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菲菲帶着孩子一塊跑出來,看不遠處渡邊和耿長樂還抱成一團,在地上打滾,周圍鬼子兵都傻了,圍成一圈,由於兩人抱團翻滾,他們也沒法開槍,只能嘰裡哇啦亂叫,耿長樂聽見陳菲菲喊他,有心脫身,但沒想到渡邊死死纏着他,他力氣又不足,沒法擺脫。
李山害怕耿長樂,剛纔躲到機器怪獸身體深處,過了一小會兒,聽不到動靜,探頭探腦出來,只見山崎玉一人還愣在原地。
“山崎大夫,快點,開動機器,噴死那個土八路!”李山推了推他,焦急地催促道。
“我不幹,不管他們是何身份,都曾經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幹對不起朋友的事兒。”山崎玉輕輕搖頭,神色凝重。
“山崎玉,你身爲太君,竟然和八路交朋友,你還配得上皇軍的稱號嗎?”李山不知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嘴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李山,你身爲中國人,竟然幫着日本人屠殺自己的同胞,你還配得上人的稱號嗎?”聽他說罷,山崎玉冷笑着,反脣相譏。
“你…”李山氣得用指頭戳着他的鼻子,“我命令你開動機器!”他喊得聲嘶力竭,即便在外面的陳菲菲等人,都能聽到他扯着嘶啞的嗓音,聲嘶力竭地喊着。
“你是誰?憑什麼命令我?”山崎玉根本不聽他的。
陳菲菲聽到裡面吵得挺熱鬧,山崎玉的話音剛落,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只見他被李山硬生生從機器怪獸身體裡給推出來,這一跤摔得夠嗆,半天沒爬起來,躺在地上疼得直咧嘴。
不過隨即怪獸身體開始發出低沉的轟鳴聲,李山自己坐到控制室裡,開動機器,山崎玉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馬上爬起來,大聲喊着小心,往遠處跑去,陳菲菲覺得他應該是喊給自己聽的。
怪獸的身體固定在地面上,無法動彈,但是頭可以自由轉動,馬達聲響轟鳴,其中夾雜着李山的呼喊,他在喊渡邊,讓他閃到一邊。
本來渡邊和耿長樂一直在纏鬥中,聽到李山呼喊,他鬼頭鬼腦縮起脖子,然後用腦門狠撞了耿長樂幾下,這段時間耿長樂反應比較遲鈍,被他撞得暈乎乎的,渡邊得手後,匆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揮揮手,示意日本兵們都往旁邊閃。
耿長樂一開始沒明白渡邊本來在搏鬥中都佔了上風,這會兒不知爲啥突然跑開,不過隨即他就親眼目睹了自己人生中最詭異的經歷。
只見從人造冰麒麟的嘴裡,突然噴出一股暗黑色的氣流,說是氣流,其實更像是深沉晦暗的顆粒狀物質,如煙塵般細小,但來者不善,距離很遠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貼面寒風襲來,本來已到夏天,但空氣中的熱量似乎都被這股氣流吸收殆盡,夏夜變冬夜。
迎面出來的冷風讓他頭腦清醒,因此當氣流襲來的時候,他儘管四肢疲憊不堪,但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往左邊咕嚕了兩下,正是這最關鍵的轉身,讓他躲開了這股黑氣,這股陰冷的氣息幾乎是貼着他的臉,從他上方直噴過去,掃到身前的土地上。
本來在他身前是一片平坦的開闊地,上滿還長滿雜草,草根旁邊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塊,結果黑風噴射過去,竟然在平地上吹出一條深達兩尺的溝壑,而且溝壑裡寸草不生,那些碎石塊都消失了。
耿長樂親眼看到黑色旋風吹到地面上的時候,地上的土並不是被風吹走的,而是自己消失了,狂風過處,地面上冒起一縷縷淡青色輕煙,煙霧隨即被風吹散,而地上則留下了深刻的印記,那些溝壑又長又深,溝裡的一切物質,都憑空消失掉了。
發現這股黑旋風如此厲害,他更加警醒,此前一直昏沉的頭腦頓時清醒起來,心說什麼怪風這麼厲害,簡直就是死風!竟能把土石都吹得融化掉。
陳菲菲也發現了異常,意識到這纔是機器怪獸存在的理由,它嘴裡噴射出來的黑氣實在太強了,這股氣流要是碰到人身上,那人轉眼就會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小心!”她趕緊大聲提醒耿長樂,生怕他吃虧。
對方無心回答,此刻李山正坐在控制艙裡獰笑着,不斷調整怪獸頭部角度,把黑色的死風狂亂地向前噴射出來,耿長樂只能在地上翻滾着,躲避這要命的氣流,在他身體一側的地面上,已經被黑色死風掃出一大片深坑出來,坑裡還往外冒着青煙,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劫難一般。
耿長樂在地上打滾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體被地上的石子兒硌得生疼,李山操控的機器獸,一直緊貼着他噴射黑氣,讓他沒時間爬起來,看得出來,李山是一心要取他性命。
陳菲菲在一旁看得更加揪心,那個在地上不斷翻滾的男人,心懷赤誠,對自己更是一腔熱血,現在自己身上還披着他的血衣,可現在他卻要在泥地上掙命,自己卻沒辦法幫他的忙,對他來說更困難的是,要是迎着子彈掃射,他大可以躲到掩體後面去,可這黑風碰到任何物體,都能使之化爲青煙,這使得耿長樂根本沒法依靠任何遮蔽物,只能靠自己的速度去躲避,不由得琢磨黑風如此厲害,其原理到底是什麼?一時想不出來,但她開始懷疑那輛火車的失蹤,就和這股黑風有着莫大的關係,而且機器怪獸出現的地點也很可疑,那天很可能就是李山操控着機器獸,對整輛火車下了手,要是那樣的話…,她不敢往下想,其實推理下去非常簡單,但她寧願多騙自己一天。
李山駕駛機器冰麒麟,設法要用黑氣讓耿長樂人間蒸發,但是這股氣流是條直線,掃過去影響面就是一大片,片刻之間,空地上就被他弄得烏煙瘴氣,地上坑窪不平,而且空氣中還漂浮着刺鼻的味道,那些被俘的孩子們哪見過這種陣勢,不光是孩子,就算是他們的父母,這輩子也沒見過大片的土石剎那間化爲烏有,這不由得讓他們產生出某種面對妖魔的感覺,誰也沒見過那個人能有這種能力,把貨真價實的土石化爲青煙,加上他們剛纔看到機器怪獸的時候,就已經心生恐懼了,此時把兩者聯繫在一起,只覺得自己身外八尺處,一個妖怪要吃人。
一旦產生這種想法,孩子被嚇得大哭,大人也驚慌失措,想跑,可他們身後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日本兵,他們此時正饒有興致地圍觀耿長樂的掙扎,並不時爆發出鬨笑聲,看耿長樂越發痛苦,他們笑的聲音越大,在這幫日本兵的印象裡,前面不遠處那個到處躲閃的黑大個一條腿已經踏進了墳墓,他們都目睹了黑色死風的厲害,覺得沒有誰能逃過機器怪獸的血盆大口,在幾分鐘之內,耿長樂就得被黑風掃中,同時消失,因爲此前都沒見過活人碰到死風會如何,所以他們圍觀的興致才特別大,這幫孩子和他們父母的哭喊聲,打擾了日本兵的興致,令他們惱火起來。
“八嘎,你們必須安靜下來,否則死啦死啦的幹活!”他們舉着刺刀威脅到,並驅趕着老百姓們往前走,越靠近現場越好,這幫惡魔迫不及待想看到死風把人吞噬的場面,可誰又願意主動去送命呢?兩股人糾纏起來,日本兵們嘴裡罵罵咧咧,老百姓們哭哭啼啼,現場混亂不堪。
很快這股糾纏轉化成了驅趕,弱者的哭泣更容易激起**者的施虐心,日本兵手裡的刺刀集體壓低了幾寸,刀尖頂着孩子們的胸口,還有他們的爹孃,因爲他們對耿長樂不停地躲閃已經感到厭倦,他們想要看人被吞噬的場景,只有那才能刺激他們麻木的神經,於是他們開始逼迫老百姓們去填充耿長樂躲閃的空間,阻擋他的線路。
孩子們的哭聲徹底把耿長樂激怒了,本來這段時間他心裡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躲避,躲避李山發射出的致命黑風,找個機會帶着陳菲菲,逃離火車站外空地,所以大部分時間裡,他都在地上翻滾着,不時做出個魚躍或者前滾翻的動作,但眼看日軍非得殺人見血,而且還要逼着這麼多老百姓一起陪葬,讓他體內的熱血再次沸騰,儘管剛纔失去了一些,但剩下的也足夠他被稱之爲男人,聽到孩子們恐懼的哭喊聲,他大吼一聲,踏刃而起,站起身來直奔渡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