在石頭上磨了起來。很快刀刃處就變得寒光閃耀。

鄭好提刀站起,望着山下自己曾經住過的院落,心中一酸,自己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爸爸怎麼辦啊,唉,如果有個同胞兄弟該有多麼好啊,那樣爸爸年邁的時候,走不動路的時候還有人照顧。

可是現在,想及此處淚水就流了下來。以後爸爸在人前怎麼擡頭呢,他的兒子竟然是個殺人犯。

“嗨,鄭好,羞羞,這麼大的人了,還跑這裡哭鼻子。”鄭好趕忙擦乾眼淚,回頭看,卻是謝彩霞揹着藥筐站在背後。

想來定是自己想事情的時候她過來的。因此並沒有覺察到。鄭好衝着她笑了笑掩飾說:“山上風大,眼睛裡吹進去東西了。”

謝彩霞彎腰看了看他說:“是嗎,要不我幫你看看。”鄭好說:“不用了,剛纔已經流出來了。”

謝彩霞說:“一起下山吧!”鄭好看了看手中的刀說:“我把刀磨好了再下山。”謝彩霞搖搖頭,說:“跑到這裡磨刀,你也真想得出”。

看着謝彩霞遠去的背影,鄭好嘆口氣,心說:“別了,我的朋友,明天你就見不到我了。”

看着山下那一草一木,熟悉的道路與房屋,鄭好又想起了爸爸,這是他心中的痛。但是當他看到熟悉的二層樓房,此刻已然人去樓空,這本應該是個多麼幸福的家庭,可是就這麼散了。

他想起唐樹貴活着時候的話:“化肥袋子大俠就是正義 ,有了化肥袋子大俠,人們就什麼都不怕了。”

鄭好一咬牙,“大哥,你說的沒有錯,化肥袋子大俠一定要給你昭彰正義。決不能讓你這麼白白死去。”

想及此處,鄭好再次感覺氣向上衝。倘若老天不長眼,倘若法律不能給人伸張正義,倘若政府不能給個說法,倘若壞蛋依然打着國家政策的名義橫行霸道。

他握緊手中的刀,現在,就讓我來尋求正義吧!鄭好再次堅定了決心。

鄭好下了山,跳上車,向計生辦開去。到了計生辦,他徑直衝向二樓,到了宋大和辦公室門口,他一腳把門踹開,闖進去。

宋大和辦公桌空空如也,鄭好冷眼掃視四周。辦公室內的工作人員認出了鄭好,他們均感受到了鄭好凜然的殺機。

鄭好問:“宋大和呢?”“他,他去煤城開會了。”一個工作人員結結巴巴地說。

鄭好打算開車回龍山,他明天再來找對方算賬。就讓宋大和再多活一天,拖拉機剛行駛到夏鎮通往龍山的路口,斜刺裡突然衝過來一人,氣沖沖迎着拖拉機而來。

鄭好拉離合,踩剎車,拖拉機滑出約一米,在即將碰到對方的瞬間,戛然而止。

鄭好剛要發火,對方卻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率先發火了“鄭好,這兩天你到底幹什麼去了,不知道我還在醫院嗎?”

來人是柱子,此刻他滿臉憔悴,兩眼通紅。不容鄭好說話,就像機關槍似的對着鄭好一通掃射,“爲什麼說話不算話,爲什麼連個人影都沒有,爲什麼三天了還沒有人來替我,唐樹貴呢,他老婆保胎,憑什麼別人給他伺候。害蟲這麼多,我的莊稼怎麼辦?”柱子口沫橫飛,就像下了一陣雨。

柱子說完,鄭好抹了把臉上的唾沫,說:“唐樹貴死了。”“什麼?”柱子目瞪口呆。

鄭好說:“唐樹貴死了。”“操,前個月還割麥子呢,上一週還光着膀子打井呢,怎麼說死就死了呢?”鄭好說:“在計生辦過了一夜,第二天人就沒有了。”

柱子說:“要說這幫孫子打人是可能的,拉着大肚子孕婦去流產也是可能的,要說把一個喘氣的人活活給打死,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難道計劃生育又要掀起一個新的高潮?”

接着他搖搖頭對鄭好說:“唐樹貴也夠倒黴的,剛剛孩子丟了,老婆住院,自己命又沒有了。不過這是公家的事,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柱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對鄭好說:“無論發生了什麼,唐樹貴還是你鄰居是不是?”鄭好點頭。

柱子說:“他老婆是外地人,唐樹貴在龍山獨家獨戶。現在他大肚子老婆還在醫院,你總不能甩手不管吧?”

鄭好知道找宋大和算賬要擱置幾天了。就點頭說:“我去照顧大嫂。“

聽到鄭好說了這幾句話,柱子吁了口氣,說:“這幾天地裡莊稼生蟲子,我要忙幾天地裡。沒有空去醫院照顧病人了。你就多多勞累了。”

柱子搶過拖拉機,獨自開回了龍山,鄭好坐上了去煤城的最後一班車。

當他走進病房時候,唐樹貴的妻子已經睡了,一縷斜陽照在她恬靜的面容上。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此刻已經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間裡。

來的路上他就想:“這件事,該怎麼告訴她呢?曾經的孩子沒有了,丈夫也沒有了。想過無數個措辭,無數個開頭,最後自己都一一否定了。

現在看到她的這一刻,鄭好想:“她現在懷着孩子,樹貴哥的離去對於她應該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還是先不要告訴她了吧,得過且過,糊弄一時是一時。”

她並沒有睡踏實,聽到動靜就醒了,看見鄭好,她說:“鄭好,你大哥呢,他還在計生辦關着嗎?”

鄭好說:“嗯,哦,是,還關着呢。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回去不行再找村長。總會有辦法的。”她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鄭好吁了口氣。

鄭好問:“大嫂這幾天還好吧?”唐樹貴媳婦點頭說:“平時不瞭解柱子,沒想到他還挺會關心人的,不僅給打飯,還給買了水果。”說着起身拿了香蕉遞給鄭好。

鄭好沒有客氣,取了一根香蕉,轉過身去。唐樹貴媳婦說:“你大哥,他平時就挺喜歡吃香蕉。”聽到此處,鄭好不由得鼻子一酸,淚就掉在了香蕉上。

她繼續說:“這幾天,你的這個護士長朋友對我照顧挺好。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鄭好啃了口香蕉。強自壓抑住哽咽,說:“很久,很久了。”

第二天早晨查房。大夫告訴唐樹貴媳婦,“程培英,昨天檢查,B超顯示孩子一切正常,今天上午打完針,結完賬就可以出院了。”

原來大嫂叫程培英,鄭好這才注意到她的名字。程培英輸液時候,鄭好到住院處幫助結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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