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天還沒有亮,鄭好坐起來,這幾天心中一直在做着劇烈鬥爭。
去還是不去,去,這只不過是有錢人爲了爭地盤,而進行的一場狗咬狗的爭鬥,我去幹什麼呢?爲虎作倀嗎?
不去,他眼前浮現出張靜楚楚可憐,憂心忡忡的模樣,浮現出丁大明不可一世咄咄逼人的醜惡樣子。浮現出矮胖子兇狠眼神。
張靜貨場是簽了合同的,是合法擁有的,而丁大明他們卻是強盜搶劫。
鄭好最後決定,“去”。但是他討厭丁大明,他有着年輕人的好勝心,他要與那個什麼散打冠軍再好好鬥一斗。
鄭好把車子推出門。雖然儘量不發出聲音,但還是驚醒了鄭鐵山。
牛屋裡傳來鄭鐵山關切的聲音;“鄭好,這麼早,出去幹什麼?”鄭好當然不能說是出去打架。就撒了個謊說:“很久沒有見徐曉宇了,去煤城看看朋友。”
鄭鐵山說:“吃過飯走嗎?”鄭好說:“不用,我身上有零錢,在路上吃些油條喝些粥。”鄭鐵山說:“也好,路上一定小心來往汽車。”
鄭好騎行在去夏鎮的路上,兩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層層麥浪,鼻子嗅到的也是新鮮的麥花香。
馬上就要到小麥灌漿期,可是最近老天爺還是沒有一點要下雨的意思。龍山河也快乾涸了。鄭好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麥子的旱情。
車子騎到夏鎮,望着通往煤城的國道,鄭好有些躊躇。現在去煤城有兩個辦法。一是直接騎車去,另一個是坐公交去。坐公交需要五元錢,來回是十元。
最後決定還是騎着車子去煤城。一方面可以省下十元錢,另一方面張靜家的洪亮煤礦在煤城西面,離着煤城還有好長一段路程,到了煤城他還要換車,騎車去就方便多了。
黑社會大哥幫場打架,都是車接車送,威風八面。如自己這般寒酸,騎着輛破自行車前往,想必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鄭好暗自苦笑。
穿過煤城的大街小巷,看到城市又拔地而起了不少高樓,馬路拓寬,增添了不少綠化帶,新開業了不少KTV和飯店。鄭好不明白,煤城有這麼多錢蓋樓,搞綠化,娛樂開飯店。
可是辛辛苦苦爲國奉獻半輩子的父親和他的工友,生活卻是日漸困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煤城讓他感覺越來越陌生了。他曾經熟悉的煤城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半小時後,進入礦區。這裡路面全是就地取材,用煤渣鋪的,黑漆漆,樹上到處飄滿了煤灰,旁邊民房也是灰撲撲的。
一路騎車顛簸,肚子有些餓了,看到路邊有一家早點攤,就把車子停在路邊,要了一元油條,五角錢的粥,美美吃起來。
吃到一半,鄭好聽到路上傳來大車轟隆隆的聲音。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兩輛卡車和一輛紅色跑車從他身邊風馳電掣而過。
跑車駛過他身邊時候,無意間瞥了一眼,開車的竟然是丁大明,而副駕駛座上的赫然就是那個號稱清寧地區散打冠軍的矮胖子。
後面緊隨着的是兩輛大車,這是帶着敞篷的軍綠色汽車,車上拉着十多個穿着奇裝異服的青年。
車子碾過身旁一處有積水的坑,濺了他一身泥水,吃了一半的粥碗裡,也濺了不泥點。
賣早點的對鄭好說:“我再給你免費盛一碗吧!“鄭好說:“謝謝,不用了。”
對方邊炸油條邊罵道:“一羣社會混子,又來礦上打架了。“
鄭好問:“經常有人來打架嗎?”對方說:“一月得有這麼一兩次,不過這次人多,醫院要發財了。”
鄭好吃完最後一根油條,拍了拍車鞍。向礦上騎去。又行了約半小時,按照張靜說的位置,在離着洪亮煤礦不遠的一條大路旁邊,遠遠看見一處堆放煤炭的貨場。
離近了,看到洪亮煤場的牌子掉在地上,牌子千瘡百孔,鄭好倒吸一口涼氣,對方竟然還有槍。
果然,貨場裡不時傳來砰砰地響聲。聲勢駭人。鄭好尋思,難道他們真的敢殺人。他們不怕犯法嗎?
鄭好把自行車鎖在貨場門口。然後走進貨場。他看到剛開過來的兩輛軍綠色敞篷車停在院子裡。
汽車遮擋了他的視線,看不清院裡發生的一切。卻能夠聽到慘呼和廝殺聲。
鄭好剛剛進入貨場,就有一個小痞子衝過來,指着鄭好,讓他滾蛋。鄭好說:“你是丁大明找來的人嗎?”
對方指着鄭好大罵:“你他媽的是什麼玩意,也敢直呼我們丁老闆,說話間,手裡的鐵棍已經砸向鄭好。”
鄭好側身讓過,欺身向前,手已經粘到對方胳膊上,還沒有等對方明白怎麼回事,輕微的咔嚓一聲,對方已經胳膊脫臼,緊跟着疼痛的就蹲了下去。
槍聲從兩輛車裡傳出。鄭好向汽車奔跑過去。跑出沒有幾步,又一個痞子舉着砍刀向鄭好衝過來。
鄭好向前的速度不變,在與對方瞬間擦身而過時候,未見鄭好有任何動作,對方刀已飛出,人則抱着胳膊痛苦得跪在揚滿煤灰的地面上**。
鄭好衝到了其中一輛汽車近前。望見車上僅僅有一個人,不停的裝子彈,向着貨場中混戰的人羣放冷槍。
鄭好迅速察看汽車周圍,確信沒有其他人後,就悄無聲息的爬了上去。
持槍那人一心專注打槍。大概因爲有人保護,所以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爬上汽車。
他持槍偷襲貨場中打鬥的礦工,絕沒有想到有人來偷襲自己。正所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鄭好悄無聲息跳上汽車。看清了這人拿的槍是自制的土槍,聲音很響,後座力很大,但是射程有限,殺傷力也不大。
因爲射程較遠,只是創傷對方,使對方失去戰鬥力。並給對方以強大震懾。
此刻院中打鬥的礦工,已經發現了這邊有人打冷槍,五六個人向着這面衝過來,試圖接近汽車。
槍響後,其中兩人被打倒在地。其他幾人迅速匍匐在地,不敢繼續衝擊。
對方迅速裝填彈藥,擡起槍,企圖繼續向其餘人發射時候。
鄭好一個箭步過去,把槍抓住。哪裡知道射擊了這麼長時間,槍的質量又太差。除了槍管發熱。整個槍身竟然也熱的燙人。
鄭好感覺手上痛如火燎,趕忙鬆手,低頭看,手上竟被燙出一個水泡。
鄭好這一抓槍,瞄準就失去了準頭。把從側面迎向礦工的幾個自己人給打了。
其中一個耳朵被打穿,戴在耳朵上的金耳環被打出老遠,陽光下劃出一道金燦燦的弧線。那人伸手一摸,滿手是血,因爲腦袋被打,咣嘰摔倒。
剩下幾人轉回身衝着這面大罵:“媽蛋,瞎眼了,自己人也打嗎?”
打槍的傢伙趁着鄭好手被燙,縮手時暇,掄起槍就向鄭好頭上砸。鄭好不避不閃。右手穿插,纏住對方持槍的手,輕輕一拉。對方哎吆慘呼,整個右臂已經脫臼。槍掉在車廂裡。
衝在前面的一位礦工已經提着鐵杴跳到車上。他沒有認出鄭好。見兩人搏鬥,一時分不清敵我。手持鐵杴不知砸向誰。
鄭好前些時間在這裡時候,認得對方,這人是路連北,礦工的管事,張靜父親稱呼他小北。一得手後,鄭好轉頭問對方:“張靜現在安全嗎?”
小北聽着聲音有些熟悉,卻一時沒有想出是誰,但已經知道鄭好是友非敵。
邊說安全,邊持鐵杴向剛纔拿槍人的腦袋狠狠拍去,那個人哎吆一聲,就蹲了下去。
小北輪杴欲要再砸,鄭好一把抓住他拿杴的手。對方很奇怪地看向鄭好。鄭好說:“再打就要出人命了。難道你以後想蹲監獄嗎?”
話音未落,“砰”一聲槍響,接着是噹啷一聲,鐵杴被打出一個豁口。小北手一哆嗦,鐵杴掉在地上。
鄭好見車後一人正在低頭裝填彈藥,原來是另一輛汽車上的槍手,聽到這邊動靜,就過來衝着他們放了一槍,但是沒有打準。
這人裝填比較迅速。很快就再次舉起了槍。小北有些着急,連說:“糟糕 ,壞了。”
鄭好俯身拾起鐵杴,隨手甩了出去。自從練了移身幻形分筋錯骨十八式後,不僅僅是胳膊力量與靈活性增加,就是這反應的靈敏度也倍增很多。有時鄭好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
鐵杴砸中槍管,巨大沖擊力竟把槍管都砸彎了。那人嚇得丟掉槍就跑,殺退痞子衝過來的礦工把他打倒在地。
“你是鄭好。”小北脫口而出,滿含驚喜。他從鄭好的出手,認出了面前這個面色黝黑的年輕人,就是洪亮煤礦曾經聘用過的保安。鄭好點頭,衝着小北說:“領我去張靜那裡。”
鄭好跟小北向裡面走。佔地四五畝的大煤場,此刻已經慘不忍睹。到處是斑斑血跡與受傷的人。
小北邊在前面跑,邊回頭對鄭好說:“張礦長他們現在後面財務室。”
鄭好問:“你們向派出所報案了嗎?”小北說:“報案了,估計他們兩個小時後會來。”鄭好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