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未離坐在超市外面的長椅上,泡麪泡了三分鐘,軟硬剛好,她喜歡這樣吃泡麪,小時候媽媽經常不在家,保姆也不愛搭理他們,哥哥就給她泡方便麪,他還會煎個雞蛋放在上面,雖然常常將雞蛋煎得黑乎乎的,她還是很給面子的吃了。
想到這裡,她眼裡淚光閃爍,端起泡麪大口大口吃起來。前幾天她去影視公司交劇本時,讓助理給蘇晴柔的郵箱裡發了南宮宇訂婚典禮的邀請函,她在賭,賭一個離開南宮宇的機會。
可是……
她怎麼也沒想到南宮宇那麼變態,從她離開江南小苑到皇家酒店,不過半小時,全城戒嚴,出租車上的TV裡都播放着她的照片,她進了皇家酒店,行人都對她指指點點,她去敲哥哥的門,結果被皇家酒店的保安轟了出去。
理由居然是南宮宇要找的人,他們不敢留。
她瞬間成了過街老鼠,她心裡明白,如果南宮宇不放她,就算她找到哥哥,也只會給他帶去麻煩。於是,她只能灰溜溜的回來。
她在別墅外面徘徊了很久,她不敢進去,怕再度被關進牢裡,於是她走到江南小苑外的超市裡,買了杯方便麪,坐在這裡等。
她剛吃了兩口麪條,幾個黑衣保鏢齊刷刷地站在她面前,她苦笑一聲,仰起頭來看着他們,“能不能等我把這杯面吃完?”
或許是她目光裡的苦澀太過明顯,黑衣保鏢沒有強迫她,也不敢強迫她,其中一人給霍華德回話,其他人都虎視眈眈地盯着她,生怕她會再逃跑。
池未離慢慢的吃麪,面很燙,氤氳起的熱氣撲了她一臉,辣辣的口感,辣得她眼淚都流下來了。八年,她從22歲跟着他,從抗拒到接受再到愛,經歷了那麼多,她以爲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可是知道他要娶別人,她的心還是難過了。
“嘎吱”一聲巨響,黑色賓利穩穩停在路邊,緊接着走出一個渾身裹挾着怒氣的男人,他大步走到長椅邊,看到那個女人捧着方便麪杯津津有味的喝着麪湯,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用力揮落她手裡的面杯,一把將她拽起來,拽到自己面前,陰狠道:“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離得太近,池未離清晰地感覺到男人呼吸裡噴出來的怒氣,那不曾經過任何剋制與壓抑的怒火,彷彿要將她燃燒殆盡。
“南宮宇,我說過,你訂婚,我離開。”
南宮宇眥目欲裂,今晚她的出走,確實讓他感覺到恐慌,原本主宰一切的他,第一次產生了不確定。他忽然發現,如果她要走,他留不住,“好啊,我也說過,你要離開,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南宮宇!”池未離驚喝一聲,心肺都絞在一起,連呼吸都感覺到痛,“你要訂婚了,你要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你爲什麼不放過我?”
“爲什麼,你還不清楚爲什麼嗎?”南宮宇聲音裡滿是痛楚,“我說過,除了婚姻,我什麼都能給你。”
“我只要婚姻。”池未離偏過頭去,不肯看他的眼睛,她如何不知,他從不受寵的私生子走到今天南宮家家主的位置,經歷了多少艱辛,也真是因爲如此,她纔要他放了她。
她怕自己不是一個能夠委曲求全的女人,她更怕自己會因愛生恨,會憎恨自己憎恨他。
“那就等我,五年,等我五年,我會讓自己強大起來,然後迎娶你進門。”南宮宇厲聲道。
池未離笑了起來,她看着他的眼睛,“南宮宇,我已經三十歲了,我還有幾個五年可以等?放手吧,你說過,只要我哥哥找來,你就放我走,現在,你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南宮宇雙眼腥紅,他咬得牙齒咯咯直響,他忽然拽着她的手,將她往黑色賓利車旁拖去,把她塞進駕駛座,他走到車頭,狂娟道:“開車撞我,只要你從我身上碾過去,我就放你自由。”
黑衣保鏢們大驚,齊齊衝過來,“大少爺!”
“滾開!”南宮宇怒吼,“池未離,你要走,可以,從我身上碾過去,我再也不糾纏你。”
池未離握着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她看着車外固執而絕望的男人,她眼淚滾落下來,“南宮宇,你這個瘋子,不要逼我。”
南宮宇看着她,如果不絕了她的心思,今天的事還會發生,他不能失去她,所以只能逼她,逼她做出選擇,“池未離,開車啊,你今天從我身上碾過去,你就徹底自由了。”
池未離想要一個了結,她不允許自己成爲小三,否則今後的每一天醒來,她都會在痛苦與嫉妒中煎熬,她不想變成那樣,她心一橫,踩離合掛檔踩油門,車子突一聲往前進了一寸,衆人都嚇得屏住了呼吸。
南宮宇難以置信地瞪着車裡的女人,她真想撞死他,然後車子又往前進了幾寸,南宮宇被逼得往後退了幾步,死女人,真敢撞啊!“池未離,你22歲時,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是誰將你救回去,是誰讓你從自閉中一點點走出來?”
池未離眼前恍惚了一下,22歲,她從英國被販賣到法國,瘋瘋顛顛的她,沒人理沒人要,人販子見她賣不出去,天天打她,她終於找到機會逃出去了,卻在街上被人販子抓到,他如從天而降的天神,買了她,將她救回去。
他教會她說的第一句是,池未離是南宮宇的女人,一輩子是南宮宇的女人。
眼裡的淚越來越洶涌,池未離握緊方向盤,又踩了一腳油門,男人又被震得後退了一步,他撐着車前身,“池未離,我30歲生日那天,你說要滿足我一個願望,我別無所求,可是你知道我那天許下什麼願嗎?我要跟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池未離,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提離開的事,你言而無信!”
“池未離,你親手打掉我們第一個孩子那天,我原諒了你,我只有一個要求,別離開我,無論你做多麼殘忍的事,我只有一個要求,別離開我,這也辦不到嗎?”
“別說了,南宮宇,你別說了。”池未離狠下心腸,她閉上眼睛,又踩了一腳油門。
“離兒,除非死,否則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誰也不能,包括你!”南宮宇說完,忽然仰面呈大字形躺在地上,“來吧,從我身上碾過去,我死,你就自由了。”
黑衣保鏢全都震驚了,堂堂南宮家的家主,爲了挽留一個女人,竟這般不顧顏面不顧生死,這樣熱烈的愛這樣激烈的情,讓他們都爲之動容。
池未離看着車前突然倒下去的男人,她捂着嘴痛哭起來,過往的點點滴滴浮現在眼前,他們互相傷害過,也更深愛過,她怎麼能忘記,怎麼能狠下心腸從他身上碾過去?
她認輸了,就算今後想起今天來,她會後悔,她也認輸了。
熄了火,她開門下車,腳步不穩地走到他身邊,在他身邊跪下,眼淚滾滾而落,“南宮宇,你堂堂南宮家的家主,怎麼這般潑皮無賴?”
南宮宇躺在地上,像是躺在五星級總統套房的牀上那樣自在,他側過頭去,伸手撫着她的臉,“離兒,機會只有這一次,錯過了,今生都不會再有,你確定你不回到車上去從我身上碾過去?”
“我怕你做鬼也不放過我,被人糾纏總比被鬼糾纏強。”池未離哽咽道,他太壞了,明知道她狠不下心從他身上碾過去,他還要拿自己來逼她。
南宮宇撐起身體,不顧滿身的灰塵,將她撲倒在地,翻身壓在她身下,“離兒,真不走了?”
“不走了。”
“如果你哥哥帶你走,你也不走?”南宮宇想起酒店裡那個氣宇軒昂的男子,心裡還有些顧忌。
“不走。”
“我爺爺或者是我家任何人,拿錢來打發你走,你也不走?”
池未離想了想,“他們拿錢給我,我就收下去養小白臉。”
“你敢!”南宮宇咬牙切齒道,他俯下身去,封住她咯咯直笑的脣,心裡惱得不行。
那邊驚見情勢逆轉的黑衣保鏢面面相覷,都尷尬地背過身去,真是越來越沒辦法理解那些陷入愛情中的男女了,上一刻還要死要活的,下一刻,就又抱在一起親了。
唉,老了老了,果真老了。
霍華德遠遠看到這邊的情形,他打電話向老爺子彙報,老爺子又大發雷霆,末了,嘆了一句,“霍華德,宇兒跟我年輕時候太像了,一樣的桀驁不馴,罷了罷了,南宮家交到他手裡,未來的命運就讓他自己來主宰吧。”
“那加本扎小姐?”
“如果他有能力,他會自己處理,總不能娶個老婆,還要我幫他打理得妥妥當當的?”
南宮宇扛着池未離進了別墅,張媽看到南宮宇,除了尷尬還有就是害怕,南宮宇瞥了她一眼,沉聲道:“張媽,去領一年的補償金,明天早上,我不想再在這裡看到你。”
池未離被他扛在肩上,他堅硬的肩膀抵得她胸口生疼,聽到他開除張媽,再看張媽那張嚇破膽的老臉,她連忙道:“南宮宇,張媽沒有做錯事,你不能開除她。”
“是麼?”南宮宇陰冷一笑,“她身爲傭人,連你去哪裡都不知道,難道不該受罰?”
他只想到之前他躺在一個老女人旁邊,還抱了這個老女人,他就恨不得宰了池未離,“你也一樣。”
他渾身上下裹挾着的怒氣嚇得她噤了聲,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張媽,表示自己愛莫能助,下一秒就審美觀點南宮宇扛上了二樓,一層一層門被他踢開又踢上,直接走進臥室。
池
未離被他放下來,觸到他眼裡的怒意,她連退數步,逃開他的勢力範圍內。他也不急着追,邊走邊扯了領帶,慢慢向她靠近。
他眼裡的火光沖天,池未離嚇得要命,她背抵上門,連忙轉過身去欲拉開門,就被他捉住,他的胸膛貼抵住她的後背,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自己低頭過去,啃咬她的脣瓣。
池未離被迫側仰起頭來迎合他的高度,崩直了優美的脖子,任他捉住自己的下巴,脣被兩片霸道的脣給吸啜住。
當一切都安靜下來時,南宮宇擁着她躺在起居室裡的沙發上,這裡睡得並不比大牀舒服,但是想到之前發生的意外,他就恨不得馬上將牀拆了。
他撫弄着懷裡女人的耳垂,撥打了一個電話,“Will,申請明天早上七點飛往馬爾代夫的航班,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掛了電話,他看着熟睡中的池未離,眯了眯眼睛,他怎麼可能讓他們兄妹見面?如今他在南宮家的地位還沒完全站穩,池未煊一旦見到池未離,就必定會將她帶回國去,他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明天的訂婚典禮必定是一場鬧劇,他乖順了30幾年,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叛逆,爲了懷中的女人,他願意拿家主之位去搏。
………………
翌日。
晴柔醒來時已經八點了,巴黎的陽光從落地窗前灑落進來,她睜開眼睛,看着身旁摟着她的男人,睡着的他透着幾分孩子氣,她伸出手指,輕輕描畫他的五官,他們在巴黎的第一個早晨,彷彿圓滿了人生。
她的手指忽然落入一隻灼熱的大掌裡,池未煊睜開眼睛,眼裡還殘留着剛睡醒的迷茫,晴柔不好意思道:“我吵醒你了嗎?”
他將她拉過去親了親她的額頭與嘴脣,“沒有,已經睡醒了。”
“哦,那我們起牀吧。”晴柔從他懷裡爬起來,拿起擱在牀頭的衣服穿上,“今天就能見到未離了,真好。”
“訂婚典禮晚上舉行,白天我們到處逛逛,你想去哪裡玩?”池未煊也跟着坐起來,他很少有空陪她旅行,這次來巴黎,就當是來旅遊的。
他沒有告訴她昨晚南宮宇登門造訪一事,怕她擔心,後來Eli打電話來說全城戒嚴已取消,他就知道南宮宇一定找到未離了。
他只要今晚去訂婚典禮向南宮宇要人,不怕他不交人。
晴柔想了想,“我在巴黎三年,很多地方都去過了,你想去哪裡,我陪你。”
“隨便哪裡都行?”池未煊撐着下巴,穿着家居服的他看起來有些憨厚。
“嗯。”
“我最想的還是待在牀上,哪裡也不去。”池未煊的目光像X光一樣探照着晴柔的身體,色眯眯的,晴柔揮了揮小拳頭,“趕緊起牀,別把大好時光都浪費在牀上。”
晴柔轉身出去了,池未煊倒在枕頭上,憂傷的看着窗外陽光明媚,心想浪費在牀上也比浪費在那些死的東西上。
一會兒晴柔又轉悠進來,看到他還躺在牀上,“快點起來了,我叫了早餐,吃完了我們出去玩,對了,昨晚你跟兜兜視頻了沒有?”
“沒有,回來時太困,給忘了。”池未煊撓了撓頭,昨晚一連串的事,他早把這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晴柔鬱悶,她怎麼睡着了,說好了跟孩子們通視頻的,池未煊見她懊惱,他連忙道:“我們下午用手機跟他們視頻,現在他們還在睡覺呢。”
“也只能這樣了。”晴柔說。
兩人吃了早飯出門,四處遊玩,買了一些紀念品。下午又去了巴黎聖母院等一些知名景點,玩到三點多,兩人就往回走,晴柔去做了頭髮,穿上帶來的香檳色小禮服,跟一身正裝的池未煊一起去了訂婚典禮現場。
到達酒店時,他們給了邀請函,覈對了身份,就有專人領他們進去。
訂婚典禮辦得很氣派,放眼望去,偌大的會場裡,法國人居多,也有很多華人。晴柔的邀請函是池未離給的,所以是南宮宇的客人。
他們剛走進去,就有人過來攀談,池未煊絲毫不顯拘謹,落落大方,侃侃而談。晴柔到處張望,沒有看到準新郎倌,也沒有看到準新娘,而她曾在雜誌上看到過一篇關於南宮家老爺子的報道,所以她認識他,遠遠的,都能看到老爺子臉色鐵青,似在隱忍什麼。
賓客絡繹不絕,會場裡衣香鬢影,人人臉上都掛着微笑。
晴柔隱約覺得不對勁,她拉了拉池未煊,“未煊,這怎麼不像訂婚典禮?”
池未煊剛纔跟那個法國人攀談,已從那個法國人的話裡知道一些信息,訂婚典禮臨時取消,變成了南宮家的慶賀晚會。
“訂婚典禮取消了,我們這一趟白來了。”池未煊蹙緊眉頭,昨晚南宮宇那麼緊張的來找他,是擔心未離跟他走麼?所以連訂婚典禮都一併取消,來個避不見面?
Eli從人羣中走來,俊臉上滿是興奮,“未煊,嫂子,你們來了。”
晴柔向他點了點頭,被前老闆喊嫂子,感覺怪怪的。池未煊看着他,“怎麼回事?”
“南宮宇那小子逃婚了,老爺子剛纔氣暈過去了,一整天聯繫不上,本來就該着急的,結果他的手下太精了,一直瞞着老爺子到訂婚典禮快開始了和說找不到人,這會兒聽說人已經在馬爾代夫了,老爺子氣得血管都要爆了。”Eli興奮道。
晴柔與池未煊面面相覷,“他跟誰去馬爾代夫了?”
“還能有誰?昨晚爲了找到池未離,南宮宇鬧得滿城風雨。未煊,看來南宮宇不會輕易放你妹妹走了。”Eli頗爲同情地看着他。
池未煊眉頭緊蹙,“Eli,你能打聽到他們在馬爾代夫什麼地方嗎?我必須見我妹妹一面。”
“如果他有意隱藏行蹤,是很難打聽到他的去向的,其實你不必擔心,從他取消訂婚典禮的舉動上來看,他對你妹妹是真心的。”
“未離失蹤八年,我想見她,必須見到她。”池未煊固執道。
“好,我幫你打聽,不過現在老爺子也在找南宮宇,我未必能查到他的行蹤。”
“你盡力而爲吧。”
晴柔擔憂地看着他,“未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如果南宮宇不想讓你見到未離,他有一萬種方式避開你。”
“我們暫時停留兩天,如果沒有消息,我們就先回國。”池未煊看着遠處南宮老爺子,眯了眯眼睛,他牽起晴柔的手向他走去。
老爺子臉色很不好,訂婚典禮快開始時,他收到了南宮宇讓人送來的快遞,看了裡面的內容,他氣得臉色鐵青,卻不得不幫他將訂婚典禮時間壓後,這個渾小子,現在居然連他都敢算計了,偏偏他拿他沒有辦法。
池未煊在老爺子面前站定,老爺子一早就注意到他了,託那渾小子的福,他現在還要幫他打發他,池未煊禮節周全的跟老爺子客套了幾句,然後直接進入正題,“老爺子,我是爲我妹妹而來,我希望您能向南宮宇施壓,放了我妹妹。”
老爺子雖已年過七旬,那雙虎目仍舊精光鑠鑠,他和藹的笑道:“年輕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跟我孫子在一起的女人是你妹妹?”
池未煊聞言一窒,是的,他沒有任何證據,連照片都查不到一張,如果不是南宮宇昨晚找上門來,他還不敢肯定跟南宮宇在一起的就是他妹妹,“是不是,見一面不就知道了?”
老爺子看着他,微笑道:“那就是說你沒有證據了?”
晴柔見談話進入僵局,她挺身而出,“南宮老先生,如果我們有證據證明被南宮宇帶走的女人就是池未離,您是否就會讓我們跟她見一面?”
老爺子淡淡地看着她,虎目裡掠過一抹欣賞,“只要你們有證據,我可以讓你們見一面。”
“那就一言爲定。”晴柔生怕他會反悔似的,連忙道。
“一言爲定。”
晴柔看着身旁還在氣惱的男人,拉着他離開,如今只有拿到池未離跟南宮宇在一起的照片,才能證明南宮宇帶走的人就是池未離,可是他們上哪去找照片?
南宮家在巴黎的勢力,沒有南宮家的允許,記者媒體根本不敢報道關於南宮家的任何新聞,要找到他們的照片,談何容易?
走遠了一些,晴柔才道:“南宮宇不在,我們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未煊,你去問問Eli,他旗下的公司裡有沒有記者拍到南宮宇跟未離在一起的照片,那老頭子明顯護短,一邊讓自己孫子娶別人,一邊又護着他泡妞。”
池未煊眉心蹙起來,“我們先回去,稍後我給Eli說。”
“嗯。”
兩人走出酒店,泊車小弟將他們的車開了過來,兩人坐進車裡,空手而回的感覺糟糕透了。池未煊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他在琢磨昨晚南宮宇說的那番話。
他跟未離有八年未見,照他先前的打算是將未離帶回國,與他們生活在一起。如果未離最終選擇跟南宮宇在一起,那麼離他想象的差距甚遠,而且他不能接受未離跟南宮宇不明不白的在一起。
回到皇家酒店,泊車小弟來開門,晴柔走出來,跟着池未煊走進酒店,她邊走邊說話,忽然目光凝住,池未煊見她突然站住不走了,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怎麼了?碰到熟人了?”
晴柔回過神來,再看去,那裡什麼也沒,她笑了笑,“可能我眼花了,走吧。”她真的眼花了,怎麼會在這裡看見舒雅呢?
他們
剛走進電梯,舒雅跟陸正鳴拿着房卡走到電梯間,他們今天剛到巴黎,坐了那麼遠的飛機,她很累,懶懶地靠在陸正鳴身上,陸正鳴一手摟着她,一手拉着行李。
電梯很快到了,他們走進去,舒雅偏頭看着他,“你高興嗎?”
“嗯,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雅雅,謝謝你肯陪我來旅行。”陸正鳴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舒雅強忍着躲開的衝動,她看着他,當他要吻她的脣時,她不着痕跡的移開,“說什麼傻話,應該是我謝謝你纔是,這些年來,我要不是被關在地下室,就是被關在監獄裡,都沒機會好好看看這外面的大千世界。”
聽她這麼說,陸正鳴很心疼,“雅雅,等世界水上樂園的項目搞定後,我們就多出來玩玩,開闊眼界,也讓自己身心舒暢。”
舒雅笑了笑,不置可否。
………………
晴柔回到房裡,就給蘇東寧打電話,要跟兜兜視頻,離開兩天了,她快想死她了。蘇東寧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有些吵,說一會兒給她回電話,她等啊等,等得快睡着了,纔等到蘇東寧的電話。
兜兜在那邊脆聲聲的喊媽媽,我想你了,晴柔眼前一熱,眼淚差點落下來,上次跟兜兜分開時,是她去參加安小離的婚禮,她連忙道:“寶貝,媽媽也想你哦。”
“媽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兜兜抱着電話,聲音軟糯,動人心絃。
“嗯,我們過兩天就回去,給寶寶買了紀念品哦,也有哥哥的。”晴柔笑着道。
那邊傳來嘈雜聲,然後聽到兜兜說:“舅舅說也要紀念品,他還要XX品牌最新發布的春裝。”
“……”
“媽媽,舅舅說,最棒的禮物是你跟拔拔懷個小弟弟回來,他說讓拔拔加油。”兜兜童稚的聲音傳來,晴柔臉色驀地緋紅,她瞟了一眼坐在她旁邊的男人,那張臉繃都繃不住笑,她尷尬極了,“寶寶,把電話給舅舅。”
電話換了一個人,蘇東寧在那邊吭哧吭哧的笑,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姐,我開玩笑,逗兜兜玩的。”
“蘇東寧,你要把兜兜教壞了,看我回去不收拾你。”晴柔惱怒道,手機忽然被人抽走,池未煊清越的聲音傳來,“東寧,我會加油的。”
“哼。”蘇東寧哼了一聲,翻臉比翻書還快,然後將手機塞回給兜兜,兜兜聽到拔拔的聲音,歡呼起來,“拔拔,我有聽話哦,也有好好吃飯哦,可是哥哥不讓我吃太多,怕我長肥肥。”
聽着女兒一迭聲的撒嬌,池未煊的心都融化了,他笑着道:“寶寶真棒,爸爸回去有獎勵哦。”
“獎勵我一個小弟弟嗎?可是我不喜歡小弟弟,有了小弟弟,你們就不喜歡我了。”童稚的語氣裡帶着淡淡的落寞與憂傷,池未煊的心也擰了起來,“寶寶永遠是我們的女兒,就算有再多的小弟弟,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啊。”
“哦。”兜兜的情緒因爲突然冒出來的小弟弟而悶悶不樂起來,晴柔拿過手機,“寶寶,聽媽媽說,如果有小弟弟,我們寶寶就會多一個人來愛你,這樣不好嗎?”
“就像哥哥愛兜兜一樣嗎?”
“嗯,像哥哥愛兜兜一樣,弟弟也會愛兜兜,兜兜也會愛弟弟,所以不要難過,知道嗎?”晴柔微笑起來。
“嗯,媽媽,我要這個禮物。”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電話轉到小吉他手裡,小吉他聲音有些緊繃,說出的話卻像個小大人一樣,“媽咪,你跟爸爸在外面好好玩,不要擔心家裡面,奶奶身體很好,兜兜也很聽話,我能照顧好她們。”
“嗯,我們小吉他是大人了,媽咪相信你。”晴柔笑道,小吉他更喜歡親近她,跟池未煊待在一起時,總是很彆扭。
小吉他心底一震,他也想像兜兜一樣撒嬌,說想他們說要禮物,可是他是大人了,他不能。他紅着臉,“媽咪,巴黎已經是晚上了吧,你們早點休息。”
“好,爸爸媽咪也想小吉他,那我掛了。”
晴柔掛了電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剛纔那句話在小吉他心裡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小吉他是個缺愛的孩子,沒有父母的陪伴,楊若蘭再多的溺愛都不能滿足他對父愛母愛的渴求。
十歲那年,他第一次看到晴柔,他是牴觸的,因爲他害怕這個女人會搶走爸爸對他微乎其微的關愛。但是她告訴他,她沒有搶走他的爸爸,而是多了一個人愛他。
他相信了她。
他摔傷後,她照顧他陪伴他鼓勵他,爲了早日能跟他們一起生活,他強迫自己去復健,可是他等了三年,都沒有等到她來接他。
後來再見,她已經生了妹妹,起初他對妹妹是帶着敵意的,所以他故意整她,要引起新媽咪的注意,新媽咪真的注意到他了,但是她沒有生氣,反而跟他講道理,向他道歉。
他奇怪自己爲什麼那麼輕易就原諒了她,原來只是爲了這一句,爸爸媽咪也想小吉他。是的,這句話多麼簡單,可是背後掩藏的愛意,卻是無窮盡的。
言語有時候會輕易擊中人心裡的弱點,小吉他渴望得到關愛,渴望得到親情,所以晴柔簡單一句話,就穩穩的贏得了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有媽媽,可是他的媽媽,只有在利用他時纔會想起他。比起他的媽媽,媽咪對他的疼愛來得更單純。
池未煊看着晴柔對着電話長吁短嘆,他摟着她的腰,“怎麼了?”
“想起小吉他,覺得他挺可憐的,跟我以前差不多,爹不疼娘不愛的,未煊,多關心一下他吧,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在兜兜身上。”晴柔靠在他肩上,傷感道。
“嗯,難怪小吉他黏你,柔柔,我真慶幸找回了你,你讓媽媽把多年的心結打開了,也讓我重新找到了幸福的定義,還讓小吉他有了一個完整的家。”池未煊感激道。
“其實我什麼也沒做,媽媽當時氣病了,我還很自責,我只是想讓你找回你失去的親情,而忽略了媽媽的感受。好在歪打正着,媽媽終於解開了心結。”晴柔說。
“所以我說你是我的福星,你什麼都沒做,卻能籠攏這麼多人心。”池未煊輕撫着她的長髮,髮絲穿過指間,酥酥癢癢的,他喜歡她長髮飄飄的樣子。
晴柔忽然想到池未離,她坐起來,結果頭髮纏到池未煊指間,她頭皮一疼,輕呼了一聲,“好疼。”
池未煊連忙將手從她髮絲間取了出來,手指上纏了好幾根頭髮,他心疼極了,“很疼嗎,我給你吹吹。”
晴柔看着他指間的頭髮,她摸着頭皮,“都扯掉好幾根,你說疼不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池未煊慌了手腳,連忙將她摟在懷裡又親又哄,晴柔生了一會兒悶氣,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生氣了,“未煊,你說未離跟南宮宇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
“以我寫小說的狗血細胞來分析一下,南宮宇連訂婚典禮都取消了也要避開你,應該是不想讓你跟未離有見面的機會,這樣看來,他肯定愛上未離了,而未離肯跟他走,未離應該也很愛他。”晴柔興致勃勃的分析道,大概每個寫小說的人,都會這樣的狗血因子。
“家族聯姻,大多以利益爲先,南宮家能在巴黎屹立百年不倒,除了家族龐大的勢力,也跟家主與別的家族聯姻有莫大的關係。你注意到沒有,今晚的賓客裡,有好些是南宮家的姻親,且都是巴黎的名門望族。”池未煊道。
晴柔捧着下巴,“未離的身世也不差啊。”
“對,但是我們遠在國內,與巴黎沒有任何商業來往,對南宮家來說,未離的身世等同於無。精明的南宮宇同樣清楚這個事實,所以這些年來他從不公開未離的身份,一來是不想讓我找到她,二來她的身份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那這麼說,未離跟南宮宇不可能在一起?”晴柔有些理解不了,難道不是相愛就能在一起嗎?
“不知道,現在只看南宮宇的作派是否強硬,能否服衆。他擅自取消訂婚典禮,已經得罪了加本扎家族,必定會遭到來自加本扎家族與南宮家族的雙方施壓,我現在擔心的是未離,若她真的愛上南宮宇,這一段路只怕會走得很艱辛。”池未煊擔憂道。
“好複雜。”
“大家族都很複雜,省城也有這樣的百年家族,宋家,厲家,包括海城的程家,大家靠聯姻來鞏固家族的地位。”
“那愛情呢?”
“愛情?對於家族利益來說,那是百年難遇的事情,靖驍能夠讓家族裡的人同意他娶安小離,付出的艱辛磬竹難書,你別看他們現在過得似乎很滋潤,如果安小離這一胎生下來不是兒子,靖驍的父母立即就會翻臉。”
晴柔震驚,“什麼?”
“這就是大家族的本性,所以我擔心未離,很多事在你看來不合常理,但是它就是存在,南宮宇再喜歡未離,不能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我就不可能接受他當我妹夫。”池未煊曾經無數次憎恨媽媽沒有保住家族事業,讓他跟未離顛沛流離,但是現在,他卻慶幸,是他一手創立了幸集團,否則他不可能遇見這麼美好的晴柔。
晴柔擔心起來,爲未離,也爲好友安小離。她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存在,沒有感情,只有利益。
過了許久,晴柔才道:“看來我是幸運的。”
池未煊伸手摩挲着她的下巴,“我何嘗不是幸運的?”
(本章完)