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東說要停業整頓果然不是開玩笑的,連產業已經很成熟的臥龍崗煤礦、荷蘭村鐵匠鋪也一併停了下來。
方毅帶着分管工業的左武衛一個廠一個廠地視察,記錄下各單位負責人的需求。
“方經理,其實按照咱們現在的生產力水平,也沒必要搞那麼複雜,我看給工人們配齊安全盔、安全鞋和手套就夠了,再生產一些防蛇蟲的藥物,你看行吧?”左武衛看着方毅,方毅點了點頭,現階段要他拿出其他安保措施也不能空手變出來不是。
“讓荷蘭人迪門斯在生產靴子的時候往裡邊加點鐵皮襯片,這點鐵皮現在還是供應的起的。我就看是畜生的牙硬還是鐵皮硬,土著礦工也得給我配齊,訓練這點人不容易。”方毅提點了一下,這下總找不出什麼毛病出來了吧
方毅的鐵皮襯片皮靴一出來後,立馬成了悉尼的搶手貨,不僅僅各個工廠訂貨,連軍隊也要換裝,說外出訓練的時候也怕有蛇咬,誰讓王仁東是名義上的統帥呢,親兒子來要錢總不能打臉不是,委員會於是給皮革廠下達了兩千雙靴子的訂單,一時間迪門斯的生產計劃都排到了三個月之後。
委員會到底沒有爲難各生產部門,監察委具體巡視了一番後也覺得沒什麼能繼續整改的項目,於是各個工廠就基本復工了,考慮到鐵礦、煤礦和黏土紐斯卡爾都有出產,所以基地的重工業來了一次集體搬遷。
左武衛和方毅站在新落成的輪窯邊上,旁邊是幾個梧州燒窯工,“季老四,我跟你說的都聽清楚了嗎?這裡邊的物料配比你要多做幾次試驗,石墨和瀝青的量一定要把控好,現在進口這玩意兒不容易。”左武衛手裡握着一塊石墨,這玩意兒還是上次移民團隊跟着一起帶過來的,本來想開發做導體,沒想到先用在鍊鋼上了,瀝青倒不是很難獲取,很多船上都備着這玩意修補船體。
“可是大人,這石墨坩堝具體做多大,小的們心裡也沒個數,還有這燒結的溫度,就怕直接把石墨給燒沒了。”季老四原來只燒過磚頭和粗瓷,而且限於知識的侷限性,並不知道氧化這一說。
左武衛想起自己曾在鋼鐵廠見過的石墨坩堝似乎是上了釉的,這季老四不提醒他都忘了,“你會上釉嗎?”
季老四拱了拱手,“小人會的,只是不似那官窯的美觀,原本小人也只做那尋常人家的瓷器。”
方毅笑道,“這沒問題,等石墨坩堝壓制成型後,你給它們都上一層保護釉,不要求有多好看,畢竟用個兩三次就壞了。”
季老四領悟了方法和具體要求後就帶着一幫燒窯工選料去了,這石墨坩堝的壓制也頗費功夫,不過還好河邊有個水力錘,噸數雖然不大,但是用來做這玩意兒夠了。
要解決鋼材的短缺,除了鍊鋼工具外,鍊鋼方法也令人頗費腦筋,現在悉尼一共有接近四百人的鐵匠,人才是足夠的,而且中西還都有,中國人和荷蘭人都用土高爐鍊鐵,再進行鍛打得熟鐵或鋼,不過這樣做效率太低了。左武衛腦中思索了幾天,這玩意兒原理不難,主要就是個去炭的過程,但是具體方法就抓瞎了,連莫迪亞洛克人的圖書管理也沒有相應的資料。方毅召集了整個委員會材料、金屬、機械方面的專家討論了一番,最終大家達成一致用攪煉法煉熟鐵,但是這反射爐的具體參數還是隻能一個個試。
“方經理,你看咱們一共弄出來五個型號的反射爐,這爐的具體結構都差不多,差別就在於燒煤爐膛和火道的大小形狀了,具體哪一款能實現爐溫最高,等會兒一實驗完就有數據。”左武衛手裡拿了把紅外測溫槍。
“那咱們就開始吧,我具體技術也搞不明白,你等會兒把參數告訴我。”方毅吩咐道。
左武衛一聲令下,五個組的鐵匠按照先前的培訓方法開始給爐加溫預熱,左武衛跟方毅解釋道,“咱們這次實驗的時候還是使用人力鼓風設備,等過段日子水力機械完工後,理論上爐溫會只高不低,這個大家要心裡有數。”
工人們按照順序給爐子加蓋、封口、鼓風。荷蘭鐵匠托馬斯在每個爐前來回走動,觀察火苗的顏色。
“三號爐首先到達橘紅色!”托馬斯報告道,左武衛聞言立馬看了下手錶,然後拿着紅外測溫槍去了三號爐前,“1000攝氏度。”
“二號爐火焰顏色也開始變淡了……”
等最終所有的爐溫度都穩定下來後,左武衛也把數據都抄收完畢了,“方經理,你看還是三號爐升溫最快,爐溫也最高,能達到1500攝氏度,其他爐都不行。這個爐火道是弧形的,估計風壓損失小。”
方毅點了點頭,“這個爐你們還得生產測驗一下,要是生產效率還行,就可以投產了。這樣咱們就可以大量生產熟鐵和少量的坩堝鋼,你那邊武器生產項目就可以上馬了。”
左武衛笑道:“這我能不着急嗎?好歹我還頂着裝備總部的帽子,你就放心吧,保證半個月內能投產,只要鐵礦石和生鐵供給能跟得上,這反射爐我不說大話,一爐一天出一噸鐵不難的。”
“那就成,徐致遠陳偲那邊已經催了無數次了,說缺裝備缺武器,咱們也不能再拖了,這次等武器生產出來,將整訓過的部隊優先改裝,跟大陸駐軍進行一次輪換,不過你想好了都生產什麼武器嗎?咱們有圖紙沒有。”最近軍方給方毅的壓力大得很。
左武衛湊到方毅耳朵邊上:“這事你不能告訴別人,要是泄露出去讓莫迪亞洛克人知道就不好了,咱們圖紙本來是沒有的,但是我們還在菲利普島的時候,我從他們一個私人收藏家手裡買了幾把古董槍。”
方毅一臉興奮,“都是啥槍啊?莫迪亞洛克人這可虧大了,怕是整個墨爾本都難找出這些古董玩意兒。”
左武衛搖了搖頭,“墨爾本還是有的,至少他們的博物館裡就有,但是大災難之後只剩下了莫迪亞洛克,這我就不知道他們還有幾把存貨了,當時我淘這幾款槍的時候聯合探險隊還沒北上,自己也是純粹出於愛好,那時候大家還不知道回到了17世紀,誰在乎幾把破槍啊。不過方經理你也別想太多,這些槍的結構簡單,只要看一眼就懂,對他們技術封鎖是不可能的,咱們只有在材料上取勝。”
“那本世紀的歐洲人和滿清能夠仿製嗎?”方毅一聽說可以被仿製,不禁擔心起來,要是技術泄露,憑對手的實力,暴武裝的速度肯定要比澳洲兩菜雞快的多。
“仿製是不難的,難就難在材料工藝上,燧發槍的彈簧鋼他們能造嗎?如果造不出來,大規模武裝部隊就是空話,仿幾支是不成問題的,等他們把這些技術點滿,咱們也許都武裝後膛槍了。”左武衛對此倒是信心十足,等這邊鋼出爐,各種合金實驗的都得上馬,前期彈簧鋼出不來,不是還有買的報廢汽車可以拆嘛。
左武衛從鍊鋼實驗室回去後也沒閒着,把幾款步槍都拆下來圖紙化了,這當中有英國經典燧發槍褐貝斯1756年款,美國夏普斯M1863式步槍,前後零零總總七八支,時間跨度將近兩個世紀,可以說接下來幾年的武器生產不用盲人摸象了。
兩週後反射爐和坩堝試驗全部完成,反射爐那邊去抄收了一下數據,結果還是三號爐效果最好,現在最主要就是看坩堝性能,只要坩堝開發成功,其他很多項目就可以立馬上馬。
季老四在地上擺着幾個不同型號的坩堝,這些坩堝烏黑鋥亮,上了一層薄薄的釉後更像一件藝術品而不是鍊鋼容具。
“左大人,根據不同的黏土石墨配比,能燒製成型的坩堝就這幾個型號了,你看要不要開始試驗?”季老四跟在左武衛後邊,他正用食指在坩堝上敲響聲。
“行,你們開始吧,是按照我教你們的地坑爐吧。”左武衛順着季老四的方向望去,這地坑爐還搞得有模有樣的。
“左大人你就放心吧,全部按照您給的標準來,小人鍊鐵三十餘年,這兩個月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季老四欠了個身,連忙吩咐幾個工人暖爐,爐裡都是加的精挑細選出來的黑煤。等爐烘乾升完火後,十來個工人吭哧吭哧地將四個裝滿料的坩堝放進爐內。
左武衛有些不放心,打開觀察口看了看,生鐵和熟鐵都切成了三兩釐米見方的小塊,滿意地點了點頭。
十幾個工人搖起了鼓風機,“嘿呦嘿呦,號子喊起來喲,喲吼喲吼夥計們把手搖哦,喲吼嘿呦,呦吼嘿呦,推杆要走七喲,肩膀磨破皮喲。呦吼嘿呦嘞,收杆要走八喲,蹬起跨子撒喲…。”一個帶頭的工人帶頭唱一句,後面的十幾個人就跟在後邊喊。
左武衛已經幾十年沒看到工人們打號子了,饒有興致地在一旁觀看,隨着號子聲越來越沉重,整個房間內的溫度迅速升高,不少人直接脫了上衣光着膀子,煤炭味兒、汗餿味兒、鐵水味兒一時充斥了整個房間。
到了預計的時間,季老四打開攪拌孔,裡邊的鐵已經軟化呈熔融狀態,“蘇打、石灰石準備好咯,加料!”這邊剛說完,幾個工人便開始從加料孔裡分別往裡加,另一些工人則手戴石棉手套拿着根鋼釺不停地攪動。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鋼水出爐了!”季老四對着場中的工人下令,幾個工人扒開爐渣,直接用抱鉗將鋼水擡了出來倒入模具中。
左武衛等鋼錠冷卻下來用手摸了摸,“這鋼我還得帶回實驗室查一下成分,估計炭含量不會太少。”季老四倒心下吃了一驚,就這麼個小爐子個把時辰就能出38斤鋼,那每天的產量得多少啊,可比自己原來天天鍛打效率高多了,不過看樣子主家可能還不滿意,放原來在佛山,主家怕是睡着了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