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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遺玉的話。姚子期並沒直接應下,而是先說道:“若是要他給你家看風水,怕是這屋裡屋外的擺設都要挪地方了,你家中都是女子,哪搬得動重物。”
“這不怕,我哥一會兒就回來了。”這幾日盧俊一直在山腳下監工,到了吃午飯時候纔會回來。
姚子期眼睛微亮,“盧公子要回家?”
遺玉知她誤會了,也不點破,只道:“對啊,我二哥中午回來吃飯。”
姚子期輕輕垂頭,“哦”了一聲就沒再說話,遺玉看着她的模樣暗歎一口氣,這少女的心思一看便懂,她大哥倒是招人的很。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姚晃就跟着盧氏回來了,隔壁院子的事情很順利地談妥了,他還預支了半年的房錢,兩家算是暫時做上了鄰居。
父女倆身上就有兩隻囊袋,把東西往新租來的宅子裡一丟,姚晃就領着姚子期上盧家混飯了。
“夫人。我家今日是沒法開伙了,你看?”姚晃臉上帶着爲難道。
“先生客氣什麼,就在我家吃吧。”盧氏說完就吩咐小滿和陳曲早些起竈,多添幾個菜。
姚晃摸着小鬍子,笑道:“多謝,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我也不白吃夫人的,你這宅子的風水,我就免費給看看吧。”
遺玉看着姚子期無奈的表情,就知道怎麼回事,對姚晃不肯吃虧的性子很是好笑,倒也生不出厭煩。
盧氏大喜,當下就親自下廚去做飯了,姚晃則開始屋裡屋外四處亂轉起來,遺玉也不攔着,同姚子期兩人在屋裡說話。
“娘!我回來了!”一聲大嗓門,盧俊掀了簾子走進屋裡,見到客廳坐着的人,一愣後對遺玉道:“來客人了?”
姚子期趕緊站了起來,“盧公子。”
被她一叫,盧俊方又仔細看了她兩眼,當下伸手指着她,“你、你是那個、那個...”
看着盧俊一臉懊惱就是想不起來的樣子,遺玉趕緊接道:“大哥,是咱們上次在聚德樓外面遇見的姚公子。”
她又將姚晃給盧氏看病且在隔壁住下的事情對他講了,盧俊臉上才露出瞭然的表情,正好姚晃從後院繞進來。見了他就伸手招人過去挪東西,盧俊向他道了謝,然後很是老實地跟在他後邊東搬西抗的。
盧氏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來時候,姚晃正指揮着盧俊搬起院後的一口大缸,見了她手上冒着熱氣的菜餚,丟下盧俊就走了過來將盤子接過去,使勁嗅了兩下,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端着盤子就進客廳去了,盧俊抱着那口大缸傻站了半天也不知該放哪去。
午飯盧氏做了六個熱菜,加上滿滿兩盤子冒着香氣的蔥花雞蛋烙餅,衆人一看便胃口大開,盧俊和姚晃兩人吃的最起勁,姚子期在一旁看着他爹狼吞虎嚥的樣子,雖面有窘迫,但也沒出聲制止。
“夫人,真是好手藝啊,”同盧俊將最後一隻菜盤子蘸乾淨,姚晃靠在椅背上打了個飽嗝,對着盧氏比了比大拇指,“你家老爺真是有福氣!”
頓時桌前一冷。姚晃尚不知自己說錯了話,繼續道:“對了,怎麼不見家中老爺回來?”
盧俊將手裡的剩下的一口捲餅放下,悶聲道:“我爹早死了!”
“啊?怎麼死了啊?”姚晃臉上帶了幾分驚訝,被姚子期伸手在桌下狠狠踩了一下腳,方又道:“啊!死的好、死的好!”
遺玉和盧氏剛纔臉色還有些僵硬,這下卻笑出了聲來,若是換了別家,姚晃這般說怕是會被人拿了掃帚攆出去,好在這是盧家,對“爹”這個字很不感冒。
姚子期卻不知道這些,聽她爹這般口誤遮攔,又是一腳狠狠踩下去,慌忙帶着歉意道:“夫人勿怪,我爹這人、一吃飽飯說話就有些不着邊兒。”
盧氏略微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不打緊。”
姚晃臉上倒是半點尷尬不見,摸了摸小鬍子,起身喊了盧俊上後院去忙活。陳曲和小滿將桌碗收拾了,又絞了溼帕子讓三人淨手。
“姚公子家是哪的?”盧氏問道。
“在蜀地。”
盧氏一聽臉上便帶了些喜色,“難怪聽你口音帶了幾分熟悉,我們原先也在那裡住過一陣子。”
姚子期“嗯”了一聲並沒接話,遺玉看出她不想多談這個話題,便插話道:“姚公子,隔壁院子可是妥當,需要我們過去幫忙收拾嗎?”
“很是乾淨、傢俱也齊全,就是缺了些做飯的物事,我尋思着下午去添置。”
盧氏尚不知她是姑娘家,只當父子兩人出門在外還要自己開伙,那姚晃一看就是個不會做飯的。那必是眼前這“少年”下廚,一時心中生了絲憐惜,便柔聲道:
“那不打緊,等下我讓玉兒陪你買,你可是做的慣飯?”
姚子期看着她關切的眼神,臉上一呆,垂頭答道:“做是做的慣,就是爹總說我做的不好吃。”
盧氏眉頭一皺,原本還對姚晃不錯的印象立刻消了兩分,一個孩子家跟着他東奔西走的,還嫌棄人家做飯難吃。
“不怕,你有空就上我家,嬸子教你做幾個好菜,真是懶得開伙了,也上我家來,嬸子做給你吃。”
姚子期擡頭看了看盧氏臉上溫柔的笑意,張了張嘴,半天才道:“夫人,您人真好。”
“呵呵,這孩子,你要是不嫌棄,就喚我聲嬸子吧。”
“嗯,嬸子。”
遺玉在一旁邊翻數術課本邊聽着兩人的動靜。上午盧氏帶着姚晃去隔壁租房子時,她從姚子期嘴裡套了不少話出來,知道她娘早年去世了,這會兒見她和盧氏這麼快就“混熟”了,心中好笑之餘,對姚子期有幾分好奇也有幾分同情。
話說有孃的孩子是個寶,沒孃的孩子真是像棵草,這話還真是不假,比起姚子期,她的確是幸福的多。
到了下午,盧氏打發遺玉陪着姚子期去雜貨鋪添些東西。還塞給了她一小袋銀子,不過到了買東西時候卻是沒用到,姚家父女外頭看着落魄,可姚子期出手卻都是塊頭不小的銀兩,顯然是不差什麼錢的,想想也是,憑着姚晃的本事,賺些錢的確不成問題。
兩人抱着鍋碗瓢盆直接去了姚家新租的院子,把東西都擺置好後再回到盧家,院裡院外已經大變了模樣,客廳裡姚晃正邊吃着盤子裡的草莓,邊對盧氏講些養生之道,見着她們回來,問了院子可曾收拾妥當後,就起身對盧氏道:
“夫人,叨擾半日,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先生客氣了,慢走。”
姚晃擡腳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將桌上的盤子端了起來,呵呵一笑,“這個叫草莓的果子味道不錯,盤子晚上過來吃飯時候,再給夫人捎回來。”
盧氏哭笑不得地點頭應道:“好。”
然後心滿意足的姚晃拉着臉色發紅的姚子期離開了盧家,他們走後,盧氏才笑出聲來,對着遺玉道:
“這對父子倒是半點不像,當爹的還不如當小子的懂事。”
遺玉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把姚子期的姑娘身份告訴盧氏,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既然沒說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她也沒必要多嘴。
到了晚上姚晃果然帶着姚子期來“還盤子”,順道吃飯,飯後將桌上一盤尚未吃完的甜薯蕷端走,第二日早上再來“還盤子”又順道吃早飯,盧家人卻沒對他這種有些無賴的行爲感到不滿,因昨晚盧氏喝了一記湯藥。早起後頸果然鬆乏多了,手腕上的鈍痛也變得時有時無。
早飯後姚晃借了盧家後院的幾件農具,又把盧俊也喊了去幫忙,遺玉好奇跟着去看了,才知道他要在後院開塊藥圃。
也不知他是從哪裡擔來的土壤和石塊,總是忙活了一上午纔將比盧家那菜圃還要小上將近一半的藥圃給開出來。
姚晃蹲在邊上埋種,遺玉見他手裡端着個兩掌大小的盒子,裡面分成大大小小十幾個格子,種子五顏六色形狀各異,不由好奇地問了。
“姚叔,這都是藥種嗎?”
姚晃扭頭對她咧嘴一笑,“是藥種,不過一半是治病的良藥,一半卻是害人的毒藥,小丫頭怕不怕?”
遺玉一聽就知道他在逗自己,遂指着其中一格種子,“這個紅色的,像是相思豆一樣,也是毒藥?”
姚晃眉頭一挑,“喲,還真讓你蒙對了,這種子長成之後,的確是一種名叫相思棉的毒藥,配着另一種治病的草藥吃了,這人的皮膚就會紅上七七四十九日,需得飲上兩大碗雨水纔可消退。”
儘管他說的有模有樣,遺玉臉上帶着笑,心裡卻是半點不信,全當他是胡謅,姚晃見她臉上既無懼色也無疑色,目光微閃,就在地面上坐下,伸手對她一招,“來來,姚叔教你認認這些好東西。”
遺玉因那一箱子雜書在學院裡放着沒有帶回來,這幾日除了練字刺繡外也沒旁的事情做,便在他身邊蹲了,開始聽他“瞎扯”起來,只當是聽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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