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伴隨着一聲低吼,他掄起手掌,狠狠一巴掌拍到陳菲菲臉蛋上,這巴掌力量還挺大,打得她眼冒金星,差點摔倒,她捂着紅腫的半邊臉,驚訝地望着對方。
“你竟然敢打我!”她感覺臉蛋發燙,淚水流過的時候,帶來熱辣辣的刺痛,認識他這麼久,從沒見他對自己掄過巴掌,這是第一次。
“你一定要控制住,我不想打第二次了!”他說,無需過多解釋,自己的心意她知道,從她淚水橫流的表情上看,至少還能清醒一會。
可留給他的時間卻很緊迫,總不能一直靠嘴巴子讓她保持理智吧,她剛纔說過,只要找到金屬屏蔽物就可以,但隔間裡除了鉛皮管之外,空無一物,他們身上所有的零件加起來,也不夠給她帶條手鐲的,該怎麼辦呢?
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白布小褂,頓時有了主意,閒來沒事的時候,陳菲菲總給他上課,講授各種科學知識,也就是從她嘴裡,他對物理學有了初步的瞭解,知道導電的東西不一定非得是金屬,鹽水也可以,同樣道理,法拉第籠不一定非得用金屬去做,用白布褂沾上鹹水也一樣能成,只要褂子沾滿水,批到她身上,電磁輻射的影響自然能解除。
想法不錯,但隨即帶來第二個問題,鹽水上哪去找?他也知道尿液裡含有鹽分,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脫光上衣已經很難爲情,要是當着她的面脫褲子撒尿…,他實在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他和陳菲菲名義上是夫妻,實際只是革命同志,上下級關係,他又是個倔性子,還始終覺得這是一種欺負人的行徑。
不能撒尿,又不能不救人,於是他只能想到另一種方法,傷害他自己的辦法,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黝黑的皮膚表面,佈滿了青綠色的血管,他心說血裡不也有鹽水嗎?橫下心來,要用自己的血,把那件白布小褂塗滿!
決心已下,他要動手,自己身上除了那把***外,再無銳利物品,而且自己的指甲也短,劃不出傷口,倒是陳菲菲,出於愛美的天性,把指甲修理地很養眼,修長纖細,而且尖端很鋒利,沒想到這回倒派上用場。
他握住她的手腕,讓她冰涼的指甲碰觸到自己的皮膚,看到她使勁搖着頭,虛弱地說不出完整一句話,只是重複着:不要,不要!顯然她也看出自己的意圖,衣服不小,要是完全用血塗滿的話,他至少得出半升血液才行,她也不想用他的獻血,來解除自己的痛苦。
“別耍小孩子脾氣,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必須恢復正常,和鬼子鬥爭,需要你,我,無所謂。”他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手指輕輕一抖,讓她的指甲在自己手腕上劃出一道寸把長的傷口,兩根相鄰的血管都被切斷,殷紅的血噴涌而出,白衣頓時變成血衣。
他血管裡的熱血汩汩而出,爲了防止血液凝固,他還用力擠壓胳膊,並把傷口用力往外翻,陳菲菲看着他的動作,鼻子酸楚,怕他傷心情緒波動引發心律不齊導致血液亂噴,這才強忍着沒哭出來。
五分鐘後,白布褂已經被他的血浸透,這時他從衣服底下扯下一段布條,用力在手腕上纏了幾圈,然後扎進,防止傷口繼續滲血,隨即微笑着把溼漉漉的血衣批到她身上,並耐心地把黏糊糊的扣袢一個個搭牢。
說也奇怪,衣服一穿上,她立刻感覺身上不難受了,看來屏蔽的效果還不錯,但衣服很快就會幹,幹了以後就會失效,耿長樂顯然也知道這點,因此看她氣色恢復一些,用手輕拍她的肩膀,說自己得馬上出去,必須斬斷李山製造電磁波的源頭—那根嬰屍身上的神經線。
他輕輕推開門,毫不遲疑轉身離去,陳菲菲靜靜站在門後面,身上披着那間透着腥味的血衣,身體周圍被熱烘烘的溼氣所籠罩,他的背影依然健碩,但是腳步有些發軟,失了這麼多血,他還要爲自己繼續戰鬥,這時,她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淚水流到衣服上,淚水從衣領流到衣襟,然後滴到地上,已然變成熱血。
渡邊站在門口,看那孩子依然痛苦掙扎,無聲地獰笑着,他雖然不知道李山能弄出什麼花樣,但每當看到中國人受苦的場景,還是會有莫名的滿足感,由於他們面朝外,背對着裡面的走廊,因此當他感覺身後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住的時候,才明白李山所說的生人到底指的是誰,只不過,生人暴露的方式有些特殊。
“槍裡有子彈,不想死的話就別動!”身後傳來耿長樂的聲音,渡邊一聽,臉色驟變。
耿長樂早就橫下心,他打算通過劫持渡邊當人質,解救地上的孩子,同時把三個人都帶出去,之所以不在陳菲菲剛發作的時候就動手,是因爲考慮到自己要救出的是女人和孩子,他們沒有攻擊力,也不具備軍事素養,指望他們像戰士一樣撤離肯定不行,況且那時陳菲菲自己都無法行動,只能先讓她安定下來,然後實施自己的劫持行動。
手槍頂在渡邊後腰上,本以爲這個日本軍官會就範,沒想到他鬼主意也很多,趁着自己不備,大皮靴鞋跟狠狠在自己腳面上跺了一下,他驚叫一聲,手裡槍口稍微偏離方向,就一秒的工夫,渡邊獰笑着轉過身來,手裡握着軍刀,劈頭向他砍過來。
這時想開槍已經不可能了,倉裡空間過於狹小,而且槍裡只有一顆子彈,如果打不死渡邊,自己和陳菲菲還有這孩子,都得沒命,子彈在沒打出來的時候,纔是最具有威懾力的,現在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機會,渡邊顯然也看到這一點,故而顯得肆無忌憚。
渡邊軍刀落下,倉皇中,他舉起手槍,用槍把擋住刀刃,用力往上一頂,渡邊軍刀的刀尖一下扎到頭頂木板上,扎得很深,他拔不下來,兩人都成了徒手,在倉房裡扭打成一團。
“李山,快來幫忙!”渡邊一個人打不過身高馬大的耿長樂,日本兵都在下面,遠水不解近渴,只得召喚李山應戰,可李山素來害怕耿長樂,這會兒擡起頭,一看他濃眉虎目,殺氣騰騰瞪着自己,嚇得腿都軟了,根本不聽渡邊的話,由於他一直站在後面,這會兒嚇得連滾帶爬,直接沿着走廊躲到深處去了。
“八嘎!”渡邊氣得直翻白眼,心想漢奸都是沒根的東西,關鍵時刻根本靠不住,想活命還得靠自己,他倆也躺在地上,彼此糾纏在一起,從裡面滾落下來。
要擱在平時,單論拳腳的話,渡邊指定不是耿長樂的對手,可耿長樂剛出了很多血,現在傷口還在往外淌血,他頭腦有些昏沉,手腳也綿軟無力,正好和渡邊打成平手。
躲在裡面的陳菲菲看兩人都出去了,也輕輕從藏身之處走出來,來到倉口,只見到一個手足無措的山崎玉,像傻了一樣呆立着,旁邊就是還在通電的孩子。
她也不搭理山崎玉,隻身來到孩子身旁,先把電閘拉斷,然後從孩子腰眼下面找到一個紅色瘡口,李山的神經線就是從這個瘡口接入的,她咬着牙,把那條神經線整個從孩子皮下拽出來,把他背後銀針都拔下來,那根神經線,最後被她一把扯斷,做完這一切,她長出了一口氣,把血衣從身上脫下來,同頻的神經已經斷裂,此後她再不怕電磁波的干擾了。
自始至終,山崎玉都像個傻子一樣,始終沒說話,她懶得搭理他,帶着孩子也從機器怪獸身體裡跳下,後悔自己剛纔一時衝動,非要攛掇耿長樂進去打探,差點害了兩條人命。
那邊耿長樂和渡邊還在打鬥,陳菲菲衝他喊了一嗓子,示意自己已經安全,讓他趕緊撤退,畢竟這種是非之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