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德勒見狀哈哈大笑起來,“斯圖爾特,你說得對,死神根本就忘記了我們,還有兩條,也就兩錘子的事情。”
斯圖爾特卻並沒有放鬆下來,手中的釺仍然抓得死死的,“錢德勒,你快檢查一下你的繩子,剛剛那一錘子是不是敲在繩子上。”
錢德勒聽完臉色鐵青,他根本沒注意到繩子的狀況,經斯圖爾特一提醒,連忙朝砸過的地方看去,繩子邊緣的纖維已經斷開來了,由於下面還垂着一米八左右的錢德勒,裂隙正在越來越大,屋漏偏逢連夜雨,另外兩條蛇被錘子聲音驚嚇之後,上身全部躬了起來,準備對着錢德勒的方向進行攻擊。
“斯圖爾特,我不跟你開玩笑,你快走,你根本救不了我了,繩子馬上就要斷裂,我上邊還有兩隻魔鬼。”錢德勒絕望地看這斯圖爾特,他現在的心情恍如做過山車一般,剛剛纔以爲得救,一眨眼的功夫卻發現原來是個死局。
“錢德勒,你別動,你扔掉錘子抓住我的手,等會兒繩子斷掉我還能拉住你。”斯圖爾特扔掉手中的鋼釺,將手伸向錢德勒。
“繩子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的,這樣我們兩個都會死!”錢德勒臉憋得通紅。蛇似乎發現了剛剛擊殺它們夥伴的兇手,紛紛朝錢德勒游過去,而此時繩子的斷裂處也撐得越來越大。
“你他媽費什麼話!”斯圖爾特見情況緊急,也不顧錢德勒的想法,雙腳猛地朝山壁一蹬,飛快地朝他蕩了過去,一把抓住錢德勒的左手,錢德勒本能地抓緊。
“快把繩子扯斷!”斯圖爾特喊道,錢德勒用右手使勁往下拽,這繩子吧,該斷的時候不斷,當真是急死了兩人。
褐色的蛇終於在錢德勒扯斷繩子前遊過了斷裂處,從繩子攀上他的腰,然後狠狠地在他胳膊下咬了一口。
“啊!……”錢德勒撕心裂肺地喊着,劇痛傳遍他的全身,他也不顧危險,用右手抓住蛇就朝石頭上甩,直到將它甩得稀巴爛。
“漢斯,快拉我們上去!”斯圖爾特嗓子都喊破了,這蛇毒性太強,再加上錢德勒剛剛不要命地甩蛇,蛇毒迅速傳遍了他的全身,還沒過多長時間,他隱隱約約就已經開始有些意識模糊了。
漢斯叫來了另外一個爆破組的隊員,兩人奮力扯住斯圖爾特的繩子,將他們兩個拉了上來,斯圖爾特上到坡頂後將錢德勒背在背上就朝山下跑,另外兩個人儘管已經脫力,但是還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朝河口跑去,斯圖爾特揹着錢德勒根本跑不了十幾公里,他需要有人接應。
錢德勒眼白上翻,口水控制不住地直流,打溼了斯圖爾特肩上一大塊,“錢德勒,你醒醒,不要睡着,我帶你回悉尼,許醫生能救你!”
錢德勒口齒不清地也不知道嘴裡在嘟囔什麼,跑步的震動讓他的腦袋在斯圖爾特肩上直晃,他眼前已經出現了疊影,神經毒素讓錢德勒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斯圖爾特邊跑邊咆哮道:“錢德勒,你快醒醒,我們快到了,我真他媽後悔帶你來這個鬼地方,我寧願和你喝酒泡妞然後一起死在戰場上,你快醒醒啊,你醒過來我們就回德意志。”錢德勒已經說不出話來,眼角微微滲出血來,鼻孔裡的血也止不住留下來。
山坡上全是碎石,斯圖爾特一個不小心被石頭絆倒,兩個人全摔在地上,他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連忙跑過去想把錢德勒再次背起來,卻發現錢德勒呼吸已經沒那麼順暢,錢德勒的呼吸肌羣開始受到毒素麻痹,眼見着他似乎被一隻隱形的手扼住了喉嚨,臉漲得通紅,眼角的血管彷彿要掙破一般。
“啊!”斯圖爾特抱着錢德勒放聲大喊,整個谷地都回蕩着他的聲音……
河口的其他爆破隊員到達的時候,錢德勒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幾人想把斯圖爾特拉開,卻發現的他的腿已經摔成了骨折,整個人也彷彿丟了魂一般,其他幾人拉扯了好久纔將兩人弄到船上。
船駛入悉尼的時候,錢德勒已經走了,許醫生早已在碼頭等候多時,連忙帶着醫護人員將斯圖爾特擡上了擔架,說實話,所有人都知道,被毒蛇咬後根本沒有治療的價值,船上根本不會備着澳洲蛇毒血清,而委員會至今也沒有製備血清的醫療條件,以前經常有土著被蛇咬後送過來治療,醫院也僅僅給他們敷點草藥,然後記錄下中毒症狀,作爲以後有能力開發蛇毒血清時的一手數據。
許文忠拉開蓋在錢德勒身上的白布,“錢德勒根本就沒有獲救的機會,哪怕我們就在他身邊,咬他的是太攀蛇,沒有現成血清,被咬的人必死無疑。”許醫生幫他把白布蓋好,搖了搖頭。
藍護士站在旁邊皺着眉頭,“許醫生,我們不能再心存僥倖了,前幾次咬的是土著,沒有人當回事,現在終於有軍人被咬死了,下次會不會是我們?無論如何蛇毒血清都要開發出來。”
“你以爲我不想嗎?現在委員會總共就那麼幾匹馬,根本不夠用,而且提純還需要用到酶和硫酸銨,咱們的化工企業什麼時候落成,咱們的馬匹什麼時候夠用我就什麼時候上馬血清項目。”許醫生以爲藍護士在責怪他,一時間竟說出了氣話,不過兩人也顧不得互相慪氣,那邊還有斯圖爾特需要治療呢。
這次幫斯圖爾特治療的不是許文忠,而是文安瀾和另外一幫梧州中醫,他們自從悉尼醫院落成後就一直跟在許文忠後邊學習現代醫學的部分,儘管理論有些難理解,不過這種經驗性的手術還是可以通過練習逐步提高水平的。
許文忠和藍護士在一旁監護,其他幾個醫生以及莫迪亞洛克來的學生圍着手術檯觀看,斯圖爾特已經被打了麻醉藥,再加上他今天脫力,又悲傷過度,此時已經沒有了知覺。
手術很順利地完成了,文安瀾給斯圖爾特打的夾板又牢固又好看,許文忠看了滿嘴都是讚許,這些徒弟當中只有文安瀾最有慧根,甚至現代醫學理論學起來也比其他人快不少,他隱約有成爲許文忠衣鉢傳人的意思。
錢德勒的屍體做了詳細數據登記後便入殮等候下葬,他是個天主教徒,整個悉尼地區現在也沒有個正兒八經的教堂,他的同鄉們便租了間會堂自己組織了場追悼會,一些稍微識字的德意志士兵們帶領着大家做禱告。
委員會拿到這份事故調查報告的時候也是震驚不已,他們震驚的理由和藍護士一樣,以前大家只開玩笑說澳洲毒蟲猛獸多,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王仁東摘下眼鏡嘆了口氣,“這事情怪我,一味地要求大家趕進度,安全保障措施卻沒跟上啊!這個錢德勒作戰勇敢,他的夥伴斯圖爾特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指揮官,死一個傷一個,現在的損失大了,陸正祥,你們的撫卹工作一定要做好。”
“現在所有的工作都先停兩天,大家自查一下還有什麼安全隱患,我們不能再損失人手了,必須把安全隱患做全才能繼續開工,這個要做成法規的,馬銘檢你們法務部儘快擬定一個條例。”王仁東繼續吩咐道。
陸正祥趁着間斷說道:“王總,我這邊有個提議,我也是從咱們這邊的現實角度出發,這次錢德勒死後,咱們基地的公教徒們自發地聚會爲他祈禱,我不是說這是什麼壞事,但是宗教問題咱們是不是該管一下了?咱們不管任由其發展的話恐怕後患無窮。”在座的其他幾個人紛紛附和。
王仁東重新戴上了眼鏡,“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以前想想都不是大問題,既然你今天提出來,咱們到不如一起解決了。”
“是的,咱們現在整個基地,日本人、德意志人是公教徒,荷蘭人是新教徒,不少廣西人是佛教徒和道教徒,大體上就是這麼個情況,我知道很多人想消滅咱們基地的宗教氛圍,但是這不可取,須知後世都沒有人能辦到,還是應當按照原來共和國的經驗,允許存在,不推崇,由國家控制。”陸正祥發表了下自己的建議,他爲這事已經做過不少調研。
在座的紛紛點頭,這幫人現實的很多,後世好的經驗能用就用。
“那統一自主基督、佛、道協會的建立就由你來做,我看你已經下了不少功夫了,這事務必做仔細,咱們的原則就是獨立自主,不接受任何外界干預,不過宣傳上一定還要以唯物主義爲主。”王仁東便順勢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陸正祥,陸正祥接了這個活也是正中下懷。
卻說錢德勒和斯圖爾特這邊,錢德勒後來就下葬在兩位和阿奇博德戰鬥犧牲的安保隊員旁邊,這塊墓地在藍山腳下,綠樹成蔭,旁邊就是河流流過,是塊風水寶地。委員會對他同樣用英雄葬禮下葬,斯圖爾特由於太過悲傷就沒有出席。
漢斯一直在醫院照顧他,“斯圖爾特,你就安心養傷吧,上面的大人們給錢德勒辦了次體面的葬禮,他的撫卹金也會交給你,具體怎麼用你來決定。”
斯圖爾特把腦袋轉了過去,只留給漢斯一個後腦勺,“漢斯,我和錢德勒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也攢下了不少積蓄,會在乎這點撫卹嗎?我只是從來沒想過死亡會來的這麼早,這次養好傷後,我不打算繼續在部隊幹下去了。”
“排長……”漢斯欲言又止,斯圖爾特很受士兵們愛戴,誰也捨不得他離開。
“就這樣吧,我留着反而會拖累你們”斯圖爾特將找文醫生代寫的辭呈交給漢斯,“你幫我給長官部轉達一下,等我安定下來,常來我家坐坐。”
漢斯握着斯圖爾特的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